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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好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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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视频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处理,不过掌握着这个也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证据,如果舒璨在招惹我,我不介意闹得石破天惊。
离高考仅剩的一百天,舒璨应该比我紧张。毕竟季节礼对他赋予厚望,他也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节外生枝。
这段时间回家我比平常都早,和兼职那的老板也说了提前一小时走,这样就能卡着和晚自习下课的时间点差不多到家。
老板以为我是要备战高考,非常大方地让我提前走人,甚至还建议我最后三个月别干了,好好学习才是。
我不是因为高考的事才提前回去的,而是因为我爸。
自从元旦过后他回家的频率越来越高,隔三差五都会和季节礼因为小事吵起来。虽然是小事引起的,但后面都提到了什么钱,账,坟,贷款的字眼。
他火气那么大,我也不想没事找事地去刺激他讨打。
我不知道他这次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反正形势严重到他把给我弟备用的医疗费的钱都挪动了。
要不是因为护士小姐姐提醒我说最近账户余额不足,我都不知道那张卡里的钱一分也没有了。
一回家立马准备去书房找我爸,结果季节礼也在里面。
房门没关紧,里面传出叶功成突然摔杯的声音。
“那项目不是你负责的吗?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
“现在要怪我身上吗?”季节礼说:“当初不是你自己签的字?”
叶功成沉默了好几秒,最后才说了一句:“别让我发现是你在背后搞鬼!”
季节礼没说话,开门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我。他朝我淡淡瞥了一眼,假模假样地问:“找你爸有事?”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
二话没说着急地冲进我爸的书房,还没开口换来的先是一句他指着鼻子的教训:“一点规矩没有!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医院那边没钱了。”我说。
他顿了顿,面色有些不自在:“最近公司情况不大好,我挪了周转一下。”
“也不用全部挪吧?”我盯着他。
“怎么不用?你一天到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知道什么?”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可是医院那边……”
“行了!多大点事!”叶功成拍了下桌,声音猛地大起来:“我会处理的!”
他是在两天后处理的,交完钱竟然还破天荒地通知了我一声。
我去查了下账户余额,并没有留存很多,最多还能撑半年,一时也对我爸所说的公司情况不好有了初步了解。
我爸回家的频率越高,他和季节礼吵架也越频繁。这种频繁导致舒璨对我的厌恶和争对越来越明显,所以三天两头和我过不去。
他那种无所谓高考的态度让我意外了一下,一时想不明白,他不应该最关心自己的成绩和季节礼的期望吗?不该最想着和杨潇考同一所大学吗?不该用最好的成绩在我的面前嘚瑟耀武扬威吗?
但也仅仅是意外一下,以他那种纯坏纯贱的性格,折腾我比其他带来的荣誉和爽感更强。
更何况之前我老是故意在杨潇的事上碍他的眼,这仇他还没报完,所以近期他所有动静我都时刻防备着。也仅仅是见招拆招,他骂我我就骂回去,打我我就打回去。
我的一再应战换来的是他的变本加厉。
哪天都好,但我没想到他偏偏在我妈忌日那天三番五次讥讽挑衅触我霉头和我动手。
舒璨拦住我时我不耐烦地拿出视频警告道:“你俩大礼堂接吻那天,我录像了。”
听到这话后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紧张和害怕的眼神很快传达给我。
“威胁我?”
“威胁得到你的话。”我转着手机轻声笑了笑。
他扑过来夺时和我扭打在一起,发狂的时候抓起我展示柜的东西往外砸,摔碎了我妈给我捏得陶瓷人偶的生日礼物。
把他按在身下揍的时候耳边还响起他的笑声:“不就是一个人偶吗叫你妈再捏一个呗。”
“哦忘了,你妈被气死了。”
拳头带风,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墙上猛地一砸。
我俩拳脚相加恶语相讥。
“恶心的同性恋!你跟你爸一样令人恶心!”
“再恶心你妈也活该是个同妻!”
他的话明显地刺激到了我,我掐着他的脖子吼道:“有种你他妈再说一遍!”
舒璨被我掐得呼吸不上来,面红耳赤。
后面我直接扯着他的后领子起身,一路把他拖拽下楼。
“叶凌!你他妈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去坟前给我妈跪下磕头道歉!”
身后的人突然不挣扎了,传来一句莫名的嘲笑:“你知道你妈坟在哪嘛?”
我猛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最近你爸公司可忙了呢。”舒璨看着我说:“你应该知道吧。”
“你爸和我爸吵得不可开交。”
“什么意思?”我一把揪住他胸口前的衣领。
舒璨闷着咳嗽了两声,然后张嘴说道:“你爸的公司早就资金周转不过来了,你妈那个坟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通过陵园签了转让合同,下个月手续办完你妈就得迁出来暴尸街头了……”
“放你妈的屁!”我吼道,太阳穴突突地跳。
明明一点也不想信他的话,可偏偏,偏偏又是事实。
公司周转不过来所以要挪用叶然的医药费是事实,我爸和季节礼三天两头大小吵是事实,吵架里面涉及到了什么钱,账户,陵园也是事实……
一桩桩一件件连成线明朗地出现在脑海里,我双手恶狠狠地扯了一把舒璨的衣领,双眼猩红地盯着他:“是你老子搞的鬼吧?”
舒璨眨了眨眼,冲我脸上吹了一口轻飘飘的气:“你猜啊。”
一记大耳刮子利索地扇了过去,好像空气都被我扇静止了一样。
舒璨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你竟敢扇我?”
“扇你怎么了?叫你乱说话对我妈不敬!老子揍不死你!”
抡起拳头还没揍几下,身后一脚倒是有人把我踹开了。
叶功成脸色铁青地看着我:“你又在瞎胡闹什么?”
我被踹翻到一旁,额头磕到了桌角。
我感觉我的眼底着了火一样,心里的邪火压都压不下来,厉声质问道:“你准备把我妈的坟迁哪去?!”
叶功成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就先随便换个便宜的地方。”
“随便换个地方?你缺钱缺到要动坟吗?那可是我妈!那是死者!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好好地动什么坟?她活着就受你那么多气,死了还不让她安息吗?”
“你冲我吼什么?你以为我想挪你妈的坟吗?还不是因为……”叶功成的话音突兀地被截断。
“因为是我让他动的。”季节礼在他身后进来,看着我平静开口:“你理解一下吧,目前你爸的公司确实有点难挨了,但挨过来会把你妈的坟迁到更好的墓园的。”
“我理解你妈!”随手摸到桌上放着的杯子和手机,我朝他砸了过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猛地朝他身上扑过去揍。
胸膛的怒火咆哮而出,我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恶心的同性恋!!”
“你们会遭报应的!!!”
终究是一人难敌四手。
季节礼和叶功成两个人成功地制服住了我,他们把我反锁在卧室,听我一人在里面骂了大半夜。
或许根本没听,因为我通过二楼窗户跳下去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晚上的风是凉的,黑漆漆的路被月光照亮。
我瘸着腿打车,到了地方后又一路着急地往台阶上迈。
这个点了一个人也没有。
我在陵园里靠着墓碑陪了我妈一整夜,风都停了我的眼泪也没干。
“妈……”一开口我就忍不住哭。
哭我妈死得早还不能安息,哭我弟还在医院躺着无法醒来,更哭我自己的无能!
“对不起……儿子没用,他们就会欺负您……”
我是过了两天才被我爸踹回学校的,回去后无可避免地和杨潇又干了一架。
不管他说什么,反正在我耳朵里都是在维护舒璨。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我听不下去,和他干架的时候一点都没收着力,满脑子都是这对恶心的同性恋脏了我妈的路!
挨处分,受罚。
我和杨潇谁都没落得好。
和他互殴中再次摔坏了我的手机。
我们之间又恢复成对方最讨厌时的相处模式。课桌间的三八线拉得接近十寸长,谁也不搭理谁。
我俩之间的气氛越冷,他和舒璨间的关系就越和。
他们越和,我心里的恨就越是往下生生扎根。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逼问我爸换坟的事,换去哪?什么时候换?但他一直没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信息发了不回,电话打了挂断。
后来我就直接跟季节礼打,我坚信这事他一定在背后搞鬼!
结果打过去一听见我的声音他就已经挂断,再打就是拉黑,气得我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
找不出季节礼,我就去堵舒璨。
把他拦在厕所问:“你爸在哪?”
舒璨挑起眉毛看我,笑得轻飘飘:“不知道啊。”
一把猛抓住他胸前的衣领,皱眉质问道:“你爸你会不知道在哪?!”
舒璨没开口,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就已经攥上了我的手腕,声音冷淡:“松手。”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松手。”杨潇直直地盯着我,语气不悦:“别让我说第三遍。”
抡拳先朝杨潇的侧脸挥了过去,他也没手软,还拳同样是对着我的脸。
我和他打的时候舒璨就在一旁看着,好像很爱看两个男人为他打架的戏码。
恶心!
“你说什么?”杨潇突然顿了一秒。
“恶心的同性恋!!”我朝他呸了一口。
杨潇的眉头皱得很紧,冷着一张脸拽着我的衣领把我猛砸在了墙上。
后背猛地发麻,阵阵地泛疼。
眼前的杨潇一脸不爽地盯着我,冷峻的目光闪过一丝戾气。
“你那什么眼神啊?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俩不就是一对恶心的死基佬吗?”
杨潇冷漠地盯着我,声音却压不住愠怒:“有完没完?”
“没完!”我冷呵一声。
“我告诉你杨潇!就算高考结束了也他妈的没完!!”
“至于舒璨,你放心,我更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谁?谁还在厕所呢?都打上课铃半天了你们几个还在这干嘛?”
我们的打架终止于教导主任的吼骂声,杨潇和舒璨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教室,我直接抓起我屏幕裂到底的手机烦躁地离开。
我可以不玩手机,但不能没有手机用,我妈的坟他们还没给我个交代!
于是直接翻墙出校,随便找到学校附近一家维修店里扔去修。
我没想到就是我这一举动,后来让我和杨潇互相折磨了好多年。
手机是第二天早上拿到的。
大礼堂的录像视频是凌晨一点多钟在各大空间群和各班群聊中流传的。
一开始我是惊慌的,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哪怕我再怎么讨厌舒璨,我也没想着要在临近高考这个节骨眼爆出这么大的重磅新闻。
之后我去学校的每一天,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杨潇和舒璨的家长纷纷被喊到学校。
而我也是趁这时才找到了季节礼问他把我妈的坟究竟换到哪去的情况。
早恋在高中可是个大事,更何况这还是同性恋。
杨潇的母亲和舒璨他爸都互相致敬了对方儿子。
舒璨一巴掌,杨潇踹一脚。
最后荣获一转学一休学的处理。
本来要转走的是杨潇,最后是季节礼说他们走。
这么有担当?
我太意外了!
不过我也是等他们走了才知道,舒璨他爸说走是卷着我爸的所有钱一起走啊!
我懵了一下,前后矛盾纷争一下就在大脑里明了,继而瞬间乐死了!这我爸对人父子掏心掏肺的现在不得给直接气死?
但也只乐了一下,就被接下来的现实给冷静醒了。
季节礼他们俩爷子卷钱跑路算是给我们家带了重创。
我爸这回算是真破产了,还得背负千万的债务,活该!
骂一句笑两下得了,毕竟我家急需用钱的大头还挺多。
一是我妈,坟不得不迁了出来,还好季节礼还算有人性,没说直接裹个凉席扔荒地。他找的那地方不是专门的墓园,但也是坟堆。环境挺差的,唯一好一点就是附近有条河,我妈的新坟紧挨着那条河。
再就是我弟,也得从之前的私立医院转到普通的医院治疗。
所有要钱的地方都在我之前的未雨绸缪的兼职以及节省中勉强得到妥善解决。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没再操心学业的事。不管考了多少分,读书肯定是没法读了。当务之急是我自己得找到一份工作,不,一份可能不够,得多份。不然撑完卡里的余额叶然每月固定的医疗费会成为大问题。
再就是我爸,不知道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
季节礼把钱卷得很精,就连我妈的坟都考虑进去了,不敢想我爸会有多难挨。他把手里的所有房产和其他资产都变卖出去,那些钱还是没能补齐漏洞也没还清债务。
季节礼他们离开的一周之间,我爸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看见我的时候只会吐出一句没什么用的“对不起”。
稀奇,他从来没对我说说过这种话。
我也说不出什么责备他的话,在他把外姓两爷子领进家门时,我早就没把他当做我亲爸了。
季节礼卷钱跑到国外,舒璨也早就做好了出国留学的准备。
经此动荡,杨潇高考前最后半个月是在家复习的。
高考结束的那天,他在校门口拦住我。
冷声开口:“是你做的吧?”
视频流传的那么广,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围观转发。
杨潇怀疑我不是没理由的,毕竟我说过一切没完,我是不会让舒璨好过的。
当然,其中也不能否认舒璨没对他说点什么。
毕竟,录像这事,我只和舒璨说过。
事情发生都发生了,惊慌也惊慌过了,我这人向来也是敢作敢当的。
视频是我录的,虽然我没想主动发,但也确实是通过修手机传播出去的。
于是索性点头承认:“是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潇眼神如刀,看着仿佛要杀了我一样。
“我没惹你吧?就算我是同性恋也没碍着你吧?你为什么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
“当然是为了报复啊。”我看着他。
“报复?”杨潇发出勉强的笑声:“即便你讨厌你的继弟,舒璨也从来没让你不读书吧?”
嚯!我愣了一下。
舒璨竟然还和他说过我俩的关系吗?
沉默了一会儿,我笑了笑,走过去看着他说:“那又怎样?”
“舒璨难道没和你说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吗?”
“我们可不是一般的重组家庭呐。”
我靠过去在杨潇耳边补充道:“他呀,是他爸勾搭我爸,逼我妈跳楼身亡后俩爷子才堂而皇之进入我们家的大门。”
“舒璨的恶,他对我做的一切不及你看到的千分之一。”
“杨潇,舒璨那种性格可比我烂得多。他对你,不过只是玩玩而已,不然的话,你猜为什么他出国的速度这么快,当然是一切都准备好的啦。”
“你好可怜,他的未来没有你。”
OK,嘴贱挨了一拳。
我爽死了。
这种快感和上回膈应舒璨一样让我全身血液翻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杨潇高考发挥失常,只上了本市的一个末流的211,众人皆惋。
我呢,当然也没有去报道。
即便冯艳可怜我家动荡的遭遇,却还是劝我先求学,缺钱的话可以申请助学生源地贷款。
算了吧,成年了就可以老老实实地务工给我弟挣医药费了。
而且,这个家再也不想和我爸扯上任何关系。
动荡太大,纠缠太多。
这场闹剧中我偶尔回想起来感觉最对不起的应该算是杨潇。
他好可怜。
记得和杨潇互殴完的那天,我俩都双眼通红了。
我说:“杨潇,我早就说过,舒璨迟早会玩死你,是你自己不信的。”
杨潇一声不吭。
我看着他又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但我也说过,不想和我沾边,就离舒璨远点,小心惹得一身骚。”
杨潇终于舍得给我一个眼神了,只不过那眼神里的寒意和怒意能让人心里打个颤。
我没怂,盯着那双一如既往的黑沉晦暗的眼眸说:“是你自找的,算你倒霉。”
“往后眼睛看清点,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