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内》爱吃鸡腿堡

1、归乡

　　黑色的蒸汽轿车碾过青石板路，在陈府那洞开的朱漆大门前刹住，轮毂上沾着远道而来的泥泞。

　　陈望舒推门下车，站定。她穿着一身用料考究但线条极尽利落的黑色裤装，立领紧扣，没有任何多余装饰。这身与满街长衫旗袍迥异的打扮。

　　门楣上，惨白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四小姐，您……您可算赶回来了。”老管家迎上来，脸上堆砌着程式化的悲戚。

　　她只微微颔首，目光已越过他，投向庭院深处。步履间带着远洋轮船的风尘，也带着一种与周遭一切温情脉脉绝缘的冷硬。

　　灵堂内，檀香浓得几乎凝成实质，白幡低垂，像无数道落下的幕布。棺椁静置于堂中，如同一场戏的核心道具。

　　老大陈镇岳正俯身，将跪在灵前、一身缟素的沈清辞扶起。“小妈节哀，保重身子要紧。”他的声音沉稳，压过了低低的啜泣。

　　老二陈啸云斜倚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双手抱胸，像一条收敛了鳞片静待时机的蛇，冷眼旁观。

　　老三陈闻韶则站在稍远些的柱子旁，脸上是未经历练的局促，与几分真实的悲伤，手指不安地捻着衣角。

　　陈望舒的踏入，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冰投入暗流涌动的潭水。她无视所有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到棺前，依照礼仪，规规矩矩地鞠了三个躬。动作标准，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气。

　　完成仪式的瞬间，她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棺内。伯父交叠在胸前的手，食指指尖处，有一小块极不自然的灰败色，与周围皮肤的质感迥异。
　　是尸斑？但那颜色……似乎过于深重。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将这个疑问无声地压入心底，同时抬手，用手背极轻地抵了下鼻尖。

　　一直留意着她的机灵小厮立刻压低声音问：“四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这几日下雨，府里闷出了霉味？”

　　“不是。”陈望舒打断他，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异常清晰。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扫过灵堂内的三个兄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锐如刀锋的讥诮。

　　“三个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她清晰地吐出字句，像掷出几颗冰冷的石子，“像一锅煮馊了的杂烩。”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屏住。

　　陈镇岳扶着小妈的手臂微微一僵，脸色沉了下去，如同积雨的云。陈闻韶则是满脸窘迫，下意识地侧身，仿佛想远离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气味。

　　唯有陈啸云，在短暂的错愕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笑。他走上前，脸上堆起看似温和的笑意，打圆场道：“四妹妹远渡重洋回来，一路上辛苦了。说话还是这么直接……既然人都齐了，正好，一起去用些饭吧，也算给四妹妹接风洗尘。”

　　陈闻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对对，二哥说得是，四妹，一起吃饭吧。”

　　陈镇岳也恢复了家主的威严，扶着沈清辞准备移步饭厅，沉声道：“走吧。”

　　陈啸云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沈清辞那苍白柔美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精心算计过的关切：“大哥真是周到，父亲这才去了几日，您就将小妈照顾得……脸色都红润了些许。”

　　就在这时，陈望舒却干脆利落地转身，向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不用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饭拿到我房里。”

　　她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解释，消散在因她的话语而依旧凝滞的，空气里：

　　“我对气味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