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陷阱》全全全半

11、第 11 章

　　周一再见洛晨，沈舟遥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甚至比之前还要疏离。

　　“沈老师，早啊。”洛晨笑着同他打招呼，沈舟遥恍若不闻，目不斜视，他甚至将录音棚里的椅子往旁边挪了一步，划清界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洛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沈舟遥对他的态度一天之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舟遥的嘴角，还好只有淡淡的淤青，应该不会再疼了。

　　“看来那药膏还挺管用。”

　　这人竟然还有脸提那晚的事，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一想到这幅真诚热忱的模样背后全是伪装和算计，沈舟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再次翻涌起来。

　　叮，洛晨的微信提示音响起，他下意识的去摸手机，就听身旁的沈舟遥冷声道：“不知道那药膏多少钱，两百应该足够了。”

　　洛晨：……

　　《醒狮》的剧情接下来进入了第一个剧情高潮。方慈放下身段，在蒋寒松的帮助下，潜心练功，师兄弟们也开始逐渐接受他的加入。就在此时，小豆子的父亲得罪了天师帮的老大被打伤囚禁，蒋寒松为救人，伤了天师帮的老大，最后却因寡不敌众被扣押。天师帮扬言要废了蒋寒松一臂为老大复仇，师父柳道九为平息争斗保下蒋寒松而自断一臂。蒋寒松因此内疚自责，一蹶不振。

　　蒋寒松（洛晨）抱头痛喊：“都是因为我，我没用，自大，不能替小豆子报仇，还连累了师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方慈（沈舟遥）冷漠：“那就去死。”

　　蒋寒松（洛晨）怔住：“你！”

　　这些天师兄弟们轮番来看他，变着法的安慰他，话术大差不差，都是说此事不是他的错，切莫伤心太过。可方慈不一样。

　　“平常目空一切，自以为无所不能。遇上事了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卑微到尘埃里。这样的人留着又有什么用？！”

　　方慈这几句话是句句扎心，蒋寒松反倒不自怨自艾，顺着方慈的话：“怎么就没用？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方慈（沈舟遥）：“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这二者有什么区别么？”

　　蒋寒松（洛晨）：“你！你凭什么骂人！”

　　方慈（沈舟遥）像是完全看不到蒋寒松的怒火：“小豆子的父亲伤重奄奄一息，柳师父断臂尚在昏迷，狮队现在群龙无首，乱作一团，眼下狮王争霸迫在眉睫，你作为大师兄却在这里哭哭啼啼，伤春悲秋，不骂你骂谁！”

　　蒋寒松彻底被方慈激怒，腾的一下站起身，却没想到被方慈展臂揽进怀里。

　　悲伤、愤怒、自责所有的情绪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霎那间化作黏腻的浆糊，蒋寒松没有挣脱而是反手抱住了方慈。

　　没成想平日里冷冰冰的一个人，怀抱竟会是这般温暖，让人忍不住靠近，贴紧。

　　方慈（沈舟遥）用力砸了两下蒋寒松的后背：“我认识的蒋寒松不是软蛋，他讲义气重情义，是即便被踩进烂泥里，也会在泥泞之中开出花的人。他是很多人的希望，是柳师父，是狮队，是师兄弟们，也是……也是我的希望。”

　　蒋寒松眼眶酸软，眼泪再也止不住，他把头埋进方慈的肩膀，身体轻轻颤抖，憋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真正的宣泄。

　　方慈（沈舟遥）意有所指：“自我否定，悲痛沉沦甚至轻贱的结束自己的性命，都是最容易的。可你别忘了，那也是你的对手最希望看到的。亲者痛而仇者快，打起精神吧，狮队需要你！”

　　这一大段对白录完。少昊比了一个休息的手势。

　　洛晨转头想跟沈舟遥说点什么，对方已经起身走了出去，连半个眼神都没留。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当天的录制结束。

　　其间洛晨猜测过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事他今天心情不好，可孟夏来找沈舟遥请教问题的时候，氛围明明很融洽。洛晨试图找借口加入二人的讨论，可他一靠近，沈舟遥就立刻冷下脸，躲的远远的。

　　避嫌的态度这么明显连少昊都看出了问题。

　　“洛晨，你来一下。”结束后，少昊把人叫进了监听室。

　　沈舟遥离开的脚步一滞。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会出手帮忙的。可现在……他强迫自己不去留意身后洛晨委屈又可怜的眼睛。

　　既然这么有手段，哪里还用得着自己。

　　监听室里的少昊看着漠然离开的沈舟遥，转头问推门进来的洛晨，“什么情况？”

　　被冷了一天，洛晨心情也不好，“你什么事？”

　　“啧啧……”少昊有正事，不想点这个火药桶。他取了一副耳麦递给洛晨，“你先来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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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少昊按下暂停键，“怎么样，听出什么问题没？”

　　洛晨摇摇头，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哎，算了。”少昊面露无奈，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沈舟遥今日份的音轨，犹疑道：“我也听不出问题。”

　　洛晨胸口起伏，无语的瞪了一眼少昊，转身要走，却被后者拦住，“哎呦，急什么。听不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

　　眼看洛晨彻底没了耐心，少昊也不藏着掖着了，“就是太完美了！在每一个情绪点上都给出了反应，可人类的情感不可能是完美的。情绪的起伏需要瑕疵，恰恰也就是这些瑕疵会引起听众的共鸣，成为配音演员的个人特色。你没有发现他录制时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吗？”

　　这个问题洛晨怎么可能没发现。好多次方慈情绪波动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打量沈舟遥，却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多余的神色，太稳定了。

　　“有什么影响吗？”洛晨问。

　　少昊思索了片刻，回道：“其实不得不夸，沈老师真的是太厉害了，只依靠技巧就能达到这种地步，但……”

　　洛晨斜了他一眼，“但什么？”

　　“这是广播剧，听众需要的是大量的情绪带动，不是一架运转完美的机器。”少昊点了根烟，“他这几年作品少不是没有理由的，我想这是他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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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洛晨坐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手里的手机都被他握烫了，少昊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如果是寻常的导演可能这种情况就过了。现在就看你对这部剧是什么要求标准了。如果想精益求精打磨一部好剧，我明天就要求这一部分重新录制。如果不是，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重新录制，势必会提到沈舟遥的问题。他的瓶颈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没有改，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愿意改。

　　可如果不改，这部广播剧就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更别提是他的首部耽美剧，上线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业内对家攻击他的筹码，掀起舆论旋涡。

　　真是进退维谷啊！

　　洛晨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搓搓脸，到底还是发了条信息。

　　【沈老师，今天录制的内容导演不是很满意，我们明天可能还要来一遍。】

　　词句斟酌又斟酌，一共也没几个字打了删删了打，照顾对方的心情，猜测他会有的反应，发送的时候，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屏幕。

　　然而出现他眼前的却是一排红色的叹号！

　　红色的叹号！

　　【您不是对方好友，请开启认证……】

　　沈舟遥他……把自己拉黑了！

　　紧绷的心情骤然一松，忐忑的心跳还未回落，一瞬间洛晨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起身远眺学舟传媒的方向，目光黯然。

　　是不是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

　　这提前的预防针没有成功，洛晨几乎不敢想明天沈舟遥听到少昊戳破自己问题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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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舟遥当然知道这么持续别扭的录制早晚要出问题。随着剧情的展开，主角间的关系愈发亲近，他不可能一直和洛晨维持这种冷战的状态。

　　他可以用技巧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但洛晨一个新人，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到最后，只能是对作品质量的妥协。

　　可这样的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是洛晨……想起这个人沈舟遥也觉得自己矫情。在配音圈里沉浮多年，他不是没遇到过瞧不上眼的搭档，也没少见算盘珠子崩脸上的同行，可厌恶归厌恶，总还是能维持基本的体面保证作品的高质量，怎么到了这小孩儿这，就不能忍了呢！

　　沈舟遥翻了个身，强压下这杂乱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真烦！

　　第二天一早，沈舟遥神色倦怠的出现在工业园区。他给管道里的小野猫带了些猫薄荷，没成想小野猫早已提前享用上了早餐，圣诞形状的猫窝里多了一只铃铛形状的小碗。

　　看来该是那位好心人的手笔。

　　如此心细又富有同情心的人，沈舟遥不免有些好奇。

　　小猫似乎很喜欢这只新碗，吃饭的时候还不停用小爪子把碗往里推。沈舟遥难得露出个笑脸，伸手揉了揉小猫的头顶，“这么喜欢这只小铃铛，以后就叫你铃铛怎么样？”

　　小猫喵呜一声，眯着眼睛，舒服的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

　　沈舟遥抬手看了下时间，正准备起身，突然管道壁的另一侧飘来两道声音……

　　“哎呦，你怎么还追到这了呢！”

　　这是……洛晨？！

　　沈舟遥寻声绕过去，正看到洛晨单腿跨在摩托车上，单臂抱着头盔。早上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挺括的鼻梁，完美的下颌线，整个人清爽干净到了极点。

　　摩托车车头处拦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有三十五六，保养得宜，一身香奈儿经典套装价值不菲，挎着名牌包，大波浪的卷发散下来，颇有几分风韵。

　　“我的小祖宗，我不追到这，我能见着你人嘛！”女人话说着，还娇嗔似的给了洛晨肩头一拳。

　　沈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