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刃鸢尾[AB]》吾道大江流

3、回忆日

　　原政星难得做了一些关于兰斯的梦。
　　兰斯·赫什对他抱有怎样的想法，原上将很清楚，也比兰斯认为他发现的时间要早。
　　早在兰斯十六岁之前，原政星就发现了小太子过于热切与痴迷的眼神。那时候的帝国太子想法还不似现在这样难猜，容易在不经意间将一些喜好流露出来。
　　他想过辞去帝国太子老师的身份，让皇帝陛下为太子换一位更合适的政要大臣，但辛西娅非常喜欢这位侄子。
　　原政星常年在前线，不算是一位称职的丈夫，同时认为小太子或许是将一些恋父情结投射在了自己身上，鉴于妻子喜欢，便没有过多干涉。
　　直到小太子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经历易感期，从宫中偷跑出来，消失了整整一天，最后被辛西娅在公主府邸的衣柜中找了出来。
　　当时原政星并不在首都星，辛西娅向他提起时只是惋惜太子生母维姬夫人离世太早，或许是没有安全感，才让小太子本能地跑向了姑母的房间。
　　在辛西娅传过来的影像中，小太子坐在离开的飞艇中，目光冷静，怀中抱着一件无人在意的军制衬衫。
　　只有原政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alpha的筑巢行为。
　　十六岁的小太子在少将的梦中，将属于年轻军官的衣服堆满了整张床。这一次无人打扰，他正恬静地熟睡着。
　　真是诡异的一个梦。
　　上将从梦中脱身，在迷幻的眩晕感中转醒，天色还是黑的，四周寂静。他感到左手边似乎有人，偏过头，便看见长大了的太子殿下，和梦中一样，安静地趴在他手边沉睡。
　　这在太子殿下幼时很常见。很多时候小太子在公主府玩累了，就会这样枕着他的腿睡一小会儿。
　　那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原政星神色复杂，一年不见，太子殿下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这样躬着身体显得十分局促。
　　他沉默地想起了妻子离世前的那个冬日，那场似是而非的谈话。
　　赫什皇室都有一头华美的金色卷发，辛西娅公主也不例外，只是病痛让她的金发失去了本应拥有的光泽。帝国最矜贵的白玫瑰，在与病魔的斗争中，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原政星环抱着自己的妻子，坐在温室花园的沙发椅上，为她讲诉战地发生过的故事。譬如斯堪达星的雪诞日，人们会在初雪这一天走出房门，举办各种形式的活动，庆祝凛冬的到来。
　　金勋上将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讲的故事言辞简单，剧情也乏味，但辛西娅听得入神，偶尔还会提一些微小的问题，探求故事的细节。
　　故事说到一半，智能管家提交了兰斯殿下明日的拜访申请，辛西娅选择了同意。
　　“辛西娅，如果觉得太累，我可以帮你拒绝殿下的申请。”原政星忧心其他人占用了妻子的精力，加重她的病情。
　　“兰斯就像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拒绝自己的孩子呢？”辛西娅摇了摇头，目光眷念。“你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吗？像一只金色的小鸟，总是围在你身边转。”
　　他当然记得。“嗯，殿下也已经长大了。”
　　“没有哦，”辛西娅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不会掩饰自己喜好的孩子。”
　　原政星没有说话。成年的皇太子已经开始在政坛上展现alpha的强势与野心，很难让他将之与辛西娅眼中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在这场关于兰斯的话题最后，他听见自己妻子的祈求：“上将，在我无法预知的未来，如果你不能给兰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那么答应我，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为什么呢，辛西娅，要将这样一个难题，遗留给一位可怜的未亡人。
　　或许是接连的梦境与回忆，让上将有些怀念，抬手放在那头金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太子殿下平稳的呼吸有了片刻停滞，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原政星，下一秒又冷下声问：“我是谁，老师？”
　　你把我看成了谁？是幼年的小太子，还是你深爱的亡妻。
　　被质问的人没有回答的义务，只是告诉他：“回自己的房间睡，兰斯。”
　　夜色深浓，双方都无法丛彼此的脸色获取信息。
　　“你在担心我吗，担心我会生病？”
　　原政星不反驳。“你可以这么理解。”
　　兰斯抿着唇，站起来撑着床沿，伏身近距离看着原政星，试图透过月色，看清他眼中的叙事。
　　“为什么不担心自己？”
　　太近了。
　　如果原政星是一位alpha，那么他就会闻到丝丝缕缕、带着粉尘感与微苦根茎气息的鸢尾香气，正像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舔舐着他每一寸肌肤。
　　可他是beta，呼吸在此刻交融，那种言语与肢体的压迫感只会令他生出几分被冒犯的不适，脸色渐沉。更或者，如果他能闻到，应当会更加不快。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