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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月下孤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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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孤舟
夜色如墨,笼罩着无边竹林。风起时,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幽魂在低语。林深处,一间简陋茅屋孤零零立着,屋内一盏油灯摇曳,投下斑驳光影。一个身影静坐灯前,手中擦拭着一柄长剑。剑身寒光流转,映出一张沧桑面孔——他叫凌云,曾是名动江湖的“无影剑”,如今却甘愿隐居于此,只为避开过往纷扰。
凌云不过三十出头,眉宇间却刻满风霜。他穿着一袭青衫,袖口微卷,露出结实臂腕。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擦拭的不是剑,而是心中尘封的记忆。忽然,他耳根微动,窗外竹声似有异样。他未起身,只淡淡道:“既来了,何不现身?”
竹影晃动,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入。她年约二十,面容清丽如雪,双眸似秋水,流转间带着几分忧思。衣衫飘飞,如云如雾,脚步轻盈无声。她微微一笑,声音清冷:“凌云先生好耳力。小女子苏晴,特来求教。”
凌云未抬头,指尖轻抚剑脊:“求教?江湖中人,谁不知我已退隐多年。若为名利,请回。”苏晴不恼,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质温润,上刻云纹,在灯下泛着淡淡青光。“先生可识得此物?”她递上前,语气平和,“这玉原属家师,他三日前失踪,只留此玉为信。江湖传言,先生曾与家师有旧,望指点迷津。”
凌云目光一凝,接过玉佩。触手冰凉,云纹勾连,似藏玄机。他心潮微涌——这玉确是他故友“清风客”之物。当年,他们并肩行侠,直至一场变故分道扬镳。他抬头,直视苏晴:“清风客是你师父?他如何失踪?”苏晴叹息:“师父云游前,说要去‘忘忧谷’寻一件旧物。那谷中传言有宝藏,引得江湖人觊觎。我寻至谷外,只见此玉落于草丛,再无踪迹。”
屋内沉寂,油灯噼啪一声。凌云起身,踱步窗前。竹风拂面,带起丝丝凉意。他心知,清风客性情淡泊,不慕名利,若涉足忘忧谷,必有隐情。且这玉佩是信物,绝不会轻易丢弃。沉吟片刻,他转身:“我带你去。但记住,江湖路险,莫问缘由。”苏晴眼中闪过喜色,躬身一礼:“多谢先生。”
次日黎明,二人离了竹林,策马西行。马蹄踏碎晨露,路旁野花摇曳,远处山峦如黛。苏晴骑术娴熟,白衣胜雪,与凌云并辔而行。她不时瞥向凌云,欲言又止。终是开口:“先生,师父常提起你,说你是江湖唯一可信之人。”凌云目视前方,淡淡道:“信任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师父可曾说过,为何弃剑归隐?”
苏晴摇头:“师父只道,江湖太大,人心太小。”话落,她策马疾驰,凌云紧随其后。路渐崎岖,入一山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忽听一声哨响,数名黑衣汉子从树后跃出,手持钢刀,拦住去路。为首一人狞笑:“留下玉佩,饶你们不死!”凌云未拔剑,只扫视众人:“谁派你们来的?”黑衣人互视一眼,齐声喝道:“少废话!”挥刀扑上。
刀光闪烁,凌云身形一动,如鬼魅穿梭。剑未出鞘,仅以鞘击点,便将众人逼退。动作快极,鞘风呼啸,击中穴位,黑衣人纷纷倒地呻吟。苏晴在旁观战,目露钦佩。凌云拾起一柄钢刀,细看刀柄刻印——一朵梅花印记。“梅庄的人?”他自语,眉头微蹙,“他们一向低调,为何卷入此事?”
苏晴近前,低声道:“梅庄庄主梅无痕,是师父旧识。但师父失踪前,曾与他争执。”凌云点头:“先去梅庄。”他们弃马步行,穿林越涧,午后至一山庄。庄门紧闭,墙头梅枝斜出,花已凋零。敲门的是一名老仆,引他们入厅。厅内陈设雅致,梅无痕坐于主位,年约四十,面容清瘦,眼带疲惫。见凌云,他起身相迎:“凌云兄,久违了。这位是?”凌云简略介绍,直问玉佩之事。
梅无痕叹道:“清风客确来找过我,说忘忧谷中有件关乎江湖安危的物件——并非宝藏,而是一本‘心经’,据说能窥人心,控人意。我劝他莫去,谷中诡异,多有去无回。但他执意前行,留此玉佩为信,若三日内不返,便托我交予你。”他取出一封信,递给凌云,“这是他亲笔。”
信纸泛黄,字迹潦草:“凌云兄,若见信,我已入谷。心经之事,关乎旧怨,望你与苏晴共查。切记,莫信表面。”凌云折信入怀,心绪翻涌——清风客所指旧怨,或许是当年他们共抗的“暗影门”,那门派擅用迷术,曾祸乱江湖。他看向梅无痕:“庄主可知谷中详情?”梅无痕摇头:“只知谷位于西山深处,入口隐蔽,有迷阵守护。”
辞别梅庄,二人续行。路上,苏晴问:“先生,师父信中提及旧怨,是何意?”凌云目视远方,夕阳西下,余晖染红天际。“江湖中,有些事如影随形。当年我与清风客联手,挫败一伙恶徒,他们擅使迷心术,操控人心。若心经真存,必是他们的遗物。”苏晴若有所思:“那师父失踪,是否与他们有关?”凌云未答,只加快脚步。
夜幕降临时,他们至一山脚客栈。客栈孤零零立着,灯火昏黄。入门,掌柜是个胖汉,笑脸迎客。厅内寥寥数人,一桌坐两名劲装汉子,低声交谈。凌云选角落坐下,点些酒菜。苏晴悄声道:“那两人似是江湖客,目光闪烁。”凌云斟酒,酒香醇烈,他小酌一口:“静观其变。”
饭毕,二人各回房。凌云卧于榻上,剑置枕边。窗外月明如昼,树影婆娑。他难以入眠,清风客的信在脑中回响。忽听隔壁苏晴房中有细微响动,他悄然起身,贴门静听——似有翻找声。他推门而入,见苏晴正翻弄行囊,神色慌张。“你在寻何物?”凌云问。苏晴一惊,强笑:“没什么,整理衣物。”凌云目光如炬,瞥见她袖中露出一角纸笺,上写“心经在谷”四字。
“你瞒了我。”凌云语气转冷,“这纸笺从何而来?”苏晴垂首,良久才道:“先生,实不相瞒,我并非清风客之徒。我是暗影门后人,师父是门主。他派我接近你,借玉佩引你入谷,取回心经。”凌云心沉,却不动声色:“为何选我?”苏晴泪光莹然:“因为只有你能破谷中迷阵。师父说,你曾习得‘清心诀’,可抗迷术。但师父失踪是真,我担心他已遇险。”
凌云冷笑:“江湖如棋,你我皆是棋子。但你可知,清风客是我至交,我绝不会让心经落入恶徒之手。”苏晴泣道:“我本无意害你,只是师命难违。如今,我愿助你寻真相。”凌云凝视她,见她眼中真诚,终是点头:“但愿你所言非虚。”
次日,他们入西山。山路险峻,雾气弥漫。循梅无痕所指,找到一山洞,洞口藤蔓密布,内里漆黑。入洞后,路径曲折,石壁湿滑,偶有滴水声。忽见前方亮光,出一洞口,竟是一处幽谷——忘忧谷。谷中花木繁盛,中央一湖,湖水碧绿,映着天光云影。湖畔一亭,亭中石桌置一木匣。
他们近前,凌云开匣,内有一本薄册,封面无字,纸页泛黄。正是“心经”。翻看内容,记载各种迷心术法,诡谲异常。苏晴忽指湖面:“看,有人!”湖心一叶扁舟,舟上一人仰卧,竟是清风客。他面容憔悴,衣袍破烂,似昏迷多时。凌云急跃上舟,扶起他:“清风兄!”清风客微睁眼,气息微弱:“凌云……你来了。小心梅无痕……”
话未落,亭外笑声起。梅无痕率众而入,手持长剑,面目狰狞:“多谢带路,凌云。心经终归我了!”凌云护住清风客和苏晴,剑已出鞘,寒芒四射:“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梅无痕狂笑:“不错,我乃暗影门余孽,当年败于你手,蛰伏至今。借清风客之信引你来,只为让你破迷阵。现在,心经在手,江湖将为我掌控!”
凌云冷笑:“贪欲蒙心,终是虚妄。”他纵身攻上,剑光如电,与梅无痕战作一团。梅无痕剑法诡异,带迷幻之意,但凌云心诀在身,不为所动。剑招往来,叮当有声。苏晴在旁助战,掷出石子,扰乱敌众。激斗中,凌云一剑刺中梅无痕手腕,剑落,心经坠地。梅无痕跪倒,面如死灰:“你赢了……但江湖永不宁。”
凌云拾起心经,掷入湖中。书册沉没,水波荡漾。“迷心术祸世,不如永沉。”他扶起清风客,与苏晴离谷。归途上,清风客渐醒,道出原委:他被梅无痕囚于谷中,逼写假信。苏晴愧疚道:“先生,我骗了你,愿受责罚。”凌云摇头:“江湖本多迷途,你能回头,便是善缘。”
他们重返竹林,清风客养伤,苏晴留下照料。凌云望月独饮,心绪平和。江湖风波暂息,但人性之争,永无止境。正如那月下孤舟,漂泊不定,却总有一线光明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