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英酱

28、笼中佛·破译“巢穴”

　　回到公寓，锁上门的那一刻，霍殊强撑的镇定才如潮水般退去。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刚才在实验室里，那场无声交锋中精神高度紧绷后的虚脱，以及……接收到庞大信息流带来的神经刺痛。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大口喘息了几下，便强迫自己挣扎着站起，踉跄扑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光圈照亮桌面。他抓过纸笔，手指因激动和残余的神经痉挛而微微颤抖，但他下笔却异常稳定、迅速。
　　凭借着外科医生对细微差别的精准记忆，他将脑海中那段短暂却强烈的脉冲序列，一丝不差地转化为长短不一的符号。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很快，一组结构清晰、分组明确的代码呈现在纸上：
　　短-长-短-短 | 短停 | 短-短-短-长 | 短停 | 短-长-长-短 | 长停 | 短-短-短-短-短 | 短停 | 短-短-短-短 | 短停 | 短-短-短-短-短-短
　　（·—·· | ···— | · — — · | ····· | ···· | ······）
　　对照摩斯密码表，转译迅速完成：
　　L | B | P | 5 | 4 | 6（注：摩斯密码中“5”是五个点，“4”是四个点，“6”是六个点，这里霍殊用短脉冲数量直接对应数字）
　　LBP-5-4-6？
　　不，等等。霍殊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原始脉冲序列。在“P”之后，有一个明显的“长停”，然后才是代表数字的短脉冲组。这意味着，信息结构应该是：
　　L B P - [长停] - 5 - 4 - 0（“短-短-短-短-短-短”是六个点，对应数字6，但在此处，结合停顿，霍殊直觉认为它更可能代表一个独立的数字序列，或许是“5-4-0”）。
　　LBP-5-4-0。
　　这看起来像什么？一个项目的内部编码？一个仓库货架号？还是一个……坐标？
　　海德堡本地的坐标？还是更广泛的经纬度？霍殊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海德堡的详细地图，尝试将“LBP-5-4-0”作为某种坐标参数输入。但无论是直角坐标还是经纬度，都无法与这个数字组合匹配。它太短，也太不规整。
　　如果不是地理坐标，那会是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串佛珠上。佛珠传递出的信息，必然与它自身被“写入”的环境密切相关。最大的可能，就是指代穆勒实验室内部的某个位置！
　　LBP，是某个区域的代号？5-4-0，是房间号、保险柜编号，还是某个特定设备的标识？
　　这个猜想让霍殊的呼吸微微一滞。如果“LBP-5-4-0”真的指向实验室内部的某个具体点位，那将是突破性的进展！这意味着佛珠不仅是一个记录仪，更可能是一张隐秘的内部导航图！是某个知情者（会是那个隔断后的黑影吗？）刻意留下的线索？
　　这个“巢穴”，指的就是龙渊集团隐藏在穆勒实验室之下的真正核心吗？佛珠指引他去往那里，目的何在？是陷阱，还是……揭开真相的钥匙？
　　风险巨大。但诱惑同样巨大。
　　接下来的两天，霍殊表现得异常“温顺”。他按时上课，认真完成作业，对顾临川偶尔投来的探究目光回报以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平静。他需要麻痹对方，为自己争取规划和准备的时间。
　　他利用“蜂鸟”有限的侦察能力，反复观察研究楼B座的外部结构、通风管道、甚至垃圾清运的时间规律。他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潜入的路线，推演可能遇到的每一种障碍和应对方案。那截肋骨匕首被磨得更加锋利，隐藏在绷带下的手腕，力量在悄然恢复。
　　同时，他也在暗中留意一切与“5”、“4”、“0”这三个数字可能相关的信息。穆勒发表的论文编号？实验室内部的门牌号序列？甚至是某些仪器设备上可能存在的、不显眼的标识。
　　然而，收获寥寥。龙渊集团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其出色，公开信息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不等人。顾临川虽然没再联系他，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霍殊知道，下一次“召唤”随时会来，而下次再去实验室，局面可能将完全不同。
　　他必须主动出击。
　　在一个凌晨，天色未亮，风雪暂歇的时刻。霍殊穿上最深的衣服，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他没有走向医学院，而是朝着内卡河对岸，那片更古老的城区走去。
　　他要去一个地方——海德堡大学的中央档案馆。那里保存着大学及附属机构数百年来的建筑图纸和历史档案。或许，在那些落满灰尘的古老蓝图里，能找到研究楼B座不为人知的原始结构，那里面，也许就隐藏着“LBP-5-4-0”的答案。
　　这是一次冒险，档案馆的访问权限和监控系统都是挑战。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风雪再次悄然降临，细密的雪粒打在他的肩头，很快覆上薄薄一层。霍殊的身影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快速穿行，坚定地没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佛珠紧贴着他的手腕，冰冷如初。
　　巢穴的坐标已获，通往深渊的最后一段路，需要他自己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