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共舞》周三S

37、阴影

　　目送黎昃的车子开远了，秋笙一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阚侃。
　　秋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有一种决绝的勇气在上涌，她一步一步走到阚侃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
　　“笙笙。”阚侃低声喊她。
　　“聊一下吧。”秋笙说完侧身走过，阚侃紧跟着她。
　　两个人走到篮球场，秋笙转身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阚侃回答。他的声音清冷，可是眼神炽热。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不会去找我，只能由我来找你。”他理所当然得回答。
　　“你要来报复我吗？”
　　听到秋笙的问题，他低头一笑，如画的眉眼动人心魄。
　　“你怕我吗？”他笑问。
　　“怕？”秋笙答道：“或许吧。”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你都能找到我了，自然对于我过往的经历也都一清二楚了。”
　　“经历是经历，感受是感受，我想让你自己说，你这些年的感受。”他用一双浓墨重彩的双眼，企图望进秋笙的灵魂。
　　“这些年，活得像个人了。”秋笙笑道。
　　阚侃说：“把我抛下，至少得更好一些，怎么还只是像个人呢？”
　　秋笙抬起头回应着他的眼神，真挚地说：“我时常梦见你。”
　　阚侃抿着嘴角摇了摇头，双眼雾蒙蒙看着她，“如此遥远的你的梦，无法慰藉我的痛苦。笙笙啊！”
　　阚侃低沉的声音懒洋洋的真好听，秋笙抬头看他时，他背着光，太阳在他身后光芒万丈，可是他的脸被自己的影子遮住，像被铅笔涂黑，声音从那阴影中传来，“做好觉悟了吗？要一起躲开阳光，重回黑夜了吗？”
　　“我梦见你，并不是因为想你。”迎着刺眼的光，秋笙望进那阴影里，“愧疚？或许有一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庆幸，与不安。我庆幸自己离开你们了，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出现，我害怕你出现。”
　　“我很高兴你有这些情绪，不管是愧疚，庆幸，希望，还是害怕。”阚侃满怀深情地按住秋笙的双肩，眼里变得柔软，“对于我，你应该有无休无止的情绪。”
　　“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握在她双肩的掌心猛然松开，他眼里的柔软流动着的水瞬间结冰。
　　“笙笙，你为什么要把我归到那个世界里，那对我不公平，”阚侃哑声说道：“全世界只有我，永远都会跟你站在同一国。”
　　秋笙后退了半步，拉出冷漠的社交距离，“你不该出现的，你就该一辈子呆在我的回忆里折磨我，因为你一旦出现，我对你的那些情绪，便全部消散了。”
　　“何苦说这样的话，”阚侃垂眸看地面，口气冰冷坚硬，“让我变得疯狂，对谁都没有好处。”
　　“让我们快速跳过这一趴，你想要怎么报复我？”秋笙直直看着他的双眼，语气和缓，由衷地说：“你想要我失业？你想要我全部的钱？你想让我怎么被世界唾弃？你想要我五脏的哪一脏，四肢的哪一肢？说吧，我仍然可以帮你，就像当年那样。”
　　“我要是想让你，丢掉黎昃，跟我走呢？”
　　阚侃的话像万年寒冰，瞬间将秋笙的微笑冻结，她带着敌意又再后退半步，再次拉出那冷冰冰的社交距离，定定看着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点，不要动黎昃。”
　　阚侃一愣，再抬起眼眸时，双眼已无任何柔情，而是刚硬与恨意。“他是你唯一的软肋吗？”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你要是动他了，我会毁了你生命中在乎的一切东西，哪怕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阚侃牵动了嘴角惨白一笑，红唇轻轻一扯，露出皓皓白齿。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就是我生命中唯一追求的东西啊。
　　“笙笙。”他笑起来如此好看，笑眼弯弯，明媚如昔。他伸出手掌覆在她的头上，满怀毒箭化作绕指柔，“我逗你玩的，我又能对你们做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我很想你。”
　　这只小狗又垂下双耳示弱，秋笙一身盔甲也就隐形了。
　　阚侃将她手里提着的药拿过来，打开看了看。
　　“发烧了？”他将手覆在她的额头。
　　“不能空腹吃药。”阚侃将袋子系好，提在手上催促她说：“走，去吃早餐，吃完隔半个小时再吃药。”
　　真的是我想多了？也是，又不是拍电视剧，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极端的爱恨情仇。
　　想虽这样想，可是秋笙却永远无法真的完全对他解除防备。
　　毕竟他是阚侃，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本月最后一天，一大早，黎昃开着车进了旧项目，秋笙一路都在联络大巴，确认大巴到项目的时间。
　　集合完毕了之后，车子便往海边开去。在车上，秋笙跟宁奚一起带着大家玩小游戏。
　　玩了半个小时游戏各自回坐，秋笙回到了第一排，与宁奚坐在一起，第一排另外一侧是黎昃自己一个人。
　　秋笙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邓欣鑫。
　　“邓邓，邓邓邓，我们出发啦，你来不了我心都要碎了，希望你晚上能过来，等你哦。”秋笙坐下来给邓欣鑫发语音。
　　宁奚挨近来低声问秋笙：“最后一排那个，是新来的实习生吗？哪个部门的？”
　　秋笙起身往最后一排看去，视线刚好撞到位置上那个人的眼里。
　　秋笙坐下来，对宁奚说：“是技术部的，咋了？”
　　宁奚低声笑得一脸狐媚样，“长得也太好看了。”
　　秋笙睁大眼睛看他，吃惊地问：“咋了？你什么取向啊？”
　　“我啊，我的取向只有一点。”宁奚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漂亮！”
　　黎昃看这二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心里不太满意，他走过去将宁奚从位置上提起来，甩到他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坐到秋笙身边。
　　秋笙给他一个胳膊肘，无奈地说：“你咋又来了，不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吗？”
　　黎昃于是给了她一个中规中矩的大白眼。
　　宁奚哼哼唧唧地瞪了一眼黎昃，很是自然地起身往最后一排走去，秋笙的视线一路跟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阚侃身边坐下来。
　　秋笙皱着眉头看着宁奚，宁奚满面桃花看着阚侃，阚侃漫不经心看着黎昃，黎昃的关注点只在秋笙身上，他见秋笙一直看着后排，伸手将半起身的她拽下。“坐好，看屁啊？”
　　秋笙心不在焉地坐好，将耳机戴上，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黎昃侧脸看她，见她满脸凝重，他也回头看一眼最后排，宁奚热情如火地在跟阚侃聊天，一张脸眉飞色舞。
　　又这德行了！黎昃无语。
　　到了目的地，秋笙招呼大家把食物酒水抬到指定的地方后，便都三三两两散开，拍照的拍照，打游戏的打游戏，唱歌的唱歌。
　　秋笙手里拿着一个大单反正在调，身边一个人挨过来，秋笙回头一看，是阚侃。
　　阚侃将她手里的单反接过来，将带子套在自己颈上，低头接着调模式。
　　“喜欢上拍照了？”秋笙吃惊地问他，这个爱好与他过于不适配了，他对生活可没有一毛钱的兴趣与热爱。
　　“不喜欢。”他果不其然地回答，手指熟悉地调着相机，“但可以拍。”
　　“那你还是给我吧。”
　　秋笙伸手要接，他灵巧地避开了，淡淡一笑，“人又不是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诶，小阚，你要负责拍照吗？”宁奚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身边，拉着他说：“太好了，快来给我们拍几张。”
　　阚侃被宁奚拉走了，秋笙心里突然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阚侃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觉得压抑。
　　她觉得他的眼睛像一台监控器，安在她身上，记录她的言行举止，及细微的表情。
　　可是把眼睛安在她身上的不止阚侃一个人，还有沉在角落里的黎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