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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月冷与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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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冷与协议
凌晨两点的傅家老宅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傅舟被腕间骤然收紧的力道拽醒时,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床头的台灯——但指尖刚碰到开关,就被傅言更用力地攥住了手腕。
卧室里只有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家具上投下模糊的轮廓。傅言半跪在床上,膝盖压得床垫微微下陷,整个人的重量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掌心攥着傅舟的手腕,指节泛白,连指缝里都渗出了细汗——这不是以往做噩梦时那种带着依赖的抓紧,是带着狠劲的扣紧,仿佛要把人嵌进自己的掌心里。
更让傅舟脊背发紧的是那股信息素:清冽的雪松味里裹着冷硬的松脂香,像一张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将他罩住,带着Alpha信息素从未有过的侵略性,甚至让他后颈的Alpha腺体隐隐发疼。
“言言,松手。”傅舟的声音刚从睡眠中挣脱,还带着几分沙哑,却没半分软意。他太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傅言是傅家挚友之子,幼时家族变故被傅家收养,对外只称“世侄”,却自幼跟他同吃同住,被长辈默许以“兄弟”相称。他能感觉到傅言的呼吸喷在颈侧,热得烫人,连带着那股信息素都变得更浓,显然是情绪到了极致。
傅言没松,反而俯身再逼近半寸,另一只手按在傅舟腰侧,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的额头抵着傅舟的额头,鼻尖蹭过对方微凉的皮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哥,你别装不知道,老宅逼你辞掉医院的工作,回公司管傅氏医疗,还逼我退赛,你又要像以前一样,把我往后藏,自己去扛所有事,是不是?”
“我是你哥,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傅舟抬手,不是安抚,是直接按在傅言的肩上,用上了成年Alpha该有的力道想把人推开,“你老实待在房间里,傅家的事、你的赛车,我来处理——医院那边我会应付,你不用管。”
话没说完,傅言的吻就撞了上来。没有任何铺垫,生涩又带着狠劲,像头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兽。傅舟下意识偏头躲开,对方的唇瓣擦过他的嘴角,眉峰瞬间皱紧,语气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严厉:“傅言,你疯了?!”
“我没疯!”傅言的声音哑得发颤,眼底泛着红,却没半分退缩。属于Enigma的信息素骤然浓到极致,雪松味里混着的松脂香像淬了火,几乎要将整个卧室的空气都点燃。他的指尖擦过傅舟颈侧的腺体,带着不容错辨的强势,那是Enigma对同类天生的压制,却又在触碰到傅舟皮肤时,悄悄放轻了力道。
“哥,他们都说Enigma是Alpha的进阶,我能标记任何人,也能扛住傅家的风浪。”傅言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上周你从老宅回来,白大褂的袖口被扯破了,口袋里还揣着二叔扔给你的‘傅氏医疗高管名单’;老陈偷偷告诉我,你为了赶医院的手术,连老宅的鸿门宴都敢推,被三叔在家族群里阴阳‘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傅家’——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
他伸手想去抱傅舟,手臂刚环到对方腰侧,就被傅舟猛地推开。傅舟坐起身,后背抵着冰冷的床头板,月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疲惫和坚决都照得分明。他看着傅言泛红的眼,语气没半点松动:“你以为有了更强的信息素,就能摆平所有事?傅家叔伯要的是能被他们操控的傅氏医疗,不是我这个‘不听话’的医生;黑狼车队盯着你的赛车,随时想给你下绊子——这些,不是你一句‘我能扛’就能解决的。我辞职回公司,至少能守住傅氏医疗不被他们掏空;你退赛,是为了不让他们拿你的赛车做文章,把你拖进家族内斗。”
傅言的动作僵住,掌心还残留着傅舟腰侧的温度,却被那句冰冷的质问刺得指尖发颤。属于Enigma的信息素因情绪波动开始紊乱,雪松味里掺进了几分焦躁的气息,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火苗。
“哥……”傅言的声音低下去,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扛。”
傅舟没答,只是抬手,把被攥皱的真丝袖口一点点理平,动作从容得近乎冷漠。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比刚才的严厉更让人心寒:“太晚了,你回自己房间。明天早上九点,我陪你去老宅,把退赛的事定下来。——至于你Enigma的身份,别再拿出来胡闹,傅家要是知道,不会觉得你能扛事,只会把你当成更危险的棋子,用来制衡我。”
他别开眼,没看傅言瞬间白下去的脸,也没碰少年垂在身侧、微微发颤的手。卧室里只剩两人的呼吸,一个沉得像浸了水,一个急得像要断气,月光落在地板上,冷得像一层薄薄的霜。
傅言僵跪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站起身,脚步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低声说了句:“哥,你总是把我护在身后,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站在你旁边。”
门被轻轻带上,傅舟才缓缓靠向床头,抬手按了按眉心。腕间被攥过的地方还留着红痕,颈侧的腺体也因刚才Enigma的信息素刺激而隐隐作痛。他收养这孩子十几年,早已把护他周全刻进骨子里,可傅言的执拗,终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拿出手机,翻到与景问的聊天界面,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最终只敲了一行字:“明天老宅谈退赛,可能需要你帮忙牵制一下二叔。”
同一时间,景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将深夜的黑暗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景问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烟身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他看着潭岘把签好字的结婚协议推过来,纸张在光滑的茶几上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潭岘的头发乱蓬蓬的,眼下泛着明显的乌青,显然是刚从剧组赶过来——他怀里还攥着本皱巴巴的剧本,封面上的角色名被画了个圈,边角处还沾着点粉底的痕迹。
“条款我大概扫完了,”潭岘的声音带着熬夜拍戏的沙哑,没敢抬头看景问,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三年婚姻,景家注资五亿到我签约的公司,期间互不干涉私人生活,离婚后我净身出户,不纠缠。明天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景问的目光扫过协议上潭岘的签名,字迹清瘦,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和高中时两人在奥赛榜单上并排的名字,重合在了一起。他把烟丢回烟盒,金属烟盒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还有件事。”他抬眼看向潭岘,语气是惯常的沉稳,听不出情绪,“景家老爷子每月十五号要回家吃饭,到时候你得跟我一起去,饭桌上得坐近点,别露出生疏——你是演员,演得像点,别砸了联姻的事,以免影响景傅两家的合作。”
潭岘捏着协议的指尖紧了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他终于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抗拒:“知道了。但我有条件,别碰我,别用你的信息素压我,除了必要的场合,我们最好别见面。”他是Omega,对景问那股栀子花香味的Alpha信息素本能地敏感。尤其这人高中时总是稳稳地压他一头,年级第一的名字永远是景问,他只能屈居第二,还被同学调侃成“景问的影子”。那时景问看他的眼神冷得像能冻住人,现在却要演“恩爱夫妻”,想想都觉得发怵。
“嗯。”景问应了声,没多计较。对他来说,这场联姻本就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匹配度高、背景干净的Omega来稳住景家股价,顺便堵住那些想送女儿进景家的旁支;潭岘需要景家的资源来摆脱公司的压榨,拿到更好的剧本。至于高中那点“死对头”的旧账,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看着潭岘起身往门口走,黑色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件浅灰色的卫衣,领口处还沾着根细小的线头。景问没多话,只指了指潭岘的口袋:“你公司的门禁卡露出来了,掉了麻烦。”
潭岘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右侧口袋,果然摸到一张硬卡——是下午助理刚给他的新门禁卡,还没来得及放进包里。他把门禁卡塞进去,没回头,“哦”了一声,拉开玻璃门走了。
门被关上的瞬间,潭岘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抬手按了按胸口。刚才在办公室里,景问身上那股栀子花味的信息素虽然很淡,却还是让他的Omega腺体有些发烫,心跳也快得不正常。他拿出手机,翻到与经纪人的聊天记录,经纪人发来消息:“景总已经打过招呼了,下周那部大导演的戏,给你留了男二的角色。”
潭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电梯。他知道这场联姻是场交易,自己不该有多余的情绪,可刚才景问提醒他门禁卡时的语气,却让他想起高中时的某个雨天——那时他忘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景问拿着伞从身边走过,却在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把伞递了过来,没说话,只留下个冷硬的背影。
办公室里,景问拿起潭岘签好的协议,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上的签名,眼底没什么波澜。他拿出手机,给特助林森发了条消息:“明天把景家注资的五亿打过去,另外,查一下潭岘公司最近有没有给她安排不合理的行程,有的话,压下来。”
发完消息,景问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深夜的城市依旧繁华,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想起高中时,潭岘总是在图书馆里跟他抢同一个位置,两人对着奥赛题较劲,谁也不肯让谁;想起潭岘在领奖台上,看着他拿第一时,眼底那股不服输的劲。没想到多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傅舟发来的消息。景问点开,看完后,指尖敲了敲屏幕,回复:“没问题,明天我会提前去老宅,帮你盯着二叔。另外,傅言那边,你别逼得太紧,Enigma的情绪不稳定,容易出乱子。”
放下手机,景问重新拿起那支没点燃的烟,却没再碰打火机。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空调的低鸣声在回荡,他看着茶几上那本皱巴巴的剧本,忽然想起潭岘刚才攥着剧本的样子,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景问轻轻叹了口气,把烟丢进垃圾桶——这场联姻,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