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枝桠》汀石

11、第11章

　　　　说来也搞笑，撩星的情窦初开竟然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可正是因为这里的陌生的城市，这里是江城，是妈妈揽月给他指引的城市，也是没有陆桥阴影的城市。

　　陆撩星从来不是性格外放的人，在江城在又青面前，和他在海市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个性。

　　在海市的撩星性格很内敛，应该说很压抑。

　　撩星十岁以前是跟母亲揽月一起生活的，那个时候，揽月给了他很多的爱，很多的自由，以及还算不错的物质条件，撩星过得很幸福。

　　十岁那年，揽月却因病去世了，他被从没见过面的父亲接回了陆家，可能是陆文军对他这个私生子不是太过在意，来接撩星的人居然是他的大哥陆桥。

　　更离谱的是，居然是陆桥负责照顾他。

　　他知道陆桥很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他见到他的第一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揽月撩星，怎么连名字都透着股风尘味儿。”

　　撩星不理解，怯怯地喊他哥。

　　却换来陆桥一句恶心。

　　撩星进入陆家后，很努力融入陆家，但事实上，这很难，同一阶层的那些男孩儿女孩儿们瞧不起他这个私生子，陆桥对此冷眼以待，陆家人估计也没想真心培养他，也不让他接触陆家的圈子，让他读普通的学校交普通的朋友。

　　其实如果是这样，撩星也认了，总归他是私生子，陆桥瞧不上他，他就缩着脑袋苟活好了。他就不那么努力了。

　　可偏偏有一天撩星带着自己的同学来家里玩儿，没想到正好撞见了陆桥在家。

　　陆桥非常生气，还打了他手心儿，说他是垃圾只配跟垃圾玩儿。

　　陆撩星非常崩溃，陆桥对他的态度实在是非常混乱，撩星亦混乱，他安分地过活也不行吗？

　　后来撩星发现，他不能做一个规矩的没有野心的小孩儿，他得努力地往那个所谓的陆家的世界靠近，然后被羞辱得遍体鳞伤，陆桥就会用一种冷漠的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的眼神看着撩星。

　　撩星想，也许陆桥就是喜欢看他这个私生子在他融不进的世界里一副小丑的模样，他那出身高贵的血统才会儿得到满足。

　　所以撩星从来不会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穿着睡衣，他从来都是严阵以待，让陆桥挑不出毛病，所以陆桥根本不会管他玩不玩游戏，那是他的假想，他假想着被陆文军，被陆桥肯定的孩子是怎样地被培养长大，他住在陆家，却游离在陆家以外的世界。

　　撩星也许根本不爱陆家的那个世界，他更爱母亲揽月给他的世界，他想起了他的母亲揽月。

　　揽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好像不为生活发愁，每天活得像一个精致的小贵妇，明明一个人带着儿子，却没有其他地那些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母亲那样脸上总是愁容，她却总喜欢撒娇，行为举止娇滴滴的，撩星小时候觉得他的母亲是公主，他喜欢宠着他的公主，可后来陆桥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妓女，不知羞耻。

　　撩心的内心总被打碎，所以撩星的欲望是分裂的，一个是想要向上的野心，一个是内心深处的柔软。

　　可揽月怎么可能是妓女，撩星不认，就算陆桥将他打碎了，揽月也不可能是，他很爱揽月，唯一可恨的就是揽月死得太早，她根本就不应该那么早死去，让可怜的撩星这样痛苦。

　　也就那么刚好的，被压抑了好几年的孩子在回到母亲的故土的时候，一个完全不知所谓的来自母亲世界的原又青撞到了撩星的面前，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那他就应该为他灼热地想要疏解的感情提供排解的出口。

　　撩星拽着又青，走得很急，心绪崩塌，揽月不该离开，又青也不该。

　　“喂，去哪儿啊？”又青不情愿地被拖拽着。

　　撩星不理他，背影怒气冲冲。

　　又青又问了两遍，撩星还是不理会，又青就生气了，被人拖拽着，被其他人看着，这实在是让风度翩翩的又青很狼狈，又青不喜欢狼狈，又青这人实在双标，对别人他可以以浪漫的名义肆意妄为，但别人随意对他就不行，他会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又青要挣开，撩星非要握着，力气那么大，又青颇感惊讶。

　　又青就没耐心道：“我生气了。”

　　撩星冷冷道：“忍着。”

　　又青哪能忍啊，原又青猛的用被撩星抓着的那只手，回手反抓住撩星的手腕，非常大力地把撩星推到了墙上。

　　撩星被撞得一疼，又青选择性忽视：“再不放手，我真的生气了，一个大男人跟我这儿矫情什么呢。”

　　三角梅从墙后，满墙地压下来，撩星终于抬起低垂的脸。

　　湿了的眼眶发了大水，陆撩星居然哭了？

　　原又青圈着撩星，好烦啊，他觉得他这两日陪这儿小孩儿玩已经是做了天大的慈善了，明明这小孩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既然开心就要完美的画上句点，哭算怎么回事。

　　原又青凶巴巴道：“你哭什么？”

　　撩星眼泪哐哐地砸，还嘴硬道：“我没哭。”

　　又青更烦了，一脚踢开地上的一个易拉罐，再旋身回来：“你在搞什么飞机？”

　　撩星比他还凶，大声吼道：“我说了我没哭，你凶什么？”

　　原又青：“我凶？”

　　他再看撩星，愣住。

　　此时的陆撩星简直可以用龇牙咧嘴来形容，见过狗龇牙吗，就是那样，原又青完全被压了一头，居然就没那么生气了：“算你厉害，凶不过你，行了吧。”

　　这条路挺漂亮，又是在商业街的边上，来往的人不算少，有人就看了过来，嘀嘀咕咕，原又青不想显得自己像在欺负人一样，转过身，和撩星并列着，自己悠哉哉靠在了红墙上，双手抱胸。

　　总之挺搞笑的，他俩本来就长得好看，有路人停下来将两人当成看点了。

　　撩星在往回收眼泪，并不是很收得住，抽抽搭搭，原又青不好撂挑子走人，他又不是个冷血的人，他只好偏着脑袋背着撩星的方向，他简直想把耳朵也给堵住了。

　　有围观的大姐上来给撩星递纸，撩星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谢谢。

　　阿姨就道：“哎哟，两兄弟哪有不吵架的，做哥哥的让着弟弟嘛。”

　　原又青感觉太阳穴鼓鼓的，他凭什么让啊，他做错什么了。

　　“真是又够倒霉的。”又青忍不住了。

　　阿姨愣着看过去，又青又忍了一下：“姨，不是说你，是说我。”

　　撩星把手里的纸团子捏紧了，心道他才是倒霉呢，遇到这么个没心肝儿的，他对又青不好吗，给他买饭给他买衣服，他简直对又青太好了，好吧，他前面说的又不要又青还根本就是假的，他可太想让又青欠他了，最好欠个特难还的，这样又青就不敢这样不听话了。

　　陆撩星哭好了，软语：“阿姨，你走吧，我们没事儿，没吵架，是我自己想哭了。”

　　阿姨心里软软的：“好孩子，真乖。”

　　阿姨走了。

　　原又青不甘心道：“装什么好人。”

　　“你是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说完这话，陆撩星语气更柔软了：“你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又青脑子里有根线弹了一下，觉得哪儿怪怪的，这白眼怪怎么突然这么好脾气了，倒显得他很幼稚。

　　又青被他哄到，从枝丫上摘下一支三角梅，别到陆撩星的耳朵上。

　　陆撩星疑惑眼神。

　　原又青：“带上。”

　　这就算是和好了。

　　撩星笑。

　　又青看他，别说，这小子眼眶红红的，长得也灵，别一朵花还怪养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