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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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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用过早餐的齐朔正在水榭看助理送过来的拍卖会展品名单。
一道人影走近,自顾自地坐在了他的对面,齐朔头没抬半分,依旧翻阅手里的资料。
“还真是闲情逸致。”
“现在很得意吧,下午就能接近付朝安了。”
周遭没有旁人,齐慎不需带着温和无害的面具对着众人,连说话都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齐朔抬眼扫了一眼齐慎,依旧不语,翻着手机的图册。
齐慎此刻不需要齐朔给他任何的情绪反馈,只是为了看看齐朔谋划落空的模样。
“可惜了,提早一步却没想到付朝安不去拍卖会吧。”
他这话一出才得到了齐朔的注视,齐慎扯了扯嘴角,带着平日的温和笑意,但是眼眸里的得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们前天就约好今天下午出去打高尔夫。没想到吧,付朝安和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吵了一通,现在根本不听他哥的指挥。”
齐慎站起身,凑近齐朔的耳边低声说道:“真是可惜了,我的好弟弟。做了这么多铺垫,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齐朔微微偏头,表情淡淡地同距离自己不到两拳的齐慎对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后轻轻吐出两个字。
“舔狗。”
齐朔说完,没理僵在原地的齐慎,拿着画册转入回廊。
这算是齐朔第一次说这么没有营养的话,但是他又觉得这两个字眼形容得准确又恰当。
这还是他上一世从一个失恋后疯魔的病友那里学来的。
而愣在原地的齐慎回过神来时,齐朔人影已经渐行渐远,他眼里的错愕逐渐弥漫上晦暗,仿佛那个温和的人格从来不曾出现过。
齐朔回园后发现管家已经将下午参加宴会的服饰摆好,以备他随时出门要用。
齐朔见时间差不多,细腻得像玉似的的纤细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侧边的玉质盘扣。
衣服垂落地面,出现在眼前的是白得晃眼的背部,以及常年学习防身术的挺拔的体态。
他套上丝质的黑色中式西装,将扣子一粒一粒地系上,衣料服帖妥当,面料上的暗纹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下时现时隐,衬得人更加清冷矜贵,接着又捡起日常不爱戴的帝王绿手串套在手腕间,顺带拿了一颗藏在橱柜暗格里的药片扔进嘴里咽下,才从衣帽间走出。
他边走边脑海里反复捋清当前局势。
付朝安不出席拍卖会,从他不遮不掩地同老爷子求来这份邀请帖时便能猜到了。齐慎不会在被抢了出席资格后还不动于衷,但是可惜齐慎猜错了这次他的目标。
接近付朝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他身后那个掌握实权的男人呀......
“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日常陪同他的周助理已经准备就绪,等候他出发。
齐朔点头,跨槛而出,欣长的身影划过实木书桌上随意摆放的兄弟二人合照以及一些零散的单人证件照。
此次拍卖会举办在付家旗下的一家六星级酒店,齐朔到时已经有各界人士入场。
齐朔眼神在富丽堂皇的大堂前停顿了一会,距离他这么正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上一世为了能和齐慎搏一搏,他在患上信息素失调症后,顶着齐家所有蔑视的眼光发了疯的努力,好不容易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最后却因为一场可笑的算计,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齐朔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手串垂落的穗子,平静地收回目光,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会场。
年纪稍小的清俊少年,神色冷淡,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缓缓从阶梯而下,惹得早已听说消息的各界人士不由眼神跟随,直至齐朔落座在首排席位。
许多人都是听闻齐家传闻已久,却从没见过那个传闻中的主人翁,这一回算是满足了大众的好奇心。
而见过后心里皆是不由赞叹,又瞬间理解齐家将人藏得这么严实的原因。
齐朔落座不久,便听身后发出一些有些克制的响动,他知道是连晋城入场了。
西装革履的连晋城同围上来的各界人士一一握手,才得以脱身走向今天请来的贵客面前。
齐朔翻着面前的画册,对着一盏砚台看了很久,直至一道黑色的阴影挡住了面前的光亮。
“好久不见了,齐少爷。”
齐朔抬首,同垂视他的连晋城对上眼,他礼貌一笑,起身同连晋城伸出的手相握。
“好久不见,连总。”
一只冰冷的手同连晋城宽厚温热的手心相贴,带着冷意的触感让连晋城不由用了几分力道攥紧,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松开。
连晋城同齐朔寒暄后,将事务交由助理习兆行处理,便离场了。
没过多久,习兆行突然送了一条毯子到齐朔的面前。
齐朔知道这是谁的指令,礼节周到地表示感谢。
“替我谢过连总。”
......
会场内灯光已经暗下,拍卖会正在有序进行。
齐朔示意周助理拍下此前计划好的,齐老爷子喜爱的名家山水画以及一盏古董瓷器,便不打算再参加后续的拍卖活动。
但是在下一个展品出现时,齐朔还是有些愣住。
拍卖师的详细介绍,齐朔仅仅只能接收到零散的几个关键词。
已逝的第八代非遗雕刻师柳南南、砚台......
齐朔注视着砚台被缓缓推出,直到见到实物,眼里难得的惊喜瞬间散去。
这不是他母亲的作品。
齐朔这回听到拍卖师的详细介绍了,只是母亲学生的作品。
但是齐朔还是尝试让周助理举了几次牌,但是毫无例外都被同一个号加价。
他回头朝着那个连续加价的50号方向看去,居然是“老熟人”杨坤泽。
杨坤泽同时也对上了齐朔的视线,他挑衅似的挥了挥牌子,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
齐朔眼神冷淡地收回视线,示意周助理连续喊价,而杨坤泽也次次跟着叠加筹码。
在场的皆是明眼人,这场竞拍已经演变成两方的无声较量,所以都放下牌子不再跟价。
而砚台的拍卖价已经被推到超出砚台本身的价值,齐朔让周助理喊了最后一次,随后转头朝着杨坤泽一笑,眼里的蔑视没有丝毫的掩饰。
杨坤泽这辈子还没体验过被人瞧不起的时候,他已经不管不顾,即使拍下一个严重超出他母亲给他的预算的破砚台,也一定要为自己挣一回面子。
他再次抢过助理的牌子,喊出了五千万的报价。
一锤定音后,全场一片静默。
齐朔率先带头鼓掌,随后激烈的掌声应声而来。
杨坤泽一脸错愕又瞬间醒悟。
他被耍了,不仅超额拍了一个价值不高的破砚台,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耍了一圈。
杨坤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眉眼间压着化不开的怒意,眼神阴恻恻地死死盯着距离自己几排外的黑色身影。
齐朔背过身都能感受到身后阴凉的眼神,他暗暗勾唇一笑。
很好,杨坤泽,后面一场好戏还等着你出场呢。
而酒店顶楼,盯着监控大屏看了许久的男人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而目睹了齐朔仅仅用一个眼神,便轻松拿捏纨绔富二代的全过程,习兆行忍不住赞叹:“这拿捏人心的手段老练呀。”
“老大,这样的你还敢让他和朝安凑对?十个付朝安可能都不够人家玩的。”
连晋城无奈地笑了笑:“我倒是想他能看上,这样的能耐何愁护不住付朝安那个混球。”
连晋城站起身,套上了外套,恢复在外衣冠楚楚的模样,又去办公桌上拿了件包装精致的礼盒,对着习兆行道:“走吧,看杨家那少爷的表情,一会不知道要上演什么大戏呢。”
“走走走,过去围观围观。”习兆行匆忙套上西装外套,步伐愉悦地跟上连晋城。
拍卖会在最后一声落锤下结束,连晋城从顶楼下来时,齐朔刚和几位商界人士寒暄完毕,正要准备离开。
连晋城正要上前,却有人抢先一步拦住齐朔的去路。
“齐少留步呀。”
杨坤泽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齐朔的眼神带着一闪而过的阴森。
“让开。”
齐朔微微抬头,含着冷意的双眸直视面前挡道的人。
“齐少着急什么,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杨坤泽边说边逐渐靠近,他真的对这张冷脸又恨又爱。自从在齐家家宴一睹齐朔容貌,他这几日就一直日思夜想,这样的美人在一阵阵皮鞭抽打下又会露出什么神情。
所以即使没有今天的戏弄,他也会找机会接近这个冰山美人。
在杨坤泽企图伸手抓齐朔手腕手腕时,脚下传来剧痛。
他眉头一皱,咬着牙才压下喉咙口下意识的叫嚷。
齐朔又加重力道,用鞋底碾了碾踩在脚下的鞋尖,直到杨坤泽忍得满脸涨红,他才将脚挪开,略微抱歉:“杨少爷,真是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等到杨坤泽缓过劲,想发动攻击时,一只有力的手掌瞬间抓住了杨坤泽已经伸到半空的手,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暴力行为。
“都站着干什么,杨少爷受伤了看不到吗?”
一直在旁观的工作人员这才在顶头老板含着怒意的发话下,火速同安保人员将杨坤泽半请半架的请去了vip室,习兆行一同陪护,代替连晋城解决杨坤泽这边的问题。
“真的很抱歉,齐少爷,又再一次失礼了。”连晋城带着歉意,将齐朔送到已经准备就绪的车辆旁,并递上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物。
“这个不算这次的赔礼,上次朝安砸坏的砚台,我知道对你意义重大,这份礼物只能代表一分小小的歉意,如若将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尽管联系我。”
齐朔注视了连晋城手里包装精致的木盒许久,才缓缓接过。
“连总,感谢。”
齐朔简言意骇,同连晋城相握后便上了车。
车已经渐行渐远,遗留在连晋城手掌上冰凉寒意也渐渐消散。
窗外的夜色已经逐渐昏暗,天际只剩一道浅浅的光边。
车后座的少年微微靠着后背,身姿端正板直,仿佛拉紧的琴弦,一刻都不敢放松。
连晋城送他的礼物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还没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周助理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一直望着窗外放空的小少爷,心里一阵叹息。
“少爷怎么不打开看看连总送的什么东西?”
周助理带着笑意,眼神鼓励齐朔去拆连晋城送的礼物。
周助理是齐朔父亲曾经的贴身助理,算是看着齐朔长大的,对待齐朔总会带着对自己孩子一样的疼惜。
而他对周助理也有对待长辈的尊重和亲近,毕竟上辈子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时,除了齐慎那个疯子时不时来刺激他,也就剩下在老爷子手底艰难讨生活的周助理会时不时来看他两眼。
“算了,周叔一会将礼物和拍品一起交给爷爷吧。”
周助理和蔼一笑:“少爷打开看看,让我这老头也见识见识豪门送礼的豪横。”
齐朔和长辈相处难得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不愿再驳了周助理的好意。
他打开了木盒,里面装的礼物让齐朔拿着盒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他很快恢复平静,小心翼翼地将躺在红绸布上的砚台取了出来,细细摩挲砚台底部的刻章。
那是母亲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