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观察日志》白糖沾面包

4、玉姬问雪

　　“有道是自古痴情女儿，薄情郎……
　　颍州贺家贺二郎，身高八尺，形貌迤逦，风流天下闻。
　　东城垂柳有玉姬，曲线玲珑，倾国倾城，绝代佳人淑且真。
　　纵是绝代风华怎敌岁月蹉跎，总角之宴终得相看两厌。
　　江春百夜一见倾心，花前月下之言皆作虚诞。
　　贺二郎与萧玉箐暗通款曲！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月浓之夜，玉姬多疑，只见贺萧二人旖旎春色，云雨成欢。
　　既望风雨之夜，萧姬血溅三尺，华发具断，皮肉分离。
　　流水桥畔，书信相约，贺二郎来时只见玉姬被发独立，面若厉鬼。
　　贺郎，若明日有雪则玉姬有情。
　　言落投江取死。”
　　说书人将这短短篇幅说的声情并茂，“玉姬问雪”乃是贺家二公子的风流真事，凡事颍州人多少都听过几句。
　　晏危抿一口茶，“这贺二郎，是东城贺家贺晨？”
　　与晏危拼桌的是一个三十多少的书生，听到晏危地询问一时打开话匣，“公子外地人？这“玉姬问雪”在颍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贺晨是贺老爷的长子，这贺二郎呢，是十年前因病而死的幼子贺昀。”
　　晏危沉声问，“死了？”
　　“哎呀，这贺昀私下风流，听说是得了那种病…也是活该，二三其德，这玉姬居然没把他一起杀了，反而自己投了河，”书生说着脸上流出遗憾，“听闻玉姬不仅长得美歌声更是天籁之音。”
　　旁人随声附和道，“那可不是嘛，我年轻时见过她在湖畔弹唱《芙蓉曲》，那可真是天籁。”
　　“江天一见芙蓉花，江畔故人邀月华，可怜芙蓉白若玉，欲摘芙蓉寄君右，遥若春风不渡瀚海沙。”
　　青年沙哑的声音唱这《芙蓉曲》倒是显得痴情又沧桑。
　　另一桌的青衣男子说道：“可是没找到尸体，那玉姬说不定没死。”
　　书生一拍桌，语气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可能吧，那可是刚生下孩子的女人，体弱的很，那时刚下完一场大雨，河水那般湍急，莫说一个女子，就算是男人掉下去也难救回来。”
　　一旁青年“是啊是啊”的附和，晏危听着他们议论纷纷未发一语。
　　“这贺家的家丑，就随意让外人说？”常道家丑不可外扬，这让对桌一名侠客打扮的青年更觉疑惑。
　　书生手一摆，“嗨，早些是不许的，贺家要是听见就像疯狗一样砸人场子，但你封的住一人的口封不住众人的口吧，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的事，贺家想管，百姓还要闹呢。”
　　话本云云多是男女之情，但晏危莫名在意的一点是，这说书人口中萧玉箐的死相太过残忍具体，断发剥皮，玉姬一名女子竟如此凶残，还是说这只是为了凸显玉姬的恨。
　　书生看晏危话少却一直嘴角带笑地听他们议论，忍不住去搭话。
　　“公子一人来此，所为何事？”书生在旁一问。
　　晏危:“来寻一人。”
　　“哦，何人啊？”
　　“贺家人。”晏危轻笑，将茶水送入口中。

　　茶楼下，贺楼抱肩侧倚着门柱，眼神随着人群移动，他这是无聊在数人头解闷。
　　贺晚妍正在茶楼里听曲，小姑娘痴痴傻傻，只懂得旁人叫和她也随着一起，拍手时粘着满手的饼渣飞的满桌都是。
　　东城人都认识这名痴傻的贺家小姐便早就见怪不怪。
　　贺晚妍从小脑袋就不好，长到五岁时别人对她说话，她只会呆滞地痴笑，孩童开蒙时学的《千字文》她十二岁还不会读，贺母请人看过，道士说是天生少一魄，得用阴阳术中的“引魂咒”才能治好。
　　贺家虽有一掷千金的能力，却终究不是入道之才，只能保贺晚妍个锦衣玉食。
　　贺楼请人收拾桌椅，付茶钱时又买了一份冰梨糕哄着贺晚妍回家，“小妹，该走了！”
　　“不跟你走！坏女人生的野孩子！”贺晚妍喊叫着，眼睛仍看着戏台，台上奏阮的女子手上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
　　贺晚妍自然不懂她说出的话有多不敬，她只知道母亲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贺楼，她打小就会有样学样。
　　“你！”贺楼拉起贺晚妍后衣领，小姑娘叫喊着被贺楼硬拉出去手还在空中乱抓。
　　周围全是看这对贺家兄妹笑话的人，说说笑笑一时台下比台上更热闹。
　　贺楼面露郁怒，手上青筋突起，还是没对一个小姑娘对手。
　　我看你傻，不和你计较！
　　二楼围着一圈人全是被那声“坏女人生的野孩子”吸引来的，晏危也在其中。

　　金玉蒙尘而后逆天改命，这是大多龙傲天小说必备套路，《三秋不败》自然也遵循这个写法。贺楼双亲就是“玉姬问雪”编排的男女，母亲是东城垂柳的玉姬，父亲则是贺昀。
　　但贺楼对双亲印象不深，玉姬生下他的第二天就跳河不知生死，将他独自留着东城深闺，贺昀也在他六岁那年死去，看在血缘这份情面贺家才没有把他扫地出门。后来泽天门一名修士途径颍州，贺母请修士为贺晚妍看病，意外发现贺楼天资聪慧，请求将他带入泽天门求道。
　　贺母满心欢喜，当即应答下来。
　　贺家为了拴住这个治愈贺晚妍的希望，不时会寄些银两给他。
　　可惜让贺楼不敢提的是，如今已困在练气期中期三年了。
　　回去的路上贺晚妍闹腾得很，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贺楼犹如牵着条小犬，操心的很。一路跑跳到贺家门口，恰入正门便见有客来访，贺母正与之相谈，贺楼拽着贺晚妍进后院。
　　后院来的空旷，此时真是梨花满枝时节，纯白柔和的花瓣铺了满地，贺晚妍缠着贺楼给她摘梨花，对着湖面给自己插的满头花，又撒娇问道：“好不好看？”
　　见贺楼正发呆，嘴角一撇。
　　“小野鬼，我问你呢！好不好看！”
　　莫名其妙，贺楼心中腹诽，应付道：“好看好看。”
　　贺楼放手让贺晚妍随意玩，自己则蹲坐角落从储物戒中取出雨斩。
　　雨斩百年的寒气萦绕不散，贺楼静心，自体内涌出一分温热的灵力试图驾驭雨斩之寒。
　　贺楼为水木双灵根，自幼学的若水剑法与雨斩相配本该是锦上添花，可雨斩寒气太过霸道竟妄图侵害主人。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以自身内力敌过雨斩，让其甘愿侍奉。
　　若是求助贺楼第一个想到的是师尊沉华，可惜沉华真人已闭关三年有余，出期未定。
　　再来便想到晏危种种怪异行为，出手相助、拜师、血契、雨斩……虽说修仙界有机缘一说，但这机缘过于好，不免令人生疑。
　　贺楼坚信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你好，那迟晏到底想要什么……
　　一入思潮，不令思绪万千。
　　贺楼越想越烦，越烦越想，好烦，不想了！

　　为贺楼所烦所想的晏危此时正喝下最后一口茶。
　　书生压开手中花生壳，说道，“贺家从商却与颍州县令交际匪浅，对了，明晚县令女儿生辰，晚宴设在江春百夜，到时贺家人也会去。”
　　晏危听出其中意思，从来攀高枝都得有一场宴会牵线搭桥。
　　“多谢兄弟提点。”
　　台上，歌女弹奏起《芙蓉曲》。
　　入夜，钱塘繁华之景不消，那长久不灭的华灯映着湖边琼树反射金灿，淡入浅浅馨香。
　　晏危在茶楼听戏喝茶，一天听到不少民间传闻，拼凑出大半贺家根底。
　　有人将玉帘拨开，青衣女子托着一杯茶，步路纤纤，恭身将玉盏献于晏危桌前，女子垂首作出谦和姿态说到，“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为公子点的颍州三绝，还望公子不嫌。”
　　玉盏青中透白是上好和田玉制成，晏危只等女子离开才掀开玉盏。
　　晏危手中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
　　旁客已换了一波，一位蓝衣书生打趣道，“公子可是有一场绝缘，我们颍州的姑娘就是内敛，若是遇见中意之人就是要送这颍州三绝！”
　　杯中茶水淡黄中藏着金黄，两朵玲珑黄花漂浮水中，晏危掀盖时馨香中隐隐透一丝苦涩入鼻，当即知晓这是金花茶。
　　蛇……金花茶为解蛇毒之用。
　　晏危手上动作刻意遮掩杯中茶，将茶水一饮而尽，去时施法将金花茶变成龙井。

　　月色正浓，微风夹着尘间清香，吹着湖边柳絮沙沙作响。
　　暗处，晏危道，“既然来了，便说明来意吧。”
　　来人身着紫衣，正是白日茶楼奏阮女子。
　　“魔尊晏危…”女子口中呢喃细语，方道，“小女子南音，此来是想和大人做笔交易。”
　　来时晏危已用法力修容，能辨析出他的真面目的只能是与他实力相当的人。
　　此人不简单。
　　晏危道，“你这口吻，不像是来做交易。”
　　南音微笑道，“哈哈，我知晓魔尊不知的，这不足以令人心动吗？”
　　“我的要求很简单，贺家如今的小公子贺楼，”
　　听见“贺楼”二字，晏危才提起几分兴趣。
　　“还请魔尊将他带入江春百夜天字四号房中秘境，让他查清当年真相，还有保证他的安全。”南音说完将一枚碎玉交给晏危。
　　“这成年旧案早该沉冤昭雪才对。”
　　冤？
　　如此种种，晏危感到一丝微妙，但他不想把事情看得太清楚，不论任何关系，总得蒙层纱才能彼此相信。
　　晏危问，“那你给的好处呢？”
　　南音，“妖王九尾瑶的下落。”
　　晏危失笑道，“呵，本尊会对这感兴趣？”
　　南音似乎通晓一切般游刃有余，说道，“魔尊大人会感兴趣的，妖界内乱关乎魔界的太平。可不要小瞧他人，九尾詹之心，欲登泰山上青天。”
　　语毕，南音身影飘逸潜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