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念山行

1、第1章

　　“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对金掌柜不敬！”

　　醉荫楼外，一个细声细嗓的龟公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朝面前那个伏在地上的人吼道。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借过，借过。”

　　一个年轻人灵巧地穿过人群中的缝隙，挤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地伏在地上的瘦弱身躯。

　　划破的衣衫下，遍布手臂的血痕隐约可见。

　　——不像是因为摔倒而新增的伤口，更像是之前留下的旧伤。

　　年轻人皱了皱眉，随即拍了拍身旁中年男子的肩膀。

　　“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转过头来，见到了一张颇具朝气的娃娃脸。

　　面前这人有着一双极亮的眼睛，眼神中除了好奇便是藏不住的风发意气。

　　中年男子的眼神稍稍往他身后移了移。

　　嗯，背着剑，是个初入江湖的侠士，怪不得问起了这档子事。

　　“这是醉荫楼在调教不听话的小倌呢。”

　　许是透过他看到了年轻时同样有着大侠梦的自己，中年男子的解答中带了几分耐心。

　　“少侠是初次来到长安城吧？这醉荫楼是长安城出了名的花楼，里面的姑娘小倌隔三差五地就要被龟公训话——别误会，他们可不是被强抢来的民男民女。”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当初都是自愿入醉荫楼的，醉荫楼也因为这个原因声名大噪。偏偏不少人不知为什么，后面后了悔，又想要离开。”

　　说到这，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这哪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他下巴一抬，指向地上那个伏着的身影。

　　“这个，估计也是这么个原因。”

　　听到这番话，年轻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即便如此，也不能对人施以私刑吧！”

　　中年男子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学着刚才年轻人的动作，抬手拍向他的肩膀。

　　“小兄弟，全长安城都知道，这是醉荫楼的规矩。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年轻人正义凛然:“什么规矩！这分明就是压迫！”

　　说着，他抬手摸向身后长剑，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而动。

　　“诶！”中年男子急忙阻拦，“你可知这醉荫楼什么底细！官府都不管的事，你能管？”

　　说着，他左右瞧了瞧，贴近年轻人耳边小声说道:“我知你乃侠义之士，看不得这等场面，可我听说，这醉荫楼背后可是天策府都不易插手的江湖势力。这毕竟不是你一人能解决的麻烦，小心惹祸上身！”

　　年轻人听了他的话，收起了摸向长剑的手，垂眸思索了一阵。

　　不过片刻，他便带着几分笑意看向中年男人。

　　“多谢大哥。”

　　随着笑容的展露，他脸颊右侧的酒窝隐隐浮现。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中年男子愣在原地。

　　“所以，”年轻人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朝前走去，“这件事，我管定了。”

　　看着他走向那个伏在地上的人，中年男子眼前再次浮现出年轻人那双满是光彩的眼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