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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南疆血誓永殇殒 ...

  •   朱世倾的无罪释放,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

      其掀起的暗流,首先冲击到的,便是那位曾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星际执法官——严司辰。

      这位素来以温文尔雅面具示人的强者,此刻似乎再也无法维持那完美的伪装。

      朱世倾的安然归来,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他某种不可言说的、阴暗的预期之中。

      他不再满足于隐藏在规则背后的算计,开始明里暗里,处处与朱世倾作对。

      在需要各国协同的星际边境安全会议上,严司辰公然质疑棍国负责区域的巡逻布防方案,言辞犀利,近乎刁难;在涉及资源分配的谈判中,他利用执法官的权限,对棍国申报的矿产星域进行反复的、近乎苛刻的审查,拖延进程;甚至在一次非正式的七国君主线上交流中,他对朱世倾提出的关于恢复经济的建议,报以毫不掩饰的冰冷嗤笑。

      这种近乎幼稚却又充满恶意的针对,让所有人都感到错愕。

      这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星际执法官,更像是一个……因目的未达成而气急败坏的偏执者。

      “司辰,”一次会议间隙,朱世倾在走廊上拦住了欲拂袖而去的严司辰,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困惑,“你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视我为仇人?我们之间,即便再也算不上兄弟挚友,也曾有过多次并肩作战之时,何至于此?”

      严司辰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嫉妒,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计划被打乱的焦躁的暗火。

      “哼,”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敌意,“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有朱世倾能听清:“朱世倾,别以为出来了就万事大吉。只要你还在这永昼星,还在这个位置上……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不再给朱世倾任何询问的机会,猛地转身,墨蓝色的制服下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戾气,大步离去。

      朱世倾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深深蹙起。

      严司辰的变化太过突兀和剧烈,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计划失败那么简单。

      那双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几乎要灼烧起来的黑暗,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这不再是那个因嫉妒而落井下石的执法官,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部分锁链的凶兽。

      就在永昼星高层因严司辰与朱世倾的冰火交锋而暗流涌动之际,凌宫之内,另一段尘封的往事,也因一个偶然的发现,即将被揭开。

      这日,我处理完九级侍卫的日常事务,在夕阳的余晖中步行返回寝宫。

      路过巍峨肃穆的帝宫时,一阵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压抑哭泣声,顺着傍晚微凉的风,隐约传入我的耳中。

      哭声?

      在这戒备森严、象征着凌国最高权力的帝宫深处?

      我的心猛地一紧。

      是谁?

      竟敢在帝宫内如此悲伤?

      好奇心与一丝莫名的担忧驱使着我,我放轻脚步,循着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悄然走了进去。

      帝宫内殿比我想象的还要空旷寂静,当值的宫人似乎都被刻意屏退了。

      华丽的穹顶之下,只有那悲伤的呜咽在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凉。

      我顺着声音,来到女帝寝殿的外间。

      只见内室的门虚掩着,哭泣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是谁在哭泣?”我压低声音问道,轻轻推开了那扇白色大理石门。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水晶灯散发着柔和却不足以驱散悲伤的光芒。

      只见女帝凌淑澜,并未穿着平日里那象征威权的华丽帝袍,只着一身素雅的便装,背对着门口,蜷坐在宽大的床沿。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是我在地球见过的,被称为“手机”的通讯和娱乐设备。

      “淑澜姐,”我心中一酸,不再使用敬语,直接唤了她的名字,“您怎么了?为何……为何痛哭流涕?”

      听到我的声音,凌淑澜的身体猛地一僵,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慌忙用手背擦拭脸颊,迅速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她试图站起身,转向我,努力挤出一个和平日无异的、威严而疏离的表情。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沐祈,你……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她说着,便想绕过我,向门外走去。

      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反而让我更加确信她心中藏着巨大的痛苦。

      我上前一步,绅士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你有事!”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双微微红肿、还残留着泪痕的美眸,“凌淑澜,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吗?”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恳切,或许是她此刻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或许……是那压抑了太久的悲伤终于决堤。

      凌淑澜看着我,眼眶再次迅速泛红,那强撑起来的威严如同冰雪消融般瓦解。

      她猛地扑进我怀里,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放声痛哭起来。

      “沐祈……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好难受……”

      那一晚,我没有离开帝宫。

      我屏退了所有宫人,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听她用哽咽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讲述了一个埋葬在她心底多年、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一个关于爱情、阶级与生死离别的悲剧。

      也正是在这一晚,我知道了一个足以颠覆永昼星所有人认知的真相:她,凌淑澜,并非世人口中猜测的、对我有特殊情感的女同性恋者。

      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

      而最让我感到震惊与心痛的是,她竟然也拥有一位双生火焰中的神男。

      “他叫……零仕硕。”凌淑澜摩挲着那已经息屏的手机,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爱人的温度,眼神飘向遥远的过去,充满了甜蜜与刻骨的痛苦。“一个……听起来就很普通,却照亮了我整个灰暗青春的名字。”

      随着她的叙述,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个青涩而炽烈的年纪。

      (回忆开始)

      那时的凌淑澜,还不是威临天下的女帝,只是凌国皇室中最为耀眼、也背负着最多期望的长公主,内定的下一任女帝继承人。

      她的世界被繁重的课业、严格的礼仪和无处不在的审视所填满,华丽却冰冷。

      直到那个夏天,她在一次秘密的、伪装成平民的民间体察中,遇到了零仕硕。

      他只是一个出身于偏远山村、家境贫寒的穷苦少年,却拥有着如同永昼星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一双洞察世事的清澈眼眸。

      他带着她捕捉林间的萤火虫,告诉她星辰的故事,在她被宫廷规矩压得喘不过气时,偷偷带她溜出去,看市井的烟火气。

      两个本该是平行世界的少年少女,灵魂却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那是双生火焰相遇时,无法抗拒的吸引与契合。

      他们相爱了,爱得纯粹而热烈,不顾一切。

      然而,现实的鸿沟巨大得令人绝望。

      她是未来的女帝,婚姻注定是政治筹码,是巩固权力的工具。

      而他,零仕硕,纵使才华横溢、心比天高,在那个看重血脉与出身的时代,也只是一个“山野村夫”,一个“穷小子”。

      这份禁忌的恋情,最终还是曝光了。

      那一天,年仅十七岁的凌淑澜,紧紧握着零仕硕的手,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带着他,一步步走入了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也象征着冰冷规则的凌宫帝宫。

      她知道前方是怎样的风暴,但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足够坚定,就能撼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

      零仕硕,这个从未见过如此奢华宫殿、在威严的帝王与帝后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的少年,在踏入大殿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凌淑澜的手,“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光可鉴人的冰冷地板上。

      他将额头深深抵在地面,用带着一丝乡音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叔叔!阿姨!(他不知宫廷称谓)我和淑澜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也会努力挣钱,努力向着权力攀爬,一定会创造出配得上淑澜的成就!就请……成全我俩吧!”

      他的承诺,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计后果的赤诚。

      然而,回应他的,是坐在高高王座上的凌风尘——凌淑澜的亲生父亲,那如同雷霆般的震怒。

      “哼!”凌风尘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巨大的声响吓得零仕硕身体一颤。“你一个山野村夫,无知贱民!就算你再聪明,再努力,没有高贵的血脉,没有家族的支撑,你永远也登不上永昼星的任何王座!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你拿什么来爱她?拿你那可笑的承诺和一文不值的真心吗?给我滚出去!”

      冰冷的呵斥,如同淬毒的利箭,将少年所有的尊严与希望,射得千疮百孔。

      “不!父亲!母亲!”凌淑澜看着爱人受辱,心如刀割,她猛地也跪了下来,与零仕硕并肩,仰起头,泪水滑落,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果你们非要赶走我的夫君,就请连同我,也一起赶出凌宫,剥夺我的继承权吧!没有他,我要这冰冷的王位有何用?!”

      “淑澜!你在胡说什么疯话!”只见凌淑澜的亲生母亲——凌豫璇,激动得从凤座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与失望,“你是凌国唯一的长女,又是我和你父王所有孩子里最有能力、最有希望继承女帝之位的候选人!你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吗?其他孩子,可是想有都得不到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啥也不是的穷小子,就如此轻易地说出要抛弃这至高无上的尊荣与责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父母的轮番训斥,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两个年轻人紧紧相拥的温度彻底浇灭。

      那一刻,凌淑澜清晰地看到,零仕硕眼中那原本如同星辰般闪耀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有再看凌淑澜一眼,也没有再看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帝后,只是对着虚空,深深地、近乎佝偻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了那座富丽堂皇、却埋葬了他爱情与尊严的帝宫大殿。

      凌淑澜想追上去,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宫门的尽头,仿佛也带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光。

      而那,竟是她见到零仕硕的……最后一面。

      (回忆结束)

      凌淑澜的叙述在这里被剧烈的哽咽打断,她伏在我肩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后来……后来呢?”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轻声问道。

      “后来……”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他为了救我……死在了父王的剑下……”

      ……

      寝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凌淑澜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泣声。

      我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无以复加的悲恸。

      我终于明白,为何她平日里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为何她对权力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疏离,为何她会在无人的房间,对着一个旧手机失声痛哭。

      那不仅仅是年少时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那是她灵魂的另一半,她的双生火焰,她的挚爱神男,在她面前,被世俗、阶级和权力的残酷,硬生生地……扼杀了。

      而她,被迫成为了凌国的女帝,戴着沉重的冠冕,坐在冰冷的王座上,独自承受着这蚀骨的思念与无尽的自责。

      “所以……沐祈……”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迷茫,“你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我那么看重你,那么想保护你,甚至不惜破格提拔你?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当年那个不顾一切的自己……看到了那种为了所爱之人,敢于对抗全世界的勇气……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女帝那句“为了所爱之人”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我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一个与此刻悲恸氛围格格不入的、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俏皮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

      “为了所爱之人……?”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困惑,像只不安分的小猫,用爪子轻轻挠着我的心弦。

      “这个‘所爱之人’……指的究竟是谁呢?”

      几个面容随之在我眼前飞快闪过:

      是那个如同万年冰山、却偶尔泄露出危险裂痕的严司辰?

      想到他,心底便是一阵莫名的悸动与抗拒交织的复杂滋味。

      还是那个曾经依赖我、后来却因嫉妒而面目扭曲的洛伦?

      对他,似乎只剩下责任褪去后的疲惫与一声叹息。

      亦或是……

      那个名字几乎要呼之欲出时,我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是那个拥有温润眼眸、能与我心弦共鸣的朱世倾?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混合着羞涩与慌乱的情绪便瞬间攫住了我,让我几乎想立刻把这个“大胆”的想法按回去。

      “哎呀呀……” 我在心底对自己发出了无奈的哀鸣,“凌沐祈啊凌沐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之后……”凌淑澜从我肩膀上缓缓直起身,泪水依旧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但眼神却因回忆而透出一丝决绝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夜晚。

      “之后……我实在无法忍受宫中的窒息和对仕硕的担忧,就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夜行衣,避开了巡逻的侍卫,从宫殿那高大冰冷的城墙外沿,咬着牙翻了出去……”

      (回忆开始深入)

      “哎哟喂!”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伴随着痛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年仅十七岁的凌淑澜重重地摔在了城墙外松软却依旧磕人的草地上,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痛处,却顾不上太多,心急如焚地掏出那个隐藏的、与零仕硕秘密联系的通讯器。

      屏幕上,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回复。

      她之前发出的十几条询问安危、表达思念的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硕……你为何……还是没有,回我信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发冷。“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一定要等我!”

      她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凭借着记忆中零仕硕曾带她走过的偏僻小路,发疯似的朝着城外郊区那座破旧的、属于零仕硕家的矮房跑去。

      夜色浓重,树影婆娑,如同鬼魅,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见到他,确认他安好!

      不知跑了多久,衣衫被树枝刮破,发髻散乱,她终于看到了那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破败的房子。

      “硕!”凌淑澜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冲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夫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心脏狂跳,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里屋,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到床上似乎隆起一个人形。

      “硕!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要不然我也不活了……”她扑到床边,颤抖着手去触碰那个身影。

      “呜……”一阵带着浓浓睡意的、打哈欠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零仕硕那张睡眼惺忪、却完好无损的脸。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狼狈不堪的凌淑澜时,瞬间惊醒,瞪大了眼睛。

      “澜……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慌忙坐起身,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眼中满是震惊和心疼。

      “呜呜呜——太好了硕,你还活着!”凌淑澜看到活生生的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喜悦和委屈涌上心头,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吓死我了!”

      零仕硕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对不起,澜,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白天干农活太累了,回来倒头就睡死了,根本没听到通讯器的声音。”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无恙,他蹦蹦跳跳地下了床,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好着呢!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看着他笨拙又急切地安慰自己的样子,凌淑澜破涕为笑,但随即又被巨大的决心淹没。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硕,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不要做什么公主,不要继承什么王位,我只要你!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零仕硕看着她眼中不顾一切的决绝,感受着她手心的颤抖和温度,心中涌起滔天巨浪。

      他何尝不想?只是……“澜,可是你的身份……你的父母……”

      “我不管!”凌淑澜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硕,你愿意跟我走吗?无论去哪里,无论过什么样的生活?”

      零仕硕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与哀求,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却坚定:

      “好……澜,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于是,这对决心反抗命运的苦命鸳鸯,带着极其简陋的行囊和彼此视为全部的真心,踏上了逃亡之路。

      他们不敢走大路,不敢住旅店,风餐露宿,躲避着可能的追捕。

      最终,在凌淑澜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永昼星最南端,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几乎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

      这里气候恶劣,环境艰苦,但却有着一个天然的优势。

      “硕,你看,”凌淑澜指着前方一片被朦胧能量笼罩的山谷,脸上露出了逃亡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希望的笑容,“这里,是整个星球最南方、最偏僻的地方了。而且,这里有一个强大的天然能量结界,是我外婆,也就是上一任女帝,在我很小的时候,用自己的高频能量为我设下的一个庇护所。她……她或许是整个王宫里最疼爱我、也最理解我的人。她好像……早就预测到了未来有一天,我可能会需要这样一个,连飞碟都无法探测和闯入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外婆的深谋远虑和无声的爱,在此刻成为了他们最后的港湾。

      两人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搭建起简陋的木屋,开垦贫瘠的土地,学习狩猎和采集。

      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在南疆这片被遗忘的极寒之地上空呼啸。

      然而,一条由无数天然冰块铸就的晶莹道路上,却洋溢着与严寒格格不入的炽热生机。

      “哈哈哈——”凌淑澜银铃般的笑声划破了雪原的寂静,她像一只挣脱了金丝笼的灵雀,在光滑的冰面上轻盈地奔跑,素白的斗篷在身后翻飞,与漫天冰雪融为一体。

      她回头,望向身后那个深爱着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光芒。

      “夫人……你慢些……等等我……”零仕硕在后边努力追赶,口中呼出的白气氤氲成团,脸上却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与纵容。

      “还说是从小劈柴干活的人呢,”凌淑澜停下脚步,叉着腰,故意板起脸,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连我这点路都追不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零仕硕才终于紧赶几步,追到了她的身前。

      他微微喘息,却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因为眼前人在冰天雪地中奔跑后,那双比星辰更亮的眼眸和绯红的脸颊,美得让他心折。

      他伸手,轻轻为她拂去发梢沾染的雪沫,目光温柔得能融化这南疆万古的寒冰。

      “不是啊,我的夫人。”他低声笑道,声音里带着无比的认真与自豪,“我夫人可是女人中的女人,是降临凡尘、独一无二的女神……寻常的凡夫俗子,怎能企及你的脚步?也唯有我……才有这份福气和本事,能追上我们凌国这冠绝星辰的第一女神啊!”

      尽管周遭是刺骨的严寒与无边的冰雪,但这相视一笑间迸发的热烈情感,与冰路上回荡的欢声笑语,却仿佛孕育出了一个无形的春天,让这片荒寂的南疆之地,充满了足以抵御一切风雪的、永恒的温暖。

      日子清苦,甚至充满了危险,但因为有彼此在身边,每一刻都充满了平凡的幸福和自由的甜蜜。

      凌淑澜褪下了华服,学会了生火做饭;零仕硕用他聪明的头脑,改造工具,尽力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一些。

      那段时间,仿佛是偷来的时光,是他们生命中最明亮、最珍贵的记忆。

      然而,命运的残酷,从来不会因为短暂的幸福而停止脚步。

      凌风尘和凌豫璇在发现女儿失踪后,震怒无比,动用了整个凌国的力量,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尽管有着结界的庇护,但在几个月后,凭借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和一些蛛丝马迹,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这片被隐藏的南疆山谷。

      当凌风尘带着精锐侍卫,强行突破结界外围,出现在那座简陋木屋前时,凌淑澜和零仕硕正在屋前晾晒采集的草药。

      看到如同神兵天降的父母和那些明晃晃的兵器,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淑澜!你这个逆女!竟然真的跟这个贱民躲在这种地方!”凌风尘怒发冲冠,眼神如同利刃般刮过零仕硕,最终定格在女儿身上,“立刻跟我们回去!否则……”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零仕硕,杀意毫不掩饰。

      凌淑澜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结界破碎的方向,仿佛整个世界的基石都在脚下崩塌。

      “怎么会……”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外婆倾尽生命设下的‘星辉守护’……这世上绝无可能被外力强行破解的结界……居然……”

      凌风尘的身影自破碎的结界光屑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胜利者傲慢与深沉冷酷的神情。

      他听着女儿失魂落魄的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哼!” 他冷哼一声,打破了山谷中死寂的绝望,“你以为躲进这乌龟壳里,我就真的拿你们没办法了?”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凌淑澜。

      “你那位神通广大的外婆,朕早就派‘暗影卫’找到了她隐居的星球。你以为她为何会违背守护你的誓言?”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凌淑澜眼中骤然放大的恐惧,才一字一句,如同钝刀割肉般缓缓说道:

      “朕只是告诉她——若她不交出破除结界的核心咒文,朕便立刻下令,让她唯一的女儿,你的母后……血溅凌宫,香消玉殒!”

      “你说……在女儿的性命和外孙女的爱情之间,她会选择谁呢?”

      “你要是不跟我们回去,我现在就就地正法,杀了这个勾引公主、玷污皇室血脉的臭小子!”凌风尘猛地抽出随身佩戴的、镶嵌着宝石的华丽长剑,剑尖直指零仕硕的咽喉!

      “不!父王!不要!”凌淑澜脸色煞白,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了零仕硕身前,声音凄厉,“你不能杀他!是我要跟他走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看着女儿如此维护那个“贱民”,凌风尘心中的怒火与失望达到了顶点。

      他觉得自己身为帝王和父亲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盛怒之下,他失去了理智,竟将剑锋猛地转向,朝着挡在前面的凌淑澜刺去!

      或许,是凌风尘心底那属于帝王的、不容置疑的控制欲在作祟——他笃定那个卑微的贱民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女儿挡下这一剑;又或许,他只是想用这惊心动魄的一击,给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女儿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她彻底明白违逆自己意志的代价。

      然而,那凝聚着怒火与冰冷杀意的剑势,已在电光石火间全力刺出,如同离弦之箭,再难收回!

      “澜——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零仕硕瞳孔骤缩,他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前的凌淑澜狠狠推开!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凌淑澜被推得踉跄倒地,她愕然回头,看到的是一幕让她灵魂冻结的景象——

      刚才还活蹦乱跳、对着她温柔微笑的零仕硕,此刻,心口正插着那把属于她父亲的、华贵而冰冷的长剑。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瞬间浸透了他粗布衣衫的前襟,刺目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他身体晃了晃,脸上还带着推开她时的决绝与一丝未散的惊愕,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倒在了那片迅速扩大的血泊之中。

      “硕——!!!”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凄厉尖叫,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凌淑澜如同疯了一般,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扑到零仕硕身上,双手颤抖着,徒劳地想要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不……不……硕!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她捧着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脸,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血污,滴落在他渐渐冰冷的皮肤上,“不要……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硕……求你……不要丢下我……”

      零仕硕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最后触摸她的脸颊,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吐出生命中最后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割在凌淑澜的心上:

      “对……不起……我的……女神……我……再也……无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他的手,彻底垂落。

      那双曾盛满对她爱意与星光的眼眸,永远地失去了焦距。

      “啊——!!!”

      她的那声泣血嘶吼,不仅瞬间撕裂了南疆的长空,更生生碾碎了她此世所有的星辉与温度,将那个名为“幸福”的词语,永远埋葬在了爱人渐冷的胸膛里,徒留灵魂随之碎裂的永恒回响。

      凌淑澜抱着他尚有余温却已无声息的尸体,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那哭声充满了绝望、痛苦、以及对整个世界、对眼前父亲的刻骨仇恨。

      凌风尘似乎也没想到会酿成如此惨剧,握着染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帝王的冷酷很快重新占据上风。

      他示意侍卫上前,强行将几乎崩溃的凌淑澜从零仕硕的尸体旁拖开,带离了这片埋葬了她爱情与所有希望的南疆山谷。

      (五年后)

      回到凌宫的凌淑澜,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哭泣,不再反抗,变得异常沉默和顺从。

      她按照父母的期望,学习帝王之术,处理政务,仿佛彻底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只有偶尔在深夜,她抚摸着一件零仕硕留下的旧物,或者看着通讯器里那张模糊的照片时,眼底深处才会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杀机。

      她知道,她需要力量,需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为她的爱人讨回公道。

      五年时间,匆匆而过。

      这五年里,她以惊人的速度和铁腕手段,逐步掌控了凌国的实权。

      凌豫璇,她的母后,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缠绵病榻许久后,最终撒手人寰。

      在母后的葬礼结束后,凌淑澜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帝宫露台上,眺望着南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一种沉淀了五年、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硕,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她低声自语,如同在对冥冥中的爱人许诺。

      她转身,走向皇室武器库。

      在那里,她找到了那把被她父亲珍藏起来、却也是她噩梦源头的长剑——正是五年前,在南疆山谷,凌风尘亲手刺死零仕硕的那把凶器!

      剑身依旧寒光闪闪,似乎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凌淑澜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把剑,感受着剑柄传来的冰冷触感,仿佛能感受到爱人临终前的痛苦与不甘。

      她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然后,她提着这把染满她爱人之血的剑,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修罗,径直走向了她父王——凌风尘如今静养的寝宫。

      寝宫内的凌风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看着提剑而入、眼神冰冷如霜的女儿,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和不敢置信。

      “淑澜……你……你想干什么?!”

      只是这一次,凌淑澜没有回答。

      她的眼中只有恨意,只有那一片在南疆山谷蔓延开的、刺目的血红。

      在凌风尘惊恐的注视下,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这个曾是她父亲、却也是亲手杀死她挚爱、毁掉她一生的男人。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在寝宫中清晰地回荡:

      “受死吧!”

      剑光,如同五年前那个绝望的午后,骤然亮起!

      只是这一次,挥剑的人,却变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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