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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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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畹收起天乾鼎和乾坤玉,定了定神,决定先按部就班地完成婚礼,待入婚房时,再趁着螭苍还在宴席上悄然离开。
她假作刚睡醒的模样,轻轻一挥手,殿门便应声而开。
众神女手捧华服与饰物,鱼贯而入,瞬间将栖云殿填满。九畹认命地闭上眼,任由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
神女们动作娴熟,为她穿上那套华美的婚服。
梳妆完毕,九畹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却掩不住眼底的淡淡疏离。
她站起身,神女们恭敬地退至两侧,为她让出一条路。
殿外,仙乐悠扬,祥云缭绕。
九畹缓步走出栖云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她心中却如止水般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然。
长长的白毯如一条银河,自殿外蜿蜒铺展至真神殿深处。
九畹踏着白毯缓步走入殿内,步履轻盈,宛若踏云而行。
殿内两旁宾客言笑晏晏,见她入殿,纷纷侧目,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间,皆不由得屏息凝神,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这喜服仿佛为她而生。
深翠的底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莹润如玉。
金线银丝绣制的兰花图案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有流光在她周身流转。
袖口与裙摆点缀的珍珠与宝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步履间光华流转,既显雍容华贵,又不失端庄典雅。
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令人移不开眼。
螭苍早已在殿上等候多时。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深潭般沉静,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眸底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他的新娘正自白毯那头款款而来,宛若一朵在晨露中缓缓绽放的幽兰,清丽绝俗,美得令人屏息,仿佛天地间的光华都汇聚在她一人身上。
自他亲手设计这套喜服以来,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她穿上的模样,却从未有如此刻令他震颤。
那一瞬,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酸胀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而克制。
他喉结滚动,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悸动,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九畹,过来。”
循着声音,九畹将目光轻轻地落在殿上方的螭苍身上。
他今日亦是身着一袭深翠色喜服,衣料如夜色中的寒潭,深沉而冷冽。
衣襟与袖口以银线绣制出繁复的苍龙纹样,龙纹盘踞其间,鳞片隐约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破衣而出,腾云驾雾。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肩线宽阔而凌厉,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玉石的墨绿色腰带,更显腰身劲瘦,气度凛然。
往日里随意披散的长发此刻被一顶玉冠高高束起,玉冠通体莹白,正中镶嵌着一枚翠绿宝石,宝石幽深如寒潭,冷光流转。
他眉峰如刀,眼眸深邃似渊,整张脸如雕刻般冷峻,但目光落在九畹身上时,便柔和万分。
九畹缓步上前,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螭苍几乎是瞬间便握住了她的手。
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向婚礼的高台,目光始终未曾从她身上移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冷峻与矜贵依旧,却隐隐透出一丝炽热,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暗涌的火焰。
众神纷纷行礼,目光中满是祝福与艳羡。
然而螭苍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的眼中里,此刻只剩下她——他的新娘,他的九畹。
螭苍领着九畹走至殿上高台,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众神。
他的目光凛冽,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神明,最终定格在九畹身上。
他启唇缓言,声音如古钟般低沉而恢弘,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连山川河流都为之震颤。
每一个字都如同神谕般清清楚楚地刻在众神的耳中!
“今日,吾螭苍在此宣告——
天地为证、众神为鉴。
九畹自此,为吾妻,为吾命,为吾魂。
她之名,与吾同列神册;
她之命,与吾同寿天地。
吾之一切,乃至吾之神魂,皆归于她。
天地可易,日月可倾。
然今日所誓,永生永世,绝不更改!”
誓言如雷霆般响彻云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那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久久不散。
———
婚房内,红烛高照,喜气盈盈。
九畹坐于床边,静静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指尖微微颤抖。
螭苍有力而坚定的誓言字字如金石般砸在她的心头,震得她心神俱颤。
她从未想过,那个高高在上、冷峻无情的真神尊上,竟会在众神面前许下如此重诺。
他总爱说:她是他的。
可今日,他却当着天地众神的面,宣告他的一切乃至他的神魂皆属于她。
他要求她的忠诚,亦回以忠诚。
这份誓言,不仅仅是承诺,更是一种无上的珍重。
九畹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轻轻落在床边的案几上。
那里静静摆放着一对仙晶雕琢的人偶,晶莹剔透,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那对人偶,正是她与螭苍的模样。
她的人偶是螭苍亲手雕刻而成,线条流畅,神态栩栩如生,连她眉间那一抹淡淡的清冷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
而旁边那个属于螭苍的人偶,则是她曾赠予他的礼物。
如今,两尊人偶并肩而立,仿佛象征着他们从此相依相守的命运。
九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尊属于自己的人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比如……驯化他。
月神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回响,九畹轻呵一声。
她既不爱他,又怎会有心驯化?
她从未想过要掌控他,更不曾奢望过他的真心。
九畹站起身,轻轻推开窗,望向远处的天际。
是时候了。
她取出乾坤玉,静静催动神力。
乾坤玉于是融入她的兰花本体,瞬间消失。
属于九畹的气息,便在此刻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
三年后。
恰是春日,满院的花草都开得茂盛,衬得院子生机勃勃。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
一女子立于百花丛中,一身烟紫色的裙裾随风摆动,仿若九天神女驾临凡尘。她的眉眼如画,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皆是淡然从容。
九畹微微吸了一口气,满鼻的馨香扑面而来,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这三年,她恢复自己的真容,在这翠影峰过得平静而惬意,远离了一切纷争,自在非常。
“呜呜呜……阿姝、阿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哭喊声从院外传来。
九畹抬眼望去,只见一体态丰腴的女子身着粉裳,正跌跌撞撞地跑来。
她扑进九畹怀里,哭喊道:“阿姝阿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九畹被她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勉强接住她有些庞重的身躯。
她顺了顺娇蓉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娇蓉脸上的妆容被泪水糊了一脸,她哽咽道:“都是李琦儿那个贱人!她带着一群人,嘲笑我又胖又丑,说我是……是……是个肥猪!”
娇蓉越说越委屈,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九畹闻言,眸光微愠:“她竟敢这么说你!”
她用手抹去娇蓉脸上的泪,轻声道:“我们家娇蓉怎么会丑呢?”
“你看看,你这双眼睛又大又圆,哭起来泪汪汪的,可爱极了。还有你这鼻子多挺多小巧啊,这小嘴,跟樱桃似的,多好看啊。”九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了捏娇蓉的脸颊。
娇蓉被她夸得有些哭不出来了,她睁着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九畹:“真的吗?”
九畹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了。”
娇蓉嘴角微抿,就要露出笑来,可是转眼又扁了嘴,“可是我好胖……”
九畹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子:“谁让你厨艺太好,就连我入了翠影峰后,都胖了不少。”
娇蓉顿时不哭了,得意道:“我的厨艺那可是冠绝天下,无人可比的!”
“是啊是啊,天王老子来了,吃了娇蓉做的东西,都得赞不绝口。”九畹笑着附和。
娇蓉随即憨憨地笑了起来,抱住九畹道:“还是你好。”
九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其实我有个礼物送你。”
娇蓉立刻抬起头来,眼眸大亮,“什么礼物?”
九畹却不立刻说了,反而卖了个关子,“我今晚想吃桃花鱼翅……还有樱桃肉!”
娇蓉立刻道:“安排!”
随即她立刻往厨房去了,脚步轻快,仿佛刚才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
九畹看着她的背影,垂眼笑了笑,转身看向满院子的花草,闻着花香,听着鸟语,心情颇为舒畅。
“嘎吱”一声,传来门开的声音。
九畹回首看去,苏睦就站在门外,温和道:“阿姝。”
九畹回以一笑,“师兄。”
苏睦如今已然不是翠影峰之人,但他却会时常回来看看他们。
九畹招呼他进来,“娇蓉正在厨房里忙活,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苏睦这才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他站在九畹面前,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寻你帮忙。”
九畹微微挑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苏睦向来沉稳,若非大事,绝不会如此郑重其事。
她轻声问道:“何事?”
苏睦低声道:“近日魔族大举进攻芷尧城之事,你也有所耳闻吧?”
九畹心中一凛。
魔族这近千年来原是群龙无首,散乱不堪,但这两年来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个魔尊,不仅迅速收拢了魔族势力,还在近两年频繁围攻人族,已接连拿下数座城池。
近日更是攻势凶猛,直逼芷尧城,与人族交战正酣,据说战火连天,战况惨烈无比。
她沉声道:“我确有耳闻,是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吗?”
苏睦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与急切,“我知道你一贯低调,不喜张扬,否则也不会隐瞒自己对药理的天赋如此之久。但此次魔族实在太过阴险狠毒!”
苏睦的语气中满是愤慨,“他们竟然将魔气暗中下在普通百姓身上,如今芷尧城全城百姓都受魔气侵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医修虽尽力诊治,却只能令他们暂时平静下来,根本无法根除魔气。我想着,也许你能有法子解救他们。”
九畹沉默片刻,心中思绪万千。
魔族的猖獗早已传遍四方,只是她未曾想到,魔族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无辜百姓。
魔气侵蚀非同小可,若不及时根除,百姓们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沦为魔族的傀儡,后果不堪设想。
但……
九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三年前,她于大婚之时毅然离开神界后,却不料此后不久,天生异象,黑云压城,如墨般翻滚着遮天蔽日,天雷轰鸣,震耳欲聋。
一道银光猛然破开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响,螭苍的神相赫然出现在三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