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比就变强》会入天地春

56、三观碎一地

　　苏清影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翻开了那份皮质文件夹的下一页。前面天价的基础待遇和资源承诺，如同甜美却可能有毒的诱饵，让她心神不宁。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者说，这位肖总真正的意图，即将浮出水面。
　　她的目光落在了“乙方特殊义务及行为规范”这一栏。然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清影那双清澈而沉静的眼眸，从最初的警惕，到阅读时的专注，然后在几秒钟内，如同经历了地震海啸般，被一种极致的、混合着荒谬、震惊、愤怒和“这他妈是什么鬼”的情绪彻底淹没！
　　她甚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出现了幻觉，或者干脆就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只见那洁白的A4纸上，打印着一条条仿佛是从精神病院病历本上誊抄下来的条款，每一句都在挑战着她二十多年来建立起的认知体系和职业道德底线：
　　“第7.1条：舆情互动义务。乙方每周需主动在社交媒体平台（包括但不限于微博、抖音、小红书）上，寻找并至少与三名以上对本公司或乙方本人发表负面评论的用户（俗称‘黑粉’）进行‘友好且富有创意’的互动。互动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有理有据的反驳、优雅而不失幽默的嘲讽、乃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亲切问候’。目标是达成有效交流，严禁使用官方套话或直接拉黑（特殊情况需经甲方书面批准）。甲方将指派专人进行效果评估，计入‘装比值’KPI考核。”
　　苏清影三观都碎一地：跟黑粉对骂？！还每周三个？！还“友好且富有创意”？！计入……“装比值”KPI？！这又是什么新型计量单位？！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像个泼妇一样在网上跟人掐架，然后被截图挂上热搜“过气艺人苏清影疑似精神失常”的场景了！这哪里是捧红？这是直接把她往火坑里推，还是她自己动手挖的那种！
　　“第7.3条：综艺节目参与义务。乙方必须无条件接受并积极参与甲方为其安排的所有综艺节目通告，尤其优先考虑那些口碑两极分化、设定尴尬、容易被观众吐槽、但具有极高话题度和‘出圈’潜质的节目（例如：《勇敢吧！脚趾》、《如何在荒岛优雅地抠鼻屎》、《和前任的宠物一起旅行》等）。乙方需在节目中展现‘真实’一面，无需刻意维持完美人设。”
　　苏清影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开始替人尴尬了！《勇敢吧！脚趾》？！这节目她听说过，以让嘉宾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尴尬任务而闻名，堪称艺人形象粉碎机！还有后面那两个，光是名字就让她头皮发麻！展现“真实”一面？在那种节目里“真实”，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第9.9条：公司内部行为准则（终极版）。在公司内部运营及所有相关决策中，甲方代表（即肖东东先生）的意志和判断拥有最高及最终解释权。即：老板永远是对的。如遇事实与老板判断明显不符之情况，请参照并严格执行前款规定——老板永远是对的。”
　　苏清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板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也是对？！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霸王条款、独裁宣言吗？！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要了？！这已经不是合同了，这是卖身契！是精神控制指南！
　　这还没完！后面还有更离谱的：
　　“第8.5条：形象管理义务。乙方需配合甲方进行‘反差萌’形象塑造。例如：发布精心打扮的九宫格美照后，紧接着发布一张素颜啃鸡腿的抓拍；在严肃访谈中突然讲一个冷到极致的笑话并坚持不笑场。”
　　苏清影内心：反差萌？我看是精神分裂！
　　“第10.1条：保密及竞业禁止。合同期内及解约后五年内，乙方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本合同第7.1、7.3、9.9等条款的具体内容，违者需赔偿甲方……（后面是一串长得让她眼晕的数字）。”
　　苏清影内心：这种条款说出去有人信吗？！怕不是别人会以为我疯了！
　　“第12.0条：最终解释权。本合同中所有条款的最终解释权，归甲方（肖东东先生）所有。备注：此条解释权亦归甲方所有。”
　　她一行行看下去，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然后又被扔进洗衣机里加了漂白粉疯狂滚动！这哪里是艺人合同？这分明是一份《人类迷惑行为大赏参赛指南》兼《精神病院入院须知》！
　　苏清影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合上了文件夹，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她抬起头，胸口微微起伏，那双之前还努力保持平静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肖东东，仿佛想从他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但没有。他的眼神很明确地告诉她：他是认真的。这份集荒诞、无耻、霸道于一体的合同，就是他肖东东的“诚意”！
　　“肖总，”苏清影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的……压力测试？”
　　她宁愿相信这是对方为了测试她的抗压能力或者忠诚度而设的局，也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老板会拿出这种东西来签艺人！
　　肖东东看着她那副世界观崩塌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内心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系统果然没骗他，这表情，绝对值回票价！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苏清影产生剧烈精神冲击，三观震颤度95%，懵逼指数MAX！宿主恶趣味得到极大满足！装比值+999！
　　“开玩笑？压力测试？”肖东东摊了摊手，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苏小姐，你看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这每一条，都是我结合市场现状和你个人特质，精心为你量身打造的，通往成功的……呃，捷径？或者说，是独特的赛道？”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慢悠悠地说道：
　　“跟黑粉对骂，是为了锻炼你的心理素质和急才，顺便制造话题，黑红也是红嘛，总比没人理强。”
　　“参加尴尬综艺，是为了让你快速打破‘清冷女神’的刻板印象，让观众看到你‘亲民’、‘真实’、甚至有点‘傻乎乎’的一面，这叫反差萌，吸粉利器！”
　　“至于老板永远是对的……”肖东东喝了一口水，回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这是为了保障公司战略决策的效率，避免不必要的内耗。你看，多简单，多高效？”
　　苏清影听着他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解读”，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能把这么离谱的要求，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肖总！”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对不起，我想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栽培’！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靠作品和实力说话的演员，而不是一个靠哗众取宠、装疯卖傻来博取眼球的……小丑！”
　　她把“小丑”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和失望。她宁愿回老家卖衣服，也绝不可能签下这种出卖灵魂和尊严的合同！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欲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和荒谬的地方。
　　肖东东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阻拦，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哦？靠作品和实力？那你告诉我，被雪藏了十八个月，你的作品在哪里？你的实力，又让谁看见了？苏清影，你那套清高，在现实的泥潭里，除了让你越陷越深，还有什么用？”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苏清影最后的防御，扎在了她内心最痛、最无力的地方。
　　她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