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杯卡布奇诺》鸣蜩半夏

72、第 72 章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柏渔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陆少哲的那些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反复冲击着他混乱的思绪。
　　震惊、羞耻、荒谬感慢慢退潮后，留下的是更深层次的茫然和一种极度疲惫的虚脱。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解，去重新拼凑那个被彻底打碎又强行塞入新认知的世界。
　　他低声地、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像是在梳理，又像是在质问：
　　“怎么会是教授呢……”
　　“那些操作……那种语气……”
　　“我居然还……还说过那种话……”
　　“他全都知道……”
　　“太丢人了……”
　　声音很小，与其说是想让人听见，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情绪的宣泄。他根本没指望得到回应，甚至害怕得到回应。
　　然而，门外始终一片寂静。
　　但柏渔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没有走。
　　一种无声的、固执的陪伴感，透过冰冷的门板传递进来。没有催促，没有解释，只是安静地等在那里，仿佛无论他需要多久，都会等下去。
　　这种沉默的坚守，奇异地抚平了柏渔心中最后的一丝恐慌和尖锐的抗拒。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一阵阵袭来。他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腿脚都有些发麻。夜深了，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扶着门板，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犹豫了很久，手指颤抖着，最终还是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拧开了门锁。
　　他深吸一口气，极其缓慢地，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透过门缝，他看到走廊昏暗的光线下，陆少哲果然还站在那里。
　　陆少哲没有靠着墙，也没有不耐烦地踱步，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姿依旧挺拔，但微微低垂着头，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透出一种罕见的落寞和……疲惫。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惊呆柏渔的红色吊带睡裙，外面随意披了一件他自己的睡袍，敞开着，形成一种极其诡异又莫名让人心软的景象。
　　听到门响，陆少哲猛地抬起头，目光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门缝后那双惊慌又带着怯意的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少哲的眼神里迅速掠过一丝紧张和期待，但他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柏渔看着他那副样子，看着他那与平时冷峻形象截然不同的、甚至有些狼狈的装扮，还有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心里最后那点坚冰，似乎也悄然融化了。
　　他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地抠着门板，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未散的委屈：
　　“……我……我饿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飞快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陆少哲。
　　门外，陆少哲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深邃眼眸中的紧张和落寞如同被春风吹散的薄雾，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柔和光芒所取代。
　　他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放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而微微沙哑：
　　“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都行。”
　　陆少哲转身走向厨房，那件暗红色的吊带睡裙随着他的步伐，在睡袍下摆间若隐若现。柏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小的尾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残余的震惊，偷偷打量着陆少哲的背影和侧脸。
　　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拥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面？
　　作为陆少哲时，他是冷峻禁欲、一丝不苟的顶级Alpha教授，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每一个眼神都带着理性的审视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而作为“海边蓝桉”时……柏渔的目光扫过那精致的侧脸妆容，微卷的长发，以及睡裙勾勒出的……呃，虽然骨架依旧是男性的宽阔，但那种慵懒撩人的姿态，冷艳又带着玩味的眼神……竟然也毫不违和！甚至有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魅力！
　　关键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居然都把柏渔拿捏得死死的！他既无法抗拒陆少哲那种强势的、带着庇护意味的靠近，又无法不被“海边蓝桉”那种理性洒脱、游戏人间的御姐气质所吸引……
　　而现在，这两个形象疯狂地重叠在了一起！
　　柏渔看着陆少哲（或者说海边蓝桉？）在厨房里熟练地开火、烧水、准备食材。红色的吊带细绳滑落在结实的臂膀上……这种极致的反差和视觉冲击，让柏渔的大脑持续处于过载状态。
　　网络滤镜……真是太骗人了！柏渔痛心疾首地想。谁能想到屏幕那头操作犀利、声音慵懒迷人的御姐Omega，现实中是个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顶级Alpha男教授呢？！
　　但……可恶的是……即使知道了真相，即使这画面如此割裂和诡异……柏渔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跳依旧不争气地加快，脸颊依旧会发烫！他还是会被这种惊悚又迷人的反差所吸引！
　　他痛恨自己这该死的、看脸的、被外貌拿捏得死死的本能！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素汤面就做好了。陆少哲端着面转过身，放到小餐厅的桌上。
　　暖黄的灯光下，他那张妆容未完全卸去的脸，在烟火气中显得柔和了些许，少了几分屏幕里的疏离感，但那种混合着男性轮廓和女性妆容的诡异美感却更加凸显。
　　“吃吧。”陆少哲的声音恢复了些平时的沉稳。
　　柏渔看着面前卖相极佳的面条，又看看站在桌边、穿着睡裙睡袍的陆少哲，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地、极其别扭地开口：“教、教授……您……您能不能……先去把衣服换一下？”
　　他实在受不了了！这视觉冲击太强烈了！他的小心脏和大脑都需要缓一缓！而且……关键是……他的心，正因为这诡异又迷人的景象，不争气地狂跳着，这让他感到无比慌乱和羞耻！
　　陆少哲闻言，微微挑眉，目光落在柏渔那红得不像话的耳朵和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上。他非但没有依言去换衣服，反而俯身靠近了一些，手臂撑在桌面上，将柏渔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精致的妆容让陆少哲此刻的笑容带上了一种妖异的美感，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柏渔所有的心思：
　　“怎么？”
　　“不喜欢……我这样？”
　　他的语气慵懒而挑衅，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海边蓝桉”式的撩拨，目光却如同陆少哲般锐利，直直地望进柏渔慌乱的心底。
　　柏渔：“！！！”
　　他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瞬间炸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对上陆少哲那双含笑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脸颊爆红，语无伦次地反驳：“谁、谁喜欢了！你、你快点去换掉！太、太奇怪了！”
　　然而，他那结结巴巴的否认和红透的脸颊，早已出卖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陆少哲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羞窘欲绝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小家伙的心防，正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到、却又意外有效的方式，被慢慢撬开。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柏渔一眼，直起身，终于慢悠悠地朝着主卧走去，准备换下这身“战袍”。
　　留下柏渔一个人对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心脏狂跳，面红耳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他好像……真的没救了……
　　陆少哲再从主卧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柔软贴合的布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卸去了所有妆容，恢复了冷峻清晰的男性面部轮廓，金丝眼镜也重新架回了鼻梁上。
　　方才那种惊悚又勾人的“御姐”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柏渔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此刻站在那里的，又是那个柏渔所熟悉的、气场强大却内敛的Alpha教授。
　　这种瞬间切换、毫无违和感的神奇能力，再次让柏渔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啧啧称奇。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看，把脸几乎要埋进碗里，呼噜呼噜地快速吃着面条，只想赶紧吃完，结束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宵夜时间。
　　陆少哲走到他对面坐下，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平静却专注，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落在柏渔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柏渔放下碗，感觉脸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对方持续的注视而越来越烫。
　　他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对面的陆少哲。
　　陆少哲看着他这副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忽然伸出手，越过桌面，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柏渔那红得几乎透明的耳垂。
　　“！”柏渔吓得猛地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少哲的指尖在他滚烫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探究：
　　“怎么这么烫？”
　　他的声音低沉，落在柏渔耳中却如同惊雷！
　　“没、没有！是、是面太烫了！对！面烫！”柏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找着借口，声音因为心虚而拔高，结巴得更厉害了。
　　陆少哲看着他红透的脸颊、闪烁的眼神和那副欲盖弥彰的慌张模样，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就着捏耳垂的姿势，微微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了然，直视着柏渔无处躲藏的眼睛。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反问，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对方滚烫的耳垂形成鲜明对比，“可我摸着的……好像不是碗啊。”
　　柏渔：“！！！”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的像一壶烧开了的水，头顶快要冒出蒸汽了！所有血液都涌上了头部，让他晕乎乎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陆少哲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什么都知道了！就是在故意逗他！
　　“教、教授！”柏渔羞愤得快要哭出来，声音带上了哭腔，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对方捏着耳垂，动弹不得。
　　看着小家伙真的快要被自己逗得羞愤自燃，陆少哲终于见好就收，低笑一声，松开了手。
　　那微凉的指尖离开，柏渔却觉得耳垂那块皮肤更加灼热难耐。
　　“吃饱了就去洗漱休息吧。”陆少哲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刚才那个恶劣地撩拨人的人不是他，“很晚了。”
　　柏渔如蒙大赦，几乎是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碗筷，低着头，同手同脚地飞快冲向了客房，背影仓皇。
　　直到客房的门再次关上，陆少哲才缓缓靠向椅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滚烫柔软的触感。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看来……偶尔换种方式，效果似乎……还不错。
　　虽然过程惊险了点，但至少，小结巴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惧，转移到了更……令人愉悦的方向上。
　　而客房内，柏渔背靠着门板，捂着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和滚烫的耳朵，欲哭无泪。
　　完了……他……真的被陆少哲吃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