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我真是普通人》不迎春

2、应一明

　　对于宋小鱼这类资深颜控而言，追星是她平淡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两年前，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她偶然点开了一部名为《灵龙与少女》的奇幻爱情剧，就此一头栽进了名为“应一明”的深渊。原因无他，纯粹是那张脸过于惊为天人。自那以后，她在学校的闲聊话题，十有八九都会绕回这位帅气男明星身上。

　　不过，自打江寻出现后，宋小鱼内心那座“最帅男人”的金字塔尖，就开始了剧烈的板块运动。最终，她艰难地做出了决定：让江寻和应一明并列第一。平心而论，她觉得江寻甚至比荧幕上的应一明还要好看几分，而且是能天天见到活生生的版本。但毕竟喜欢应一明这么久，多少有点“旧情难舍”，她犹豫再三，还是给了他们并列的殊荣。

　　宋小鱼的课桌堪称应一明的专属展柜，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有次班主任经过，都忍不住扶了扶眼镜，好奇地问：“小鱼，这……是你男朋友？”宋小鱼慌忙摆手否认，心里却暗戳戳地想：我倒希望是呢！

　　自从那次“厕所奇缘”后，宋小鱼和凌霜的关系迅速升温。以宋小鱼的性子，身边的朋友没人不知道她对应一明的痴迷，她觉得凌霜也有必要知晓这件“人生大事”。于是，她郑重其事地拿起一张精心挑选的应一明剧照，跑到凌霜座位前献宝。

　　“凌霜，你看！认识吗？应一明，大明星，我的最爱！”宋小鱼说着，眼神又开始飘忽，显然又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幻想。
　　凌霜垂眸，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张笑得风华绝代的脸，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你喜欢他？”品味真是一言难尽。她在心底默默吐槽，一丝恶作剧的心思悄然升起。
　　“诶，你觉得……他和我们班江寻比，谁更帅？”她故意问道。
　　宋小鱼内心天人交战。说江寻更帅或并列第一，会不会显得自己对“正主”不够忠诚？短暂的挣扎后，粉丝的“操守”占据了上风。
　　“当然是应一明更帅了！”她语气笃定，带着点虚张声势，“他可是明星诶！”

　　江寻坐在讲台另一侧，从宋小鱼跑过去那一刻，就分了一丝心神在那边。当那句“当然是应一明更帅了”清晰传来时，他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很好。他面无表情地想，内心已经开始在“暴揍应一明一顿”和“先骂再揍应一明一顿”之间反复横跳。他知道，今晚凌霜绝不会放过这个嘲讽他的机会。

　　果然，晚上回家，两人走到对门时，凌霜抱臂倚在门框上，笑容里满是揶揄：“怎么样啊大帅哥，是不是特别想顺着网线去揍应一明一顿？”
　　江寻懒得理她，面无表情地掏出钥匙开门。
　　“哦，忘了说，”凌霜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补充，“宋小鱼桌上，好像还供着应一明的‘神位’呢。”
　　“砰——”回应她的，是江寻略显用力的关门声。

　　凌霜回到家，思索片刻，还是从抽屉深处翻出一部专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城市某高档公寓的大床上，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正与周公私会，被一阵顽固的铃声吵醒——这还是他的私人号码。
　　“谁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应一明带着浓重睡意，语气不善。
　　“你找死吗？”电话那头，传来四个冷冰冰的字。
　　这语调……应一明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弹坐起来：“没、没呢姑奶奶！我刚出完任务回来，浑身是伤，正休养呢……”
　　“呵，”凌霜冷笑一声，“现在，立刻，马上起床。找一百张你的高清帅照，签上一百个名，明天寄到这个地址。”她报出一串字符。
　　“你要我照片干嘛？还一百张？暗恋我也不用这样吧……”
　　凌霜直接掐断了电话。
　　虽然极其不情愿跟那个二货打交道，但想到宋小鱼收到礼物时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凌霜觉得，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毕竟，对于追星女孩来说，偶像的亲笔签名照，无疑是核弹级别的惊喜。
　　很好，她心想，这份礼物一定能将好感度刷满。

　　对面的江寻，此刻正对着镜子，一会儿看看手机里应一明朋友圈新发的自拍，一会儿看看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他越想越气，拿起手机，点开与应一明的对话框，面无表情地发去一连串[菜刀][炸弹][骷髅]的表情符号轰炸。
　　几公里外，刚准备重新入睡的应一明看着这堆死亡符号，一头雾水，刚想打电话问问这位爷又抽什么风，却悲惨地发现——您已不是对方好友。
　　江寻烦躁地扔开手机。他也想跟宋小鱼说说话，在网上查了无数“如何与同学自然交流”的攻略，却始终不得其法。再看看凌霜，都已经能一起吃饭、送礼物了。他默默叹了口气，第一次产生了或许该向凌霜虚心请教的念头。

　　几天后，宋小鱼依旧顶着标志性的黑眼圈来到学校。但今天，她的课桌中央，赫然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照片——全是应一明！她颤抖着抽出一张，对着光仔细辨认签名笔迹的深浅和力度……竟然是亲笔签名！
　　“啊啊啊——！”她差点当场晕厥，巨大的幸福感将她淹没。
　　凌霜适时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喜欢吗？刚好有个朋友认识他，就托他帮了个小忙。”
　　“喜欢！超级喜欢！凌霜我爱你！！”宋小鱼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抱住凌霜，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被紧紧抱住的凌霜，越过宋小鱼的肩膀，朝不远处看似在看书、实则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江寻，投去一个胜利者的挑眉。
　　看来，凌霜心想，应一明那个二货，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接下来的几天，宋小鱼彻底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连刷题都仿佛带着风，干劲十足。而那份来自“神秘朋友”的厚礼，也让她对凌霜的好感度，直接飙升到了顶点。
　　除了偶尔由转校生带来的小插曲，宋小鱼高三生活的底色，依旧是无穷无尽的习题与考试。月考临近，她不得不收敛心神，暂别小说世界，投身题海。

　　江寻和凌霜转来已近一月。他们看似高冷，实则并不难相处，很快便融入了班级。尤其是江寻，凭借那张脸和据说出神入化的球技，迅速成为篮球场上的焦点。每当傍晚时分，窗外传来球场上的喧闹，宋小鱼总会支起耳朵，听同学们议论“江寻又一个三分球”。她心里痒痒的，也想亲眼去看看，奈何“懒”字当头，加上身边好友个个埋头苦读，她实在找不到理由独自跑去球场。

　　有时在课堂上，她会不自觉地走神，目光飘向前排那个清隽的背影，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真是万恶的颜值啊！ 她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欣赏。每当江寻似乎有所察觉，即将回眸的瞬间，宋小鱼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假装认真记笔记，心脏却怦怦直跳。
　　她并不知道，每一次她投来的目光，都像羽毛轻轻扫过江寻的感知。她自以为隐蔽的偷看，在他那里，其实清晰得如同宣告。

　　月考前一天傍晚，凌霜再次主动邀约。
　　“学累了吧？陪我下去走走？”
　　宋小鱼正被三角函数搅得头昏脑胀，闻言立刻从她的“宝座”上弹起来，挽住了凌霜的手臂。
　　两个女孩并肩走在渐沉的暮色里。走在光芒四射的凌霜身边，宋小鱼与有荣焉，心里美滋滋的。不知不觉，她们绕到了篮球场附近。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就在她们驻足的那一刻，场上的江寻恰好跃起，手腕轻压，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应声入网——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三分球。汗水在他起跳时挥洒，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顺着流畅的下颌线，一路滑过滚动的喉结，没入微敞的领口。
　　宋小鱼看得呆了，周围震耳的欢呼声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凌霜的手，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羞赧与期待：“我们……在这儿看一会儿再走吧？”
　　凌霜了然地弯起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好啊，都依你。”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景。她正窝在沙发里刷手机，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克制而规律的敲门声。门外站着的是面色一如既往清冷的江寻。
　　“进来坐。”她侧身让他进屋。
　　江寻走进来，沉默片刻，开门见山：“帮我个忙。”
　　“哦？”凌霜挑眉，“报酬呢？”
　　“替你出一次任务。”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成交。”
　　于是，凌霜将自己对宋小鱼“颜狗属性”的观察和分析倾囊相授，并制定了“明日篮球场亮相”计划。此刻，看着场上那个看似专注打球，实则每一个动作都在不经意间展现着最佳角度的少年，凌霜心想：这家伙的执行力，果然从没让人失望过。

　　是夜，月隐星沉，墨色的天空压得极低。
　　凌霜再次敲响了江寻的房门，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看了吗？紧急通知。”
　　“嗯，”江寻的声音低沉，“‘它’来了。”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所有光线与声音，一场关乎未知任务的密谈，在夜色中悄然展开。

　　第二天，月考如期而至。
　　然而，考场上却不见了江寻和凌霜的身影。据班主任解释，两人因过往成绩极其优异，经学校特批，可免于参加此类基础性考试。
　　宋小鱼一边填着答题卡，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理由也太凡尔赛了吧！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种“低调奢华”的资格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与试卷搏斗，并未深究那两人缺席背后，可能隐藏着的、与她认知中完全不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