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薇奥莱特的游戏》故之风也

17、第17章

　　回到摩纳哥的家中，薇奥莱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希腊之行的混乱情绪沉淀下来。
　　她泡在模拟器室的时间比以往更长，吉达雨战的录像被她反复观看、分析，每一个弯角数据都烂熟于心。
　　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将里昂那双带着歉意却又暗藏算计的眼睛，还有威廉姆斯在雨幕中那记冰冷的眼神，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但命运似乎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

　　回归训练后的第三天早晨，她刚结束晨跑回到斯宾塞宅邸，就看见Adam的车停在门口。他罕见地没有提前通知就亲自上门，脸色是少有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薇奥莱特擦着汗，心里咯噔一下。
　　Adam将平板递给她，屏幕上是今早刚爆出的娱乐头条。
　　【独家！F2女王秘密恋情实锤！希腊爱琴海私密约会全记录！】

　　配图是九宫格高清照片：她和里昂在扎金索斯白色别墅露台共进早餐、并肩走在卵石小巷、她赤脚踩沙滩时回头对他微笑，甚至还有一张是两人在餐厅落地窗内，里昂为她拉开椅子的瞬间——而窗外雨幕中，隐约能看见一辆黑色路虎的轮廓。

　　薇奥莱特的心头一跳。
　　她快速浏览了文章内容，所幸，关注点全部在她与里昂身上，并没有人知道那辆黑色路虎里坐着更有话题度的威廉姆斯。

　　只是，照片拍摄角度专业，光线构图完美，简直像是时尚杂志的街拍特辑。

　　她皱了皱眉头。
　　Adam显然也这么认为。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狗仔偷拍了。”Adam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些照片的清晰度和拍摄角度，不是临时蹲守能拍到的。有人提前知道你们的行程，雇了专业摄影师跟拍。”

　　薇奥莱特盯着照片，手指渐渐收紧。希腊小岛位置隐秘，行程只有她和里昂知道，连Adam都只清楚她休假的大致时间。

　　除非……
　　“发布媒体查过了吗？”她问，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一家新成立的娱乐资讯公司，背景很干净，干净得不正常。”Adam揉了揉太阳穴，“更麻烦的是，这些照片同步出现在了赛车论坛和几个体育媒体的八卦板块。评论风向很有意思——一半在讨论你的‘模特男友’，另一半在质疑你休赛期‘不务正业’，说吉达的胜利只是侥幸，你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赛车上。”

　　薇奥莱特冷笑一声：“配合得真默契。”
　　“你怀疑里昂？”Adam直截了当地问。

　　她沉默了几秒。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那些试探性的提议、经纪人邮件里的“联动曝光”、以及他上次提起的“双人商业价值”——所有的细节此刻串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我不确定。”薇奥莱特最终说，绿眸里闪过一丝锋利，“但我会去确认。”

　　“在那之前，”Adam严肃地看着她，“摩纳哥站就在下周。这是你的主场，也是全年最受关注的街道赛之一。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如果比赛成绩稍有闪失……”

　　“我明白。”薇奥莱特打断他，将平板递回去，“该怎么公关就怎么公关。至于比赛——”她转身走向室内，声音在晨光中格外清晰，“我不会让任何人看笑话。”

　　三天后，FIA在每年季中赛前都会有的安全简报会在摩纳哥举办。
　　所有车手都提前来到摩纳哥参加这项会议。
　　简报会内容还是以安全驾驶为主，两个小时便快速结束。

　　会后，薇奥莱特跟着Adam准备离开会场。
　　而走廊外，巧不巧便遇到了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正和几位其他车队经理站在走廊交谈，依旧是一身简单的车队 Polo 衫，身姿挺拔，神情淡漠。
　　薇奥莱特本想低头快步走过，他却仿佛脑后长眼般，在她经过时，极其自然地将目光转向她，微微颔首。

　　“斯宾塞小姐。”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威廉姆斯先生。”薇奥莱特不得不停下脚步，礼貌回应。
　　Adam也闻声回头，对着威廉姆斯颔首。他似乎很奇怪两人怎会再有交际。

　　威廉姆斯灰绿色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不再像吉达顶楼时那样充满审视的锐利，也不像希腊雨巷中那般带着冷意的了然，而是一种更深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但他开口的话，却让薇奥莱特脊背一僵：

　　“扎金索斯的雨，停得很快。”

　　他果然看到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薇奥莱特瞬间攥紧了手指，脸上却强迫自己扬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是的，岛上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希望没打扰到您度假的兴致，威廉姆斯先生。”

　　威廉姆斯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那笑意未达眼底：“我的‘度假’通常不包括旁观。”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是那种平直的、陈述事实般的调子，“摩纳哥的护栏很近，斯宾塞小姐。专注是这里唯一的安全带。”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向旁边等待的经理，继续刚才中断的谈话。仿佛刚才那两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的天气评论和例行安全提醒。

　　薇奥莱特站在原地，感觉脸上有点烧，心里却一阵发凉。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 “旁观”是在暗示什么？ “专注是唯一的安全带”……是在提醒她，恋情已经影响了她的状态，而摩纳哥这条最危险的街道赛，不容半点分心吗？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快步离开。威廉姆斯的话像一道冰冷的警钟，敲碎了她最后一点试图粉饰太平的侥幸。

　　回到卢卡斯车队的休息室，Adam第一时间询问薇奥莱特，刚才威廉姆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薇奥莱特则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在扎金索斯的“偶遇”，Adam仿佛吃了个大瓜一般。
　　“唔……这么说来，威廉姆斯也是去度假的？他可不像是会给自己休假的人啊。”

　　薇奥莱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不定他也有情人。只是我们不知道。”

　　Adam摇了摇头，“不会有情人，最多只会有“女伴”，像你一样。”

　　“……”薇奥莱特被哽了一句，“呵呵”了一声，不再讨论这个八卦。

　　摩纳哥的比赛在周五正式开始了。
　　练习赛平稳度过，黄昏时候，休赛期积攒的八卦热情，在摩纳哥的落日赛场上被彻底引爆。
　　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每一个关于薇奥莱特的问题，最后都能拐弯抹角地绕到“感情状况”上。

　　“斯宾塞小姐，对于近期关于您和Leon先生感情发展迅速的报道，您有什么回应吗？”
　　“有传闻你们在希腊度过了一段浪漫假期，这是否意味着关系有了重大进展？”
　　“Leon先生近期事业腾飞，您怎么看？”

　　薇奥莱特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但眼底的温度却一次比一次低。
　　她和里昂明明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他是想利用媒体来索要关系？
　　但不得不说，她的价值已经完成了。

　　薇奥莱特重复着“私人生活不予置评”、“专注比赛”之类的套话，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湿冷的棉花，堵得慌。
　　更让她烦躁的是，里昂那边，除了隔几天一条程式化的“加油”或“注意安全”外，再无更多交流。
　　他的社交媒体上，却充斥着光鲜亮丽的工作照和与各路名流的合影，评论区不乏将他们二人并提的暧昧调侃，他从未澄清，似乎乐见其成。

　　这种沉默的“利用”，比直接的争吵更让她心寒。Adam的猜测，威廉姆斯那句“旁观”，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回响。

　　真正的导火索，在摩纳哥站排位赛前一天晚上点燃。

　　薇奥莱特结束模拟器训练回到家里，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
　　是她前不久拜托斯宾塞团队找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发来一段视频——

　　某个酒店大堂吧的隐蔽角落，里昂的经纪人，正和一位眼熟的、以炒作花边新闻著称的体育版记者相谈甚欢。经纪人手中平板屏幕上闪烁的，赫然是几张她在希腊时被偷拍的、角度私密的侧面照，其中一张，甚至能看清她当时戴着的、里昂送的限量版手链。
　　“……热度需要维持，大奖赛期间是最好的时机，‘赛道情侣’的专题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那边一点头……”经纪人压低的声音隐约飘来。

　　薇奥莱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冻结成冰。
　　父亲林就在不远处的花园里，她必须保持冷静。
　　薇奥莱特将车钥匙放在客厅里。缓步走回了房间，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克制住颤抖。

　　——原来不是巧合，不是记者无孔不入，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曝光！
　　她成了他团队策划案里那个“效益最大化”的、活生生的案例！

　　薇奥莱特点开里昂的头像，上面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八小时前发的：“摩纳哥比赛加油，忙完这阵我去看你。”
　　多么体贴，多么敷衍。

　　薇奥莱特没有回复。她直接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某个时尚派对上。
　　“薇奥？怎么这时候打来？我这边有点吵……”
　　里昂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柔，此刻听来却无比虚假。

　　“里昂，”薇奥莱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怒气，只有彻底的冰冷和疲惫，“我们到此为止吧。”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背景杂音都仿佛被隔开。
　　“……什么？薇奥，你说什么？是不是太累了？比赛压力大？我……”

　　“我的朋友看到了你的经纪人和记者在一起，在看我们希腊的照片，讨论‘赛道情侣’的专题。”
　　薇奥莱特打断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里昂，我不傻。或许一开始不是，但后来，我和我的姓氏、我的名气，对你来说，是不是成了最趁手的跳板和最有话题性的‘搭配’？”

　　“不是的！薇奥，你听我解释！那可能是经纪人的自作主张，我完全不知情！我对你是认真的！”里昂的声音终于染上急切。

　　“认真的？”薇奥莱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点温度，“认真的，就是在我需要专注比赛的时候，让我们的私生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你们商业计划的一部分？认真的，就是在我为了摩纳哥每一个弯道心惊肉跳的时候，你在派对上觥筹交错，靠着我的头衔春风得意？”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想，我需要的大概也只是一段假期恋爱。但现在，假期结束了。里昂，好聚好散吧。别再联系我了，也别再让你的团队，打着我的主意。”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
　　整个过程，她的手很稳，虽然不能理解，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冰凉。
　　结束了。
　　这场始于吉达夜风、终于摩纳哥迷雾的短暂心动，像一场仓促上演又狼狈收场的闹剧。
　　她早就说了，第一个，总不会是最后一个。

　　薇奥莱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蒙特卡洛璀璨如星河却冰冷坚硬的夜景。面容苍白却眼神摄人。

　　明天还有排位赛，蒙特卡洛的赛道可不会怜悯任何失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