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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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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宴过后,民间纷纷议论起这场比武,反倒成了一桩美谈。
是夜亥时,清白的月辉落在虞王府后院一处泉水上面,同时隐隐约约反射出一道柔和的倩影,有细而密的水声从中传来。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门口站着的几名侍女将门打开,把一名清秀的书生放了进来。
“公子。”她们伸出手,为他将外衣褪去,然后搜了身,只留下白色的里衣后,微微躬身指示向黑咕隆咚的后院道,“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书生脸色紧绷地咽了咽口水,挣扎似地眨了几下眼睛,这才行动迟缓地朝院中继续走,龟挪到那处台阶上后,他看到了一缕白影,却死活不肯再向前迈出一步,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东西,凭空生出几分怯意。
院内,单无笑正在泉水里沐浴,察觉到来人,轻笑了声,声音带了点缱绻和慵懒之意道了句:“过来!”
天气好的时候,她很少在房间里使用浴桶,反而喜欢这种天然泉水的温度带来的冰冰凉凉感觉,能够刺激精神的感知与思绪变得清晰,也是最享受的几个难得时光之一。
书生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然后紧紧地握了握拳头,这才再次缓慢地迈步向前继续挪动。他得罪了人,是被那些家伙强迫过来伺候的,也不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但据闻里面的是个女匪头子,死在其手下的亡魂众多。除了欺男霸女,还有他小时候听过的“灾荒年有山匪食人”的传说犹在耳畔。
单无笑等得有些不耐烦,淡淡道:“怎么,你腿上是被绑了块石头吗?”
这话说得并不重,可落到听者的耳中像是在宣判他的某样罪行,顿时他的脚步再次停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发出一个颤音:“我……”
单无笑微微瞥过目光,语带调侃:“我什么?小郎君,你这副温吞的性子,等得本王好生心急。”
书生又吐出一个字:“不……”
单无笑又问:“不什么?”
“不要!”那书生本就斯文胆小,像是被这咄咄逼人的话语给吓到似的,突然恐惧地大叫一声,转过身就往外逃去。
单无笑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在泉边摸过一枚小石头射中那书生的后背,使得其顿时就摔倒在地。
书生充满恐惧地翻过身来看向那泉水边的“影子”,对他来说那影子就像女鬼一样可怖,明知故问地颤颤巍巍道:“你……你想做什么?”
单无笑拿了旁边的大红浴袍裹上从水中哗啦一声掠出,飘飘然落在书生身前,然后抬起一只脚尖,轻轻挑起对方的下巴认真端详了片刻,才低低笑了声:“你觉得本王想做什么?”
那书生不知是真猜不透,还是故意装傻,眨眨眼睛:“你……我,我不知道!”
“你干嘛这么紧张?”单无笑顿觉好笑,把上身倾过去,长发湿漉漉地下垂着,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的确不似什么……好人,但却浑然不觉,反而更专注地观察对方,声音带着一丝挑逗,“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想不到她才入主这傲东城就有人给她送来这么个好礼,还真称她心意。她一腿跨过去,半蹲下来,然后用一只右手按住对方的肩膀,想继续说话,结果……
那书生不知是生性胆小还是体弱经不住激动情绪,竟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这使得单无笑的下半句话凝结在嘴中,梗住片刻还是缓缓落下:“小美人何须如此畏惧?”
她伸手摸过对方的手腕探了探脉搏,确定的确是被她给吓过去了,才抬头向里面的侍女命了声:“来人,去请个郎中过来。”
单无笑把衣服一本正经的穿好,待侍女过来将人给扶到屋里去,自己则走到院中的一棵枫树下。那里有张石桌,桌上摆着些美酒和小吃,旁边是一张竹制摇椅,她一旋身坐下,然后右脚搭在左膝上翘起个二郎腿,右手抓过一壶酒悠然自得地喝起来。
“举头望明月……啊,不对。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哈,好词好词!”她提着酒壶,细细的壶嘴对着口仰头饮下一大口,直到有少许从嘴角漏出才收住,鼓着腮帮仰头望向那皎皎明月。
同样的月光,但换到了前院,满院子摆着一箱箱金银珍宝。
旁边站着单无笑和一帮教众,有人举着火把正在清点数目,南护法管理财务入库,汇报道:“今日共十一人送礼,包括一千六百两黄金,三万五千两百银,各类膳食药材二十箱等。对了,还有人送来了一车铁矿石,他想约教主明日花船密谈。”
单无笑表情并无变化,先问了句:“哦,对方是什么人?”
“自称益王的幕僚,但是否真实有待查明。”
“益王?”单无笑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想起,“这不是篱宿的亲弟?……看来,这篱宿距众叛亲离也未有多远。东西可以收,不过,明日按市价把银子带去给那人。你清点完东西,就按老规矩留一半入库,一半退回,认真登记好名册,来年给他们抵上税收。”
“您不见?”南护法追问:“但益王那里要不要带句话?”
单无笑思索了片刻,然后笑了声:“告诉益王,那龙椅并不是只有他们姓篱的能坐,待本教杀进那帝都,定要将那篱宿之头高高挂在午门之前,看看其双眼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这仙是不是真能长生不死!”
“属下明白了。”南护法认真记下。
隔日,南护法派了个人前往对方所说的那条花船回拒了请求,并转告了教主的话。
那幕僚冷然劝告了句:“大康的天换不了,单教主好自为之!”
送信者也忍不住回击了句:“世事难料,大人应该心知肚明。”
对方“哼”了声。
送信者没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了花船回到岸上。
岸上是一条市集,沿街铺子大多正常开着,还有许多小摊贩和卖货郎,游人也不少,看起来生活还算安定和谐,并没有战争过后的那种阴霾之气。
主要是虞王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减轻赋税,百姓对未来的生活更充满希望,市场也很快恢复了活力。据说,她还打算重新规划全城的生产制造业,以及周边的一些土地和生产规划整改。总之,大多数是有利于民的新措施,并张贴了告示征求大部分人的意见。
于是,虞教教众深信,他们的目标绝对不仅仅限于一座傲东城。
而在这次花船传话过后,没想到,单无笑本是随便拿来拒绝益王才这么一说的话,却被对方拿来做了文章。
益王着人把虞教打败叛军攻占傲东城的计策在帝都进行宣扬,恰逢篱宿修行不顺,国师听闻这道流言,便灵机一动说他夜观星象,南方之变局影响了王朝之气运,进而遏制了龙运。
于是,吃多了丹药而身体出现虚弱症状的天子震怒,但考虑到出兵攻打这小小傲东城并无益处,把解决这女匪头子的任务交给了幽潭。
幽潭的头头潭帅领命后,把这个任务列为重点。他先收集单无笑的资料,了解到此女悍勇又机谨,且如今傲东城中守卫森严,派遣大队人马去执行刺杀任务太引人注目,显然行不通。不过,其甚好美男,他想到一人倒是十分适合借此去执行这项任务。
李默乃水滴子中实力靠前,同时做事谨慎上进的一个,凡交到其手中的任务鲜少有完不成的情况。最重要,该年轻人是公认帝都第一美男子。
潭帅在衙门里找来李默,认真询问其对此任务的意向,并暗示圣上对这事的重视,鼓励道:“李默,本帅一直最看好你,因为足够努力之人,才往往能够爬得更高。”
窗外阳光斜斜照射下,李默身形颀长挺拔,站立在那儿如一杆孤直的青竹,白袍制服上的飞鱼仿佛沉浸在朦胧雾气当中,为之添上一点阴郁的灵气。
他微微颔首,目光沉寂,抬臂抱拳道:“李默能有今日的位置,全仰仗圣上的器重,潭帅的不断栽培,定不负所望,全力完成此次任务。”
那张俊美的脸低垂着,天然带着点病态的苍白,五官立体但下巴柔和,眉骨如剑气势凌人,睫毛浓长眼神却自带深沉与郁气,鼻梁高而挺,唇厚而色艳。在他做出动作时,长发顺着耳后轻轻垂落在肩膀上,而额头的两缕发须则被死死按在官帽下。
潭帅微微笑了笑道:“如此,你回去收拾行囊,即日便启程前往南方,找总督曾大人协同你完成任务。这里有道圣上亲赐手谕,你若能打探出虞教的军机情报,可凭此令在紧急情况下向曾大人求援,申请调派少量军队。”
“臣领命。”李默单膝下跪接下那道手谕,目光灼灼,那一刻,他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权力与责任的重量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之上。
从衙门接到任务,李默并没有一刻耽搁,马上回邸跟父母认真解释此次出京办差或许要费些时日,让二老保重好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和挂念,然后快马加鞭出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