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2006》天生二愣子

11、第 11 章

　　省一中的生活，如同一卷徐徐展开的精致画卷，每一寸都透着与乡镇中学截然不同的质地。课程进度快得惊人，老师点到即止，更多的需要自主钻研；身边的同学，或埋头苦读，或侃侃而谈，大多带着一种清晰的、对未来的规划感。李铭像一块被扔进知识海洋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同时，也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这里，他中考状元的荣光迅速被稀释，每个人都曾是某个地方的佼佼者。

　　寝室里，四人小团体的格局初步形成。刘强是忠实的跟随者，对李铭有种莫名的信服；赵振依旧自信外露，热衷于参加各类社团和学生会竞选，偶尔会在寝室高谈阔论他对时局的见解，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扫过李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比较；王浩则完全沉浸在他的代码和电路板世界里，常常熬夜到凌晨，与李铭那种目标明确的刻苦形成两种不同的风景线。

　　李铭按部就班地学习，成绩稳定在中上游，既不冒尖，也不落后，刻意维持着一种不引人注目的平庸。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校园乃至整个晋阳市的观察中。他逛遍了学校周边的电脑城、书店、文具店，留意着学生们讨论的话题，消费的习惯，试图从中找到那个能撬动“第一桶金”的支点。然而，想法虽多，却总感觉缺一个关键的契机，或者说，一个能让他安全地、不引人怀疑地施展“先知”的舞台。

　　就在他暗自焦灼时，校园艺术节的海报，贴满了各个公告栏。

　　这是晋阳一中的年度盛事，规模宏大，甚至会吸引校外媒体和知名校友前来观摩。校园里瞬间充满了排练的歌舞声、乐器声，以及一种节日前特有的躁动气息。

　　李铭对此原本并无兴趣，直到他在海报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的名字——主持人兼钢琴独奏：李梓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名字以如此具象的方式闯入视线时，他还是感到一阵恍惚。前世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甜蜜的，心酸的，最终都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这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她，并且……或许能一箭双雕，实现他某个计划起点的机会！

　　艺术节当晚，能容纳千人的大礼堂座无虚席，灯光璀璨，人声鼎沸。李铭凭借学生证，找了个靠中间、视角不错的位子坐下。他表面平静，手心却微微渗出汗。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舞台侧面的候场区。

　　当晚会进行到中场，报幕员用激昂的声音念出“接下来，请欣赏钢琴独奏《肖邦第一叙事曲》，表演者，高一（三）班李梓晴”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男生格外响亮的喝彩。

　　舞台灯光聚焦，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上。

　　李梓晴穿着一身简洁的白色及膝连衣裙，步履从容地走上舞台。她身姿挺拔，脖颈修长，如同优雅的白天鹅。聚光灯下，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眉眼如画，气质干净而出众，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微微鞠躬，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哇，这就是李梓晴？比传说中还漂亮！”
　　“听说她爸是李远山……”
　　“真是才貌双全啊……”

　　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赵振就坐在李铭不远处，此刻也看得目不转睛，嘴里喃喃道：“不愧是首富千金，这气质……”

　　李铭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个人身上。前世，他是在大学里一次勤工俭学时认识的她，那时的她同样光芒四射，却少了几分此时的青涩与距离感。此刻，舞台上的李梓晴，仿佛遥不可及的星辰。

　　她落座，调整呼吸，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清越、干净。紧接着，一连串流畅而富有感情的乐句倾泻出来，肖邦叙事曲中那种英雄性的悲壮与抒情性的柔美，在她指尖交织、碰撞。她的演奏技巧娴熟，更难得的是对音乐的理解远超同龄人，将这首高难度曲目的内涵表现得淋漓尽致。

　　礼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中。

　　然而，就在乐曲进行到最激昂、最复杂的华彩乐段时，异变陡生！

　　“铮——！”

　　一个极其突兀、刺耳的音符，猛地炸响！如同精美的丝绸被硬生生撕裂！

　　音乐戛然而止。

　　李梓晴的手指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又按了几个琴键，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杂音和不准的音高。

　　钢琴，音准出了问题！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刻！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弹错了？”
　　“好像是钢琴坏了！”
　　“这下尴尬了……”

　　负责后台的老师急匆匆地跑上台，围着钢琴查看，额头上急出了冷汗。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和混乱。李梓晴孤零零地站在钢琴旁，面对着台下千百道目光，有同情，有疑惑，也有看热闹的，她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那份无措和难堪，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脆弱。

　　赵振在一旁扼腕叹息：“太可惜了！怎么偏偏这时候……”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李铭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遍，迅速起身，穿过座位间的空隙，快步走向舞台侧方。他的动作冷静而果断，与周围慌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老师，”他走到那位焦急的负责老师身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我这里有这首《肖邦第一叙事曲》的高质量电子伴奏带，是CD抓轨转的高品质MP3，可以用音响系统播放，应该可以应急。”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旧的银白色U盘，递了过去。

　　那老师猛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沉静、眼神却异常笃定的陌生学生，愣了一下：“你……你是谁？这……”

　　“高一（七）班，李铭。”李铭语速平稳，“伴奏带是我平时自己练习听着用的，音质很好，节奏精准。”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负责老师看着李铭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台上孤立无援的李梓晴，一把抓过U盘：“快！拿到控制台去！”

　　控制台的同学手忙脚乱地接过U盘，插入电脑。几声急促的鼠标点击声后，悠扬而精准的《第一叙事曲》钢琴伴奏，通过礼堂顶级的音响系统，流淌而出，瞬间填补了舞台的寂静！

　　台上的李梓晴，惊愕地看向侧台，目光与正准备退回观众席的李铭，有了一瞬间的交汇。她看到他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到他递出U盘时那沉稳的姿态，心中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轻声说：“抱歉，设备出了一点小问题。接下来，我将配合伴奏带，为大家完成这首曲子。”

　　她调整状态，重新投入演奏。虽然不再是纯粹的钢琴独奏，但有了高质量伴奏的衬托，她的演奏依旧充满了感染力，甚至因为这个小插曲，更添了几分临危不乱的从容气度。

　　表演圆满结束。

　　掌声，如同迟来的潮水，热烈而持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这掌声，既是给李梓晴的才华与镇定，也是给这场化险为夷的意外。

　　李铭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赵振凑过来，用力拍了他一下，满脸不可思议：“行啊李铭！深藏不露啊！你怎么会刚好有那首曲子的伴奏？还随身带着U盘？”

　　李铭笑了笑，敷衍道：“巧合，平时喜欢听而已。”

　　他的目光，却越过人群，投向舞台后方。他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是他基于前世模糊记忆（依稀记得她曾提过这次艺术节的小意外）和这一世对机会的精准捕捉，所进行的一次微小却关键的“投资”。

　　晚会散场，人流如织。李铭随着人群往外走，刚走出礼堂大门，一个清脆而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同学！请等一下！”

　　李铭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李梓晴换下了演出服，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和牛仔裤，站在台阶上，微微喘着气，显然是匆忙追出来的。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充满了好奇、感激，以及一种探究的光芒。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仰起脸，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刚才……谢谢你。你是……李铭同学，对吗？”

　　“嗯。”李铭点了点头，心跳在胸腔里悄然加速，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

　　李梓晴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你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带着那首曲子的伴奏？”

　　她的问题，和赵振如出一辙，但眼神里的探究却更深。

　　这个问题，李铭早已准备好答案，但此刻，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鲜活生动的她，前世今生的记忆交叠，让他喉头有些发紧。

　　他该如何解释这个“巧合”？这个看似偶然的相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必然？

　　夜色温柔，灯火阑珊，两人站在喧闹散尽的礼堂门口，命运的齿轮，似乎从这一刻起，开始了新的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