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烟火二一

14、第 14 章

　　“我吃饱了！”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碗碟，故意避开他的视线，“碗我来洗就好，顾先生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好，听主人的。”他刻意放缓语调，在“主人”二字上落下微妙的停顿。

　　看着他终于走了，沈君如觉得自己终于松了口气，立刻转身钻进厨房，不及待地拉上了半截玻璃门。她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自己过快的心跳，双手撑在洗碗池边，深深吸了口气。

　　水流声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顾泽元在客厅慢悠悠看完了一整集财经新闻，见她还没出来。

　　“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马上就好。”沈君如说完，又在厨房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到客厅。

　　“那个……我下午得去宠物店看看。”她站起身，“您要是忙的话……”

　　顾泽元放下遥控器，却没有如她所愿地起身，反而向后靠进沙发，仰头看着她，眼底漾开一丝玩味：“我才坐了多久，沈小姐就开始下逐客令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沈君如如释重负地跑去开门，却看见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菜站在门口。

　　“爸，妈？你们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还买这么多菜？”

　　“你爸钓到条好鱼，想着晚上给你做酸菜鱼吃。”沈妈妈笑着进门，话说到一半，视线越过沈君如的肩膀，看见客厅沙发上从容站起身的顾泽元，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沈爸爸也跟着进来，看到家里有个陌生英俊的年轻男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君如有朋友在啊？”

　　顾泽元走到门口，顺手接过沈妈妈手里的购物袋：“伯父伯母好，我是顾泽元。”

　　“顾泽元？”沈爸爸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沉吟片刻，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确认的意思对老伴说，“是不是就是那个……顾氏集团的小顾总？从国外回来接手国内业务的那个？”

　　得到沈妈妈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后，他再看向顾泽元时，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哎呀，真是年轻有为，快请坐，别站着。”

　　顾泽元放好东西，微笑道：“伯父过奖了，叫我小顾就好。”

　　沈妈妈在另一侧沙发坐下，眼神在女儿和顾泽元之间转了转，亲切地问了起来：“小顾啊，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籍贯是本地的，不过家人很早就出国了，所以一直在国外生活和读书，最近几年才回来。”顾泽元回答得清晰得体。

　　“哦，在国外哪儿待得多呀？”

　　“主要在美国，大学也是在那边读的。”

　　“挺好的，挺好的。”沈妈妈点点头，像是寻常拉家常，又自然地转向沈君如，“君如，你跟小顾……是怎么认识的？也没听你提起过。”

　　沈君如正襟危坐，脸颊微热，含糊道：“就……偶然认识的。”

　　顾泽元接过话：“是，机缘巧合。君如的宠物店很有特色，我很欣赏。”他用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既解释了相识的可能，又夸赞了沈君如，听得沈妈妈眼角笑纹都深了几分。

　　“这孩子，就是喜欢小动物。”沈妈妈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语气里却不无骄傲，又对顾泽元说，“她呀，有时候想法简单，性子也直，你多担待。”

　　“伯母您太谦虚了，君如很好，真诚又善良。”顾泽元说着，目光温和地看向沈君如，那眼神让沈君如耳根更热，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爸爸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数，笑呵呵地站起身：“你们聊着，我再去趟市场，看看还有什么新鲜货，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说着就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客厅里，沈妈妈和顾泽元的聊天还在继续，问些读书、工作、国外生活的趣事，气氛融洽。顾泽元始终耐心应答，言谈举止间透露出的修养和见识，让沈妈妈越看越满意。

　　不一会，沈爸爸提着几袋新买的食材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顾泽元站起身相迎，连忙摆手。

　　“小顾你坐，你坐，别客气。”沈爸爸笑容满面，显然心情极好。他将大部分食材递给迎上来的沈妈妈，却单独留下一个小巧的纸袋，招呼顾泽元，“来来来，小顾，看看我淘到的这个紫砂小壶怎么样？老板说是清中的，我看着泥料还不错。”

　　顾泽元接过去，仔细端详着：“伯父好眼光，这泥料确实是上乘，做工也规整。”

　　沈爸爸一听更高兴了，顺势就在顾泽元身边坐下，两人就着茶壶聊了起来，从紫砂谈到瓷器，又从收藏趣闻聊到了一些商业见解。顾泽元始终耐心倾听，适时回应，言辞间既尊重了沈爸爸的喜好，又不过分卖弄，尺度拿捏得极好，让沈爸爸感觉既受尊重，又聊得畅快。

　　另一边，厨房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沈妈妈利落地系上围裙，把女儿也拉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厨房门。水龙头哗哗响起，她一边清洗蔬菜，一边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和好奇：
　　“快跟妈老实交代！你跟小顾，到底怎么回事？”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下女儿，“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君如脸腾地就红了，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棵青菜：“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沈妈妈停下动作，嗔怪地看她一眼，“你看，他现在在外面跟你爸聊得多起劲，这要不是为了讨好你，他一个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多耐心陪我们老人家耗这么久？还有，普通朋友他看你那眼神？”

　　“他看我什么眼神了……”沈君如小声嘟囔，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那眼神里有光！妈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沈妈妈笃定地说，“他条件这么好，人看着也稳重懂事，对你呢，话里话外都透着维护。你跟妈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客厅里，沈爸爸和顾泽元的聊天已经从收藏品转向了更广泛的话题：“听说，你家里长辈都在国外？你一个人在国内打理生意，不容易吧？”

　　“还好，已经习惯了。而且国内发展很快，机会很多，我很喜欢这里。”顾泽元回答的态度很诚恳。

　　沈爸爸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更关心的问题：“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是打算长期在国内发展，还是……”话问得很含蓄，但意思很明显，是在探询他对于感情、对于安家落户的稳定性。

　　“伯父，我的事业和生活的重心都会放在国内。我有自己长远的规划，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他没有直接点明，但话语里的沉稳，让沈爸爸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时，沈妈妈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热情地招呼：“小顾，快来坐！菜都齐了，趁热吃。”她说着，又嗔怪地看向丈夫，“老头子，别光顾着聊，快带小顾入席呀。”

　　晚餐桌上，气氛更加融洽。沈妈妈不停地给顾泽元夹菜，“小顾，尝尝这个鱼，老头子手艺还行。”“这个青菜很嫩，多吃点。”
　　顾泽元来者不拒，每样都认真品尝，真诚地夸赞：“伯父的手艺真好，这道红烧排骨火候恰到好处。”“伯母，这个汤很鲜。”
　　他不仅会夸，还会适时地给二老夹菜，举动自然体贴。

　　沈君如看着父母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在饭桌上游刃有余、将二老哄得开开心心的顾泽元，心里那种恍惚感越来越强。这个男人，太擅长融入环境，太懂得如何获取他人的好感和信任了。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碗筷刚放下，顾泽元便自然地站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伯父伯母，你们休息，这些我来。”他动作流畅地将碗碟叠起，端着走向厨房。

　　沈妈妈想拦，却被沈爸爸轻轻拉住，朝她使了个眼色。厨房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沈妈妈望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赞许。

　　她连忙把沈君如拉到客厅，语重心长：“君如啊，小顾这孩子，妈是越看越喜欢，懂事，稳重，关键是对你上心。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沈爸爸也难得地附和：“小伙子是不错，见识广，没架子，是块干大事的料。”

　　等顾泽元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沈妈妈立刻笑着站起身：“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她说着拿起自己的包，轻轻推了推还坐在沙发上的沈爸爸。

　　沈爸爸会意，也站起来，对顾泽元亲切地说：“小顾啊，有空常来吃饭。君如这孩子有时候脾气倔，你多担待。”

　　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沈君如听得耳根发热：“爸！”

　　顾泽元却微笑着应下：“伯父伯母放心，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