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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荧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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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溯简单收拾了物品,将包背起,整个过程中席焕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目光晦涩。
在宁溯要打开车门时,席焕步伐一顿,还是率先坐了进去,宁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驱逐,但坐上去后也没有发动车子。
他们这里距离最近的北球基地还隔着几个省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宁溯都要打起精神开车。
“还要我请你吗?”
车子没打火,呼出的热气难以抵消车内那抹冷意,宁溯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淡漠开口。
“就当…我搭个顺风车吧。”
席焕顿了顿,开口时,语气中充斥着苦涩:“我会做到。”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身后是他们共同度过这个寒冬的家,此刻在后视镜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冰寒的封印过去,泥土渐渐显露出本色,一望无际的白逐渐染出色彩,各种诡异的变异植株也拥了上来。
宁溯手中握着短刀,面不改色的劈断几株想要阻拦他们道路的藤蔓,转身时正对上席焕的双眸。
车内氛围比之前更加冷清,宁溯完全无视着席焕的存在,同处一辆车中,却可以做到几日不说一句话。
二人关系陷入僵持,但谁也没有破局之法。
席焕将剩余藤蔓扔向路两边,连同被宁溯斩断的那些,做完这一切就坐回到副驾,过程中没有一废话。
宁溯看他看的的心烦,干脆挪开眼,道路通开,他便重新回到驾驶位,将车开向附近的城镇。
大多城镇此刻已经沦为植株的活动场所,那些原本在缝隙,阴沟里勉强存活的小植株,此刻已然长至参天,将城市划为自己的领地。
不过有席焕的存在,加之蓝种的加持,那些变异植株影响不了他们,一路也算是畅通无阻。
车胎需要定期打气,这是无法避免的,宁溯做完一切,打开车门将一条腿搭在地面上,出神地啃着手中面包。
“布果…怎么样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无碍。”席焕顿了顿,或许是宁溯肯主动开口与他讲话,整个人都坐正了些。
“他们只是将布果带回去,没有蓝种,他们不会动布果。”
宁溯若有所思:“蓝种和布果,必须选一个是吧。”
“嗯。”席焕垂下眼,不去看宁溯。
“或许开始就错了。”宁溯自嘲地笑笑,此刻他还能心平气和的与席焕讲话:“真不该遇到你。”
他似是抱怨,可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就这么平静地开口:“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很少交朋友。”
席焕喉间紧了又紧,最后才低低应了声,思绪也有些混乱。
裂缝一旦产生,就再难以愈合。
宁溯叹息一声,在知道布果暂时没事之后,他也做不到与席焕决裂,几月间的相处不似作假,共同患难的经历也近在眼前。
“算了。”他像是说给席焕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反正是最后一段路了。”
宁溯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到了后排躺下,天要黑了,或许睡着了,就不用想这些烦心事。
“我会一直在。”席焕喃喃道,不知说给谁听,声音却越开越小,最后陷入迷茫:“我会一直存在。”
宁溯没去管他,自顾自闭眼休息,好一会过后身边没了动静,但眼皮中却总是透进若有若无的光。
他有些烦躁的睁开眼,就发现整个车子中笼罩了一层蓝光,蓝种几乎是发射性地喷着光,宁溯忙将它捂住,但光还是从指缝中透了出去。
宁溯下意识看向席焕,但这才发现后者闭着眼,好似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异样。
“席焕?”
宁溯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喊了他两句却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觉不对。
席焕面色安详,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宁溯直起身子试探着拍了拍他,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宁溯冷汗唰的下来,在蓝光的笼罩下,席焕的轮廓有些朦胧,如果不是宁溯能听见他平而稳的呼吸,就要向不好的方向胡思乱想了。
蓝种的光太过强烈,刺的眼睛生疼,宁溯将它拿到座位下面,当光线暗下去的那一刻,才看见更另他惊悚的一幕。
夜色够黑,蓝种带来的光线暗下去后,就能看到车窗外的点点荧光,宁溯定睛看去,那些荧光铺满周围,将他们所在的修车店团团围住。
末世之后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宁溯此刻反而异常冷静,确认席焕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后,他拾起蓝种,在确认蓝种汇聚的方向后,缓缓打开了车门。
蓝种发出的光在整片黑夜中倒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原本修车店外的那些荧光在宁溯下车后,竟四散开来,随着宁溯向前进的脚步,一点点向后退。
宁溯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着,即使知道危险,却仍旧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他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随后呼出一口气,将蓝种举起,在它的带领下走向那条荧光路。
白日充斥着嚣张气焰的变异植株此刻全都安静下来,待在各自位置上,宁溯眯着眼睛向前看,那些荧光移动速度很快,倒不像是什么变异植株。
宁溯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又慢又稳,但走每走一步,两侧景色就不断快速后退,像是上了加速带,速度已到极致,宁溯不由得看向身下,那团荧光不知何时汇聚到了脚下,他照常向前走着,而它们就像是在托着他跑。
那速度极快,在宁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带出城市,拐进深山。
这片气候潮湿,山林中植株生长的茂密,也是变异植株最多的地方,他被带着在山林中七拐八拐,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或许是离目标越来越近,就连蓝种也平息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彻底处在了群山中心,四周静悄悄的,荧光已经退下,蓝种在口袋中透过布料发着光,宁溯的面前多出一颗巨大的榕树,目测七八个人都环抱不过来,树中心开了个洞,宁溯离这洞口三四米,一股阴风吹来,因为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因此宁溯不由得紧张起来。
“来了。”
一道雄厚沧桑的声音从树洞种传出,宁溯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不多时,那些枝叶掩饰下多出一道人影,一双枯槁布满青筋的手将枝叶掀开,露出一张慈祥的老人脸来。
宁溯不由得愣住,本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结果看样子却是一位手无寸铁的老人?
即便如此,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出现的,都需要小心提防,宁溯抿着唇没有回话,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老人。
老人看似已步入耄耋之年,宁溯不着痕迹地一寸寸扫过老人身体,却怎么看都是平常老人的模样。
这让他更加疑惑,本以为老人会是什么高等级进化兽,但却没有任何显著的特征。
“进来坐坐吧。”
老人笑着开口,似是在邀请,他佝偻着背,却没有拄拐,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直勾勾看着宁溯,落在宁溯眼里,连带着那笑都邪乎许多。
“感谢您的好意。”
宁溯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得硬着头皮问:“您老引我来?”
“哈哈哈。”
老人摸着长到膝的白胡子笑了,满脸的褶皱堆到一起:“可不是我找你来的,是你,主动来找到的我。”
老人的目光放到蓝种上,眸光闪动一瞬,转过身去背对着宁溯,朝树洞内走进:“进来吧,没事。”
宁溯犹豫再三,还是抬脚跟了上去,既然都走到这了,哪还能有退缩的道理。
另一方面,是宁溯的放心。
树洞内部空间比宁溯想象中的大,但内部没有什么家具,顶上爬满荧光照明,深部堆满了苔藓,空气中有着若有若无的腥味。
在老人的示意下,宁溯坐到了一块石头上,在他坐下后,老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端详了他一会。
宁溯被看的发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老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宁溯实在忍不下去,开口问到,老人朝他摆摆手,说着:“不急。”
他一挥手,那些荧光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整齐的向这边移动,爬到石桌上,堆积出形状。
“会下棋吗?”老人问到,荧光会意铺满全桌,还均匀地分到石桌两头。
“不会。”
宁溯有些尴尬,但如实回答,老人见状也没有揶揄,只是点点头:“那你看着。”
他话音落下,荧光动了起来,老人伸出手指随意在棋盘上点了点,那些荧光会意,在里面围成一个棋子模样后,宁溯这边的荧光也挪上棋盘,也汇成一个圆,但身上的光却灭了下去,充当起一个黑棋来。
一暗一亮进行博弈,宁溯感叹于这些荧光的神奇,老人就这样看似一个人对局,棋盘渐渐被填满,但老人一直未开口说话,这让宁溯的心中多了几分焦躁。
“小朋友,知道我这一招叫什么吗?”
老人指向一点,很快被荧光填上,落下一枚亮子。
“请您赐教。”宁溯难得虚心一次。
“这下棋啊,也是有讲究,以前啊天天看着别人下,如今也轮到我了。”
宁溯从老人的言语中品出些回忆的意味,但说完这些话时,老人立马换了副面孔。
“弃子争先。”老人眼神一凛,落子刹那,宁溯这边的黑子吃掉了老人的棋子,但后面几个回合却被老人的棋子压制的寸步难行。
宁溯若有所思地抬头去看老人,对方一副悠然模样,眼见棋局已定,宁溯也站起身来。
“老人家,这么晚了我也不好多叨扰,不如我先回去,下次再来请教棋艺?”
宁溯观察着老人的反应,老人没说话,挥挥手,那些荧光四散开来,宁溯见状想转身,这才发现自己每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他平白无故感受到阻力,耳边传来风声,却没有感受到风衣意,一股力量抵住他,托着他的身体,但面前老人连胡须都纹丝不动,一度让宁溯以为这一切这是自己的错觉。
“老人家,有话直说。”
宁溯面色也冷了下来,也无心挣扎,索性重新坐下:“您找我来,不会只是看您自娱自乐吧?”
“哈哈哈哈,小朋友,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
老人笑着冲他摆摆手:“那位都不急,你急什么?”
听着老人的话,宁溯心一沉,果然席焕的异常是老人搞得鬼,再抬头,重新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带上些警惕,但不得不故作轻松地说:“好,那我就陪陪您。”
一团荧光将酒壶送过来,还贴心的给老人与宁溯倒上。
酒水溢出浓香,老人慢悠悠喝上一口,闭上眼陶醉其中,宁溯嗓子已经有些干涩,不禁吞咽了口唾液。
“啧,不错。”老人细品完,将小酒杯放下,似是若有所指地感叹:“如今真不错。”
“你也尝尝。”老人指了指宁溯面前的酒杯,笑着对他说:“放心,只是我珍藏的小酒。”
说完他又抿了一口,宁溯没有接话,手心已经不自觉浸出了汗,他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面前这个老人也不是人。
宁溯拿起酒杯,尝试着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流入喉间,也使得他更加清醒。
前世任务结束后倒也经常喝些小酒,这么久没碰,一口下去倒也回味起来。
或许是进化兽。宁溯琢磨着,但老人身上并没有任何进化兽该有的特征,只得在心中叹息一声,席焕啊席焕,你也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