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绑定诤臣系统，但大汉棋圣》越过死水的黑色海燕

4、奖品

　　疫情被控制住了。

　　数字不会说谎。每日新增的病患和死亡人数断崖式下跌，直到连续十天再无新例。城门口的兵士依旧严格把守，但空气里那股混合着死亡和石灰的绝望气息，终于被冬日微弱的阳光和炊烟慢慢冲淡。

　　云中郡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代价是城外几处匆忙开辟的新坟，是街市上依旧稀疏的人流，是家家户户门窗上残留的符纸灰烬，还有太守府里那口已经下葬的空棺。

　　朝廷的嘉奖和新任太守的任命是前后脚到的。

　　嘉奖已故太守赵德明“忠义殉国”，嘉奖其遗孀曲氏“临危受命、匡扶危局”；自然还嘉奖了曲期的嫡亲兄长，曲周，迁新任太守，择期上任。

　　太守府再次忙碌起来，撤去白幡，清扫庭院，准备迎接新的主人。府中仆役走路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轻快，旧主已去，新主将至，总是个盼头。

　　曲周年约二十五六，面容与曲期有几分相似，但眉眼更显沉稳，甚至有些刻板，是那种标准的“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模板。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审视。他端坐正堂主位，接受完郡中属官的拜见，便挥退众人，只留下妹妹曲期。

　　“二妹。”曲周坐在主位，打量着自己的妹妹。她看起来清减了些，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似乎也不如记忆中在太原时那般灵动，带着一种经历大变故后的沉寂和顺从。他心中不免一叹，语气放缓了些，“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为兄在太原听闻云中剧变，心急如焚。你能在德明……唉，之后稳住局面，遏制疫情，保全我曲氏声誉，实属不易。父亲与我，都甚感欣慰。”

　　曲期微微垂首，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声音轻柔：“大哥谬赞了。妾身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想着亡夫遗命，想着满城百姓，更想着不能堕了太原曲氏的族望，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行那僭越之事。如今想来，仍是后怕不已。幸得祖宗保佑，兄长及时到来，妾身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她说着，还抬起袖子，轻轻按了按眼角，一副如释重负、亟待卸下重担的柔弱模样。

　　曲周微微颔首，呷了口茶，缓和语气：“好了，都过去了。如今为兄既已到此，你便可安心休养，诸般杂事，自有为兄处置。”

　　“多谢大哥。”曲期依然是那副标准的柔顺仕女姿态，“妾身一个弱质女流，能得兄长庇护，心中着实安稳了许多。日后便在府中静养，不再过问外事了。”

　　【……宿主？】脑海中，系统1017号发出疑惑的电子音，【你之前辛苦掌控的局面，就这么轻易放手了？这不符合你的行为模式分析……】

　　曲期在意识里轻笑一声，并未解释。

　　然而，云中郡的风风浪浪，远非一纸任命就能平息。

　　郡丞程远，这个在赵德明时期就根基深厚的地头蛇本以为先任太守死后就轮到自己了，哪知先是被曲期压着在灵堂混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赵德明下葬 ，又空降个曲周......曲家兄妹，岂有此理！曲周新官上任，想要掌控局面，必然要触及钱粮、刑名、人事等核心权力。程远则利用熟悉本地情势的优势，或阳奉阴违，或推诿拖延，让曲周的政令推行得磕磕绊绊。

　　与之斗法中，最让曲周感到棘手的，是疫后重建中迅速膨胀起来的医署系统。

　　这个由曲期一手创立，在疫情期间拥有极大权限，负责医药调配、病患隔离、卫生巡查的机构，如今虽然疫情缓和，但其影响力已渗透到城防、民政等多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它掌握着大量的物资渠道和与底层百姓直接接触的渠道。

　　原本，曲期一手建立机构后就将各项事务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然而自曲周上任，她似乎真的如一个不问人事的后宅夫人，将征作公署的几间屋子一锁，整日在太守府中悠闲地喝茶看书，闭门不出。程远显然意识到了医署的价值，曲期一走就开始频繁过问医署事务，以“协助新太守熟悉情况”、“避免疫后再生波澜”为由，安插人手，试图将这块肥肉纳入自己麾下。曲周几次想将医署的控制权收回，都被程远软钉子碰了回来。理由冠冕堂皇：医署关系民生根本，不宜轻易变动，且其中吏员多为抗疫有功之人，骤然撤换恐寒了人心。

　　正当曲周为此焦头烂额，与程远在几件小事上暗中角力均落于下风时，一些微妙的风声，开始在郡府内外悄然流传。

　　风声的源头难以追溯。或许是某个小吏在酒肆里的无心抱怨，或许是某位医官对同僚的私下担忧，又或许是市井间对程远“热心”医署的某种“解读”。散布这些的，是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曲期之前提拔起来、如今仍在底层岗位上，却对她忠心耿耿的新任巡察使和两个嘴严心细的侍女。他们甚至不需要刻意造谣，只需在合适的场合，用合适的语气，“转述”一些“听闻”和“担忧”即可。

　　流传的说法大同小异，核心意思却很清楚：程郡丞对医署势在必得。他正在大力拉拢医署内的关键吏员，盘点抗疫期间留下的药材、银钱。一旦医署完全落入他手，凭借这份资源和影响力，再加上他本就深厚的根基，只怕新任太守也要被他架空几分。

　　这些风言风语，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曲周耳中。他派心腹暗中查探，虽无实证，却发现程远确实在频繁接触医署的人，对医署的账目、库存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

　　程远......这日，曲周在书房独自对着一份被程远属下一拖再拖，推三阻四政令生着闷气，脸色阴沉。

　　曲期端着茶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看着兄长紧锁的眉头，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柔声道：“大哥可是遇到了难处？您这几日，似乎心神不宁。”

　　曲周正心烦意乱，闻言叹了口气，也没多想，便将程远觊觎医署、自己政令难行的情况简单说了几句，末了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这程远，着实是个绊脚石！”

　　曲期安静地听着，脸上适时露出忧虑之色。她等曲周说完，才轻声细语地开口：“程郡丞……竟如此咄咄逼人么？小妹之前与他打过交道，只觉他心思深沉，却不想……”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大哥，这医署虽是小妹仓促所设，不甚完善，但毕竟关系疫后民生安稳，更是连接上下的一道枢纽。若真被有心人完全掌控，借此生事，确实……确实令人担忧。”

　　“正是！黄口小儿，无端生事，哪得期妹一半乖巧......”他看向妹妹，眼神突然一凝，转而陷入思索，最终锐利了几分：“期儿，依你之见……”

　　“大哥？”曲期露出一个真切、担忧的微笑。“但凡有小妹能为之排忧解难之处，在所不辞。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曲周看着她，心中念头飞转。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妹妹熟悉医署，是创立者，在医署内部必然有一定威望。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人，是曲氏女，与程远有着天然的矛盾。若由她来掌管医署，既能名正言顺地挡住程远的黑手，又能将这股力量收归己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至于女子为官？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之前抗疫她不也“代理”了么？如今不过是给个正式名分，方便行事罢了。总比让权力旁落强。

　　想到这里，曲周心中豁然开朗，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他看向曲期，语气变得郑重：“小妹，为兄思来想去，这医署之事，恐怕还需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曲期抬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犹豫：“大哥？这……这如何使得？小妹已决心不再过问外事，况且女子为官，恐惹非议……”

　　“欸，”曲周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事急从权。你之前抗疫有功，谁人能说闲话？如今协助为兄稳定局面，更是份内之事。至于名分……”他略一沉吟，“为兄便任命你为医曹掾史，专司郡内医药、疫病防治及医署一应事务。如此，名正言顺，你也好放手去做，莫要让那程远，真将手伸得太长！”

　　曲期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声音虽轻却坚定：“既然大哥信重，为了家族，小妹……愿再尽绵薄之力。定当竭尽所能，为兄长守好医署，绝不让外人染指。”

　　【叮！宿主成功获取首个正式官职“医曹掾史”，迈出权力之路的关键一步。因势利导，借力打力，不辞细流，以泽天下。功德+200。当前功德：700。】

　　主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曲周满意地点点头，亲自将她扶起：“好！有期妹助我，为兄便安心了。”

　　他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用一个虚职拴住了妹妹，也挡住了政敌。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曲期深施一礼，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院落。她摩挲着刚刚到手的医曹掾史印信，冰凉的触感让她嘴角微微勾起。

　　【宿主，】系统1017号的声音再次响起，电子音起初带着困惑，逐渐夹杂进一丝了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放权。你早就料到程远会和你兄长争权，也料到医署会成为焦点。你故意示弱，然后……引导你兄长主动将这个职位交给你？】

　　“十个指头按田螺，看似抓得多，其实使不上力，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曲期在意识中慢悠悠地回答，心情颇好，“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看，我拿到了。”她低头，含情脉脉地观赏着手中的官印。

　　“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刚死了丈夫，就想坐稳云中郡主官的位置？现实吗？朝廷不会允许，地方豪强不会服气，就连我自己的家族，首先考虑的也必然是派一个能代表家族利益的男子来接手。”

　　“所以，退一步，把表面风光让给家族，让宗族顶在前面，吸引火力。而我，”她掂了掂手中的印信，“只需要在哥哥感到棘手，感到程远的威胁时，适时地出现，表现出一点‘担忧’，一点‘熟悉情况’，一点‘为了家族愿意再次牺牲’的姿态。他自然会顺水推舟，把这个看似麻烦、实则关键的小位置交给我。因为在他眼里，给我，总比被程远抢去好。”

　　系统沉默了片刻，【……你故意让手下散布程远要掌控医署的流言，夸大他的威胁，加剧你兄长的危机感。】

　　“我只是让手下的人们，说了一些他们‘听到’的‘事实’而已。”曲期无辜地眨眨眼，“至于兄长如何解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一个优秀的臣子，不就应该想主君之所想，急主君之所急，主动为主君分忧解难吗？”

　　她笑眯眯地反问系统：“你看，我这不是做得很好吗？既帮兄长解决了难题，又为家族稳固了权势，还顺便……给自己捞了点实在的好处。一举多得，忠臣典范啊。”

　　系统1017号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滋滋电流声，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