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而生》追梦的西梅酱

22、十七岁的少年

　　七月的A市，热浪翻滚。市土地交易中心的大厅里，空调也驱不散各方人马带来的燥热。
　　信达这边，程池一身剪裁精良的Brunello Cucinelli深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一颗纽扣，恰到好处地露出线条有力的脖颈。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那头灰棕色的前刺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小麦色的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是那种从小在优渥环境中浸染出来的、浑然天成的底气。他旁边的陆则安则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合身的深灰色正装，眼神冷静地扫视着现场。
　　他们的对手，是刚从M国回来的顾成峰。他身着剪裁优雅的深蓝色定制西装，气质温润，站在顾氏集团的团队前，宛如一棵挺拔的青竹。两人的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
　　竞拍前的休息间隙，双方在茶水区狭路相逢。
　　程池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过去，目光在顾成峰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浅笑：“顾少，别来无恙。看来常青藤的商学院，终于教到实战章节了？”
　　顾成峰眉头微蹙，但教养让他保持了风度，只是语气微冷：“池少，公平竞争而已。”
　　“公平？”程池轻笑一声，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这块地，我们信达势在必得。只是好心提醒顾少，国内的游戏规则，和课本上的案例，可能不太一样。”
　　顾成峰身后的助理面露不忿，想要上前，却被他抬手拦住。他平静地迎上程池的目光：“不劳池少费心。规则，我自然会学。至于结果，各凭本事。”
　　“很好。”程池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挑衅化为一种审视的锐利，“那我就拭目以待。”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小池。”陆则安适时地上前，声音平稳地介入。他转向顾成峰，脸上是得体的职业微笑，主动伸出手：“顾先生，久仰。我是信达的陆则安。幸会。”
　　他这番话和举动，恰到好处地缓和了紧绷的气氛。
　　顾成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沉静、眼神清正的年轻人，眼中的冷意稍缓。他伸手与陆则安握了握：“陆则安，我听过你的名字。幸会。”
　　陆则安顺势从名片夹中取出一张质感厚重的名片，分别递给顾成峰和他的助理。
　　“期待与二位在竞拍会上见面。”顾成峰对陆则安微微颔首，目光在他沉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带着团队转身离开。
　　程池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哼一声，对陆则安说：“这顾成峰，倒是比我想的沉得住气。”
　　“你们以前认识？这不是你第一次来竞拍会吗？”
　　“我之前玩赛车的时候跟他妹有过争执，然后跟他差点打起来”
　　“哦~不打不相识”陆则安收起名片，目光深邃：“现在他是我们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了。”
　　这次短暂的接触，如同高手过招前的试探，平静之下，已是暗流汹涌。

　　从A市竞拍会匆匆赶回S市的陆则安前往商场拿定制的项链，这是一条克家的经典款项链，陆则安让设计师在吊坠背面刻了AN两字字母，寓意安宁，愿他的弟弟一生平安顺遂，生活宁静美好。
　　7月20日，这是当初陆则安捡到向宁的日子，陆向宁没有具体的出生日期和年龄，所以就把这天当成他的生日。
　　"今天想去哪？"早餐时，陆则安笑着问。
　　"游乐场！"陆向宁眼睛发亮，"然后看电影，你答应过的。"
　　出门前陆则安站在陆向宁面前，伸手替他整理有些歪斜的衬衫领口。他的动作很自然，“别动，”陆则安的语气很淡，手指灵巧地将领子翻折妥帖，“多大的人了，领子还弄不好。”
　　陆向宁啧了一声，刚想反驳，却感觉哥哥的手并未离开，反而绕到了他的颈后。一阵极细微的金属触感传来，冰凉的一线，轻轻贴上了他颈后的皮肤。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随即，他感觉到一个轻微的扣合声。有什么东西，坠在了他的胸前，贴着他的心口。那东西带着一丝凉意，但很快就开始被体温浸染。
　　陆则安退后半步，目光落在他胸前。陆向宁低头，手指下意识地勾起吊坠。一个经典的克罗心十字架，带着其标志性的鸢尾花图腾和做旧质感，银质在光线下泛着冷峻的光泽，繁复的雕刻充满了哥特式的神秘与力量感。而他的拇指，精准地摩挲到了十字架背面——那里，并非光滑一片，而是清晰地雕刻着两个字母：AN。
　　“愿我的向宁一生平安顺遂，生活宁静美好，17岁生日快乐。”
　　陆向宁抬起眼，目光与哥哥陆则安平静却深邃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没有说谢谢。
　　他只是用指腹用力地、反复地摩挲着十字架背面那刻入金属的“AN”，然后将这枚带着他和他哥哥名字的十字架，重新塞回T恤里，紧贴在心口。露出迷人小礼物的笑容牵起哥哥的手说“走吧，哥！”
　　在游乐场，陆向宁第一个就拉着哥哥去坐海盗船。
　　"哥，你怕不怕？"系安全带时，陆向宁歪头问。
　　"这有什么好怕的。"陆则安故作镇定。
　　海盗船荡到最高处时，陆则安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陆向宁察觉到他的紧张，悄悄握住他的手："怕就抓紧我。"
　　这个举动引来后排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看那对帅哥，好甜啊..."
　　从海盗船下来，陆则安脚步有些发飘，陆向宁忍不住笑："原来哥你恐高啊？"
　　"谁说的？"陆则安嘴硬，"只是因为没玩过。"
　　接着去坐过山车时，陆向宁特意选了第一排。当过山车从最高点俯冲而下时，他兴奋地高举双手，而陆则安则全程紧闭双眼。
　　"哥！你睁眼看看嘛！"陆向宁在风声中大喊，"风景超美的！"
　　陆则安勉强睁眼，正好对上弟弟灿烂的笑容，那一刻，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从过山车上下来，陆则安脸色发白，陆向宁赶紧去买水："哥，你还好吗？"
　　"没事。"陆则安接过水，揉了揉他的头发，"只要你开心就好。"
　　下午看电影时，陆则安才发现同事送的票是一部文艺片，其中包含了同性情感线。他有些尴尬，但向宁看得很专注。
　　"哥，爆米花。"陆向宁自然地拈起一颗爆米花递到陆则安嘴边。
　　陆则安张口接了。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旁边几个女生频频侧目。
　　电影放到两位男主角接吻的镜头时，陆向宁凑到哥哥耳边小声说："他们很配对不对？"
　　陆则安轻咳一声："好好看电影。"
　　散场时，他们听见身后有人在讨论："刚才那对兄弟颜值好高，互动好有爱..."
　　"是兄弟吗？感觉更像情侣诶..."
　　陆则安装作没听见，拉着向宁快步离开。
　　晚上回到家，陆向宁抱着枕头钻进哥哥房间："今晚要一起睡，说好的。"
　　躺在床上，陆则安斟酌着开口："今天电影里那个情节...就是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
　　"哥，你是想说同性恋吗？"陆向宁转过头，一脸"你太落伍了"的表情，"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学校隔壁班就有一对男生在交往，灵儿班上还有一对女生呢。"
　　陆则安愣住了："你都懂？"
　　"当然啊。"陆向宁翻了个身，"这很正常好不好？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是个人的选择。"
　　"但是..."陆则安本能地想摆出家长的样子，"你现在还小，早恋不好，不管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要以学习为重..."
　　"知道啦——"陆向宁拖长声音，"陆老师又开始说教了。"说着往哥哥身边蹭了蹭，"哥，我十七岁了。"
　　"嗯，长大了。"陆则安轻声回应。
　　黑暗中，陆则安听着弟弟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给他掖好被角。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少年日渐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轻轻抚过弟弟柔软的发梢，在心里默念：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愿你的十七岁，如这夜星空般璀璨。而哥哥会永远在你身后，守护你奔赴属于你的远方。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厅，兄弟俩难得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陆则安侧头时，突然注意到向宁的小熊睡衣裤子已经短了一大截，纤细的脚踝裸露在外。
　　"向宁，你长高了。"陆则安笑着指了指他的裤脚。
　　陆向宁低头看了看，突然玩心大起，盘腿坐在沙发上，撩起睡衣下摆："不止长高了，还长胖了呢！哥你摸摸我的肚子。"
　　陆则安无奈地伸手按了按他白皙的肚皮："哪里胖了？还是扁扁的。"
　　"这叫薄肌！"向宁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一年经常打球，练出来的。"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小腿和大腿也长肌肉了，你要不要摸摸看？"
　　陆则安被他逗笑了，顺从地捏了捏他的小腿。手指触到的瞬间，他微微一怔——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竟然长出了细细软软的腿毛。
　　"咦？我们向宁长大了啊。"陆则安轻笑着，突然眼尖地发现其中有一根特别长的腿毛，"这根怎么这么长？"
　　"哪根？"向宁好奇地探头。
　　陆则安手指轻轻一拔，那根腿毛就落在了掌心。
　　"啊！"陆向宁夸张地大叫，"哥你干嘛！那是我唯一一根标准腿毛！其他都还是小绒毛，就它长得最像样！"
　　陆则安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标准腿毛？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很man的象征啊！"向宁扑过来要抢回那根腿毛，"你还我！"
　　兄弟俩在沙发上笑闹成一团，最后陆则安把弟弟按在怀里："好了好了，哥赔你新的睡衣，这套确实太小了。"
　　"那我要吃火锅！"向宁趁机讨价还价。
　　"好，都依你。"陆则安揉着他的头发，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个会因为失去一根"标准腿毛"而大呼小叫的向宁，这个迫不及待展示肌肉、渴望变得更强壮的向宁，分明就是个再直男不过的半大孩子。
　　之前那个意外的吻，果然只是醉后的无心之举。
　　看着向宁欢快地跑回房间换衣服的背影，陆则安轻轻摇头笑了。也许他真的想太多了，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正在以最自然的方式成长着。
　　周末的商场人来人往，陆则安很自然地牵着向宁的手，生怕他在人群中走散。向宁虽然嘴上说着"哥，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手却乖乖让哥哥牵着。
　　在火锅店门口取号后，兄弟俩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向宁把自己那杯全糖的奶茶递到哥哥嘴边："哥你尝尝，这个口味特别好喝。"
　　陆则安就着吸管喝了一小口，立即皱眉："太甜了。"
　　"哪里甜了！明明刚好！"向宁不依不饶地按住哥哥的肩膀，非要他再喝一口，"你再仔细尝尝嘛！"
　　就在陆则安被迫喝着甜腻的奶茶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则安？"
　　周彦站在不远处，眼中带着惊喜和一丝复杂："远远看着就像你，这是...你弟弟？"
　　陆则安身体微微一僵，推开奶茶杯："周彦？你怎么来S市了？"
　　向宁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异样，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周彦哥好。"
　　"你们兄弟感情还是这么好。"周彦看着刚才那亲密的一幕，语气有些微妙，"我记得大学时，你就为了这个弟弟拒绝过很多人。"
　　陆则安轻咳一声："你来旅游？"
　　"不是旅游。"周彦微微一笑，"我来S市上班，以后我们就在同一个城市了。"
　　这句话让陆则安愣住了。向宁有点敏锐但是不多，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对。双眼滴溜溜的看着他们俩谈话。
　　陆则安：“你一个人？要不要一块跟我们吃火锅”
　　周彦："今天就不打扰你们兄弟时间了，改天约。"
　　等他走远，向宁立即问："哥，我是不是在A市见过他"
　　"是的，我大学校友。"陆则安打断他，声音有些干涩，"走吧，该我们进去了。"
　　这顿饭，陆则安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周彦的出现，让他想起了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去——那个在图书馆对他表白的人，
　　周彦：“陆则安，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毕业以后还会留在A市工作的...”
　　陆则安打断他说“我一毕业就要回去S市的，我弟弟一个人在S市生活，”
　　周彦：“那我也可以去S市发展的...”
　　陆则安：“我现在的确还不想谈恋爱，抱歉”
　　周彦，那个被他一再拒绝却还说可以等他的追求者。
　　而现在，这个人即将出现在他的城市中生活。
　　"哥，"向宁突然放下筷子，"你在想什么？一脸愁容的样子"
　　"没有。"陆则安给他夹了块肉，"快吃吧。"
　　但向宁看得出来，哥哥在担心什么。他默默记下了"周彦"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