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陷阱》全全全半

7、第 7 章

　　方慈这一病病了大半个月，蒋寒松忙前忙后照顾了半个月，或许是因为险些害方慈丧命心存愧疚，又或许是因为窥见了方慈强硬外表下的脆弱，他动了恻隐之心。明明内心情感有了变化，却因为之前的事，放不下面子，别别扭扭的不肯好好说话。

　　方慈练功错过了晚饭，本以为要饿肚子睡觉了，却看到了小厨房中给自己留好的馒头。叼着馒头回屋恰好撞见半夜还在院子里练功的蒋寒松。

　　说不上来为什么，方慈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对方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等自己。就连这馒头恐怕也是蒋寒松准备的。本该说声谢谢，可犹疑间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方慈】：呦，这是哪来的夜猫子。
　　【蒋寒松】：（不甘示弱）呦，这哪来的饿死鬼。
　　【方慈】：（忍不住哼笑一声）怎么？做了亏心事，见到鬼怕了？

　　“停一下！”
　　双方的情绪正酝酿的上头，洛晨冷不丁这一嗓子，原本顺利递进的剧情戛然而止。
　　正准备接台词的沈舟遥不无意外的皱紧眉头看了过来，不解、疑惑，还夹杂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以他如今在业内的地位，敢在他的词喊CUT的没几人，更别说他自信自己这两句录的没什么问题。

　　面色同样不悦的还有监听室里的少昊，“什么情况？”

　　洛晨顶着在在场所有人类似的目光，神色未变，颇有点胸有成竹的意味，他看了一眼沈舟遥，提醒到：“这两句方慈嘴里是咬着馒头的，说话自然要带一点含混。”

　　这一点沈舟遥自然早注意到了，他强调到：“我带了。”

　　仿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洛晨突然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当然，沈老师对细节的把控和气声的技巧都没问题……”他停顿了一下，话锋陡然一转，“可恰恰就是太细节了，反而不真实。”

　　沈舟遥动作一滞，霎那间明白了洛晨的意思。

　　“真吃东西和表演吃东西，声音不一样。”洛晨的话掷地有声，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在场众人的脸上，“台词短还好，但越长越明显。”

　　一时间谁的脸色都不好看。沈舟遥的面色更冷。可他不是因为洛晨当场指出他的问题，丢了面子而恼怒，他是愧疚。

　　因为心里对耽美剧的抵触，也因为对整个录制班底的不屑一顾，他放下了一贯对作品的要求，他当然清楚声音不一样，却盲目相信自己的技巧，说到底还是态度不端正，工作不严谨。

　　这一点他原本应该自己发现的，现在却被一个新人指了出来。

　　“稍等一下。”沈舟遥起身，没给任何人眼神，径直走了出去。

　　“这是生气了？”监听室里编辑于佩佩小心翼翼的问导演。

　　洛晨耳麦里传来少昊埋怨的声音，“你怎么回事？这种事你私下里说啊！……”

　　“我也出去一下。”洛晨没理他，摘掉耳返，迈着大长腿瞬间消失在录音棚，只留下没说完话的少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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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洛晨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找到了沈舟遥。

　　他手里捏着一袋原味贝果，正排队结账。

　　洛晨清了下嗓子，试图装作自然的站在沈舟遥身边，却叫挺直的身板暴露了此刻的紧张，“其实……少导有准备糖。”

　　沈舟遥缓缓偏头看过来，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可越这样，洛晨越心慌，“真的，就在监听室的柜子里，我看见过。”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什么小学鸡发言，还不如不说。

　　“我不吃糖。”

　　沈舟遥似乎只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话说完恰好轮到他，点击，扫码……

　　嘀，身后付款的声音快他一步，沈舟遥收起手机，回头看向洛晨，语气有些不悦，“什么意思？医药费？”

　　有心机的小孩儿他无感，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种事由一个小孩儿做，不合适。

　　洛晨没想到沈舟遥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打趣道：“ 两块五的面包而已，哪家医院这么便宜啊？”

　　沈舟遥没什么心情和这小子在这掰扯，直接点开洛晨的微信，转了两块五过去，命令道：“收。”

　　他冷着脸，语气强硬，态度坚决，却不料这一套压根儿没唬住对方，眼看着对方愣了片刻后，笑意自眼角泛开，满脸毫不遮掩的惊喜，“原来我还在好友列表里，我以为您把我删了呢。”

　　沈舟遥：……

　　这文不对题啊！

　　因为刚才的事，回到录音棚，沈舟遥总觉得氛围有些尴尬。

　　“不必担心得罪我，我没那么好得罪。”沈舟遥低头看着台本，承认道：“你说的对，是我的疏漏。”

　　能抓住他沈舟遥的疏漏，够这小孩儿在圈里吹好一阵了。

　　“我没担心得罪你。”

　　嗯？不担心得罪我那跑前跑后解释，抢着付钱讨好算什么，沈舟遥疑惑的看过去，正对上洛晨的目光。

　　那是一种很沉静的目光，恍惚中会给人一种错觉，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沈舟遥不自觉收回视线，只听身旁的洛晨解释道：“我是担心你后期发现成品不如人意，生气懊恼。”

　　沈舟遥刚刚收回的视线陡然间再次看向洛晨，这下眼里只剩下再清楚不过的诧异。

　　不是讨好，不是显摆，甚至不是想博取眼球，只是怕自己懊恼？
　　沈舟遥不信。

　　可洛晨接下来的话，仿佛又那么确定，“你说过一部剧中的瑕疵，就像白布上的污点，会让你恼怒，抓狂，夜不能寐。”

　　这是一年前他接受人物杂志专访时说过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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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回来了！”少昊应该是刚从洗手间回来，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脸不爽。

　　导演就是把控作品的，可他这两位主役，自己喊停，自己讨论，别说征求他的意见，人两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可气的是说走就走，把自己晾在监听室里，对着空气讲话，于佩佩和阮姐憋笑估计憋得肚子都疼了。

　　少昊脆弱的内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可以开始了吗，导演？”洛晨这句导演此时听来真是讽刺意味拉满，少昊原地炸毛，“呵，”他翻了个白眼，呛到：“问我？这话不得我问你么！”

　　洛晨脑子一转就猜到少昊这是因为刚才的事在耍小脾气，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可沈舟不知道。

　　在他看来，这就是少昊对洛晨近来表现的不满，开始放到明面上了。

　　重新再来……

　　【方慈】：呦，这是哪来的夜猫子。
　　【蒋寒松】：（不甘示弱）呦，这哪来的饿死鬼。

　　这次沈舟遥嘴里含了贝果，效果果然完全不一样，本以为这次能顺利进行，没想到等洛晨说完，少昊却喊了停。

　　“这个馒头本来就是蒋寒松留给方慈的，他这句话里不应该有意外的感觉，就是单纯想调侃对方。”

　　洛晨点点头，又说了一遍，却再次被少昊喊了cut。

　　“什么情况，要注意人设啊，蒋寒松虽然年少但绝不轻佻的，别太油啊，你这声音拖这么长干什么。”

　　洛晨点点头又来了一次，还是被打断。最后一次他刚喊了个呦，少昊直接做手势喊了停，“你这个声音太钓了。洛晨，你录的是个攻啊。”

　　沈舟遥没听过也没录过耽美广播剧，想不出来攻应该是个什么音色，但这几句台词之前没问题，现在却被拿出来说道，好听点是精益求精，不好听就是吹毛求疵，借题发挥。

　　这难堪给的太明显了，手段实在脏。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沈舟遥不忿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抢在洛晨回应前开了口，“这明显是台词的问题。一个呦字，少导觉得能展现多少种情绪？”

　　在业内论谁最能抠细节，他沈舟遥若是敢说排第二那没人敢认第一。毕竟都是为了作品，谁也没想到他会站出来给导演出难题。

　　少昊愣住，这话可叫他怎么接。总不能真跟大师级的CV讨论一个字有多少种情绪吧。

　　他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导演的魅力和专业，又不是真想battle。不过这个沈舟遥也真是奇怪，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打交道，竟然会为了一点小事，公开和自己叫板。

　　他把目光转向洛晨，见对方眉眼含笑，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啧……实在没眼看。

　　少昊心里好一顿腹诽，转头问身后的编辑于佩佩，问：“能修改一下吗？”

　　本准备看好戏的于佩佩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舟遥直接给出解决方案，“不如直接写‘这又是哪来的饿死鬼’，去掉那个呦字，符合人设也便于发音。”

　　一时录音棚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对这位大佬的实力第一次有了清楚的认知。

　　或许是改了词的原因，又或许是洛晨突然找对了情绪，再来一遍，竟然格外贴脸。

　　沈舟遥微微点头，洛晨这小孩儿还是有天赋，多少新人小白上来被导演这么一刁难，怕是该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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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索工作室楼下的小猫连着被沈舟遥投喂了几天，现在已经知道卡着下班的点在金属管道外等沈舟遥了。

　　天气越来越冷，沈舟遥特意带了条自己的围巾，想着在管道内壁给小猫铺个窝，却不想竟有人先他一步。

　　圣诞树样的猫窝嵌在管道内壁，尺寸刚刚好，应该是特意量过，上面还挂了些漂亮的装饰物，应该是个细心又浪漫的人。沈舟遥戳了戳正在低头干饭的猫头，低声道：“你有福气啊，遇上了心软的神。”

　　小猫好似听懂了他的话，抬头冲他喵的叫了一声。

　　叮，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是陈中。

　　果不其然又是告状的。

　　陈中牢骚，他不在公司的这一周，盛明学像是变了个人，之前沉迷于资本的博弈和营业项目扩张，总想着拉投资当杠杆，每周出现在公司的时间屈指可数，拿给财务报销的应酬单子却一天比一天多。自从上次被揍了之后，收敛了很多，最近伤好了，开始按时上下班，公司的各个部门的运作进度基本上都被他突击审查了一遍。

　　颇有点励精图治的意思。

　　陈中他们不知道，沈舟遥却清楚，以前的盛明学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敢想敢干，踏实认真！

　　陈中在电话里怨声载道，大概是盛明学逼他们逼的太紧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陈中在电话那头委屈巴巴的，“咱们手上那几个项目还没杀青，盛总就已经打包卖给了发行方，定了发行日期，以至于CV老师们最近都在加班加点，有两个都感冒了。”

　　配音项目部是公司少数几个盈利的部门，盛明学想提升业绩，从配音项目部着手在情理之中。

　　沈舟遥想了想安抚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早点回家休息，明天我去公司和大家一起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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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加班，沈舟遥没想到盛明学也在。

　　“遥遥？”

　　自打上次两人在京郊烂尾楼前见了那一面，之后便再没见过。盛明学大概也没想到沈舟遥会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