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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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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轻飏一道符箓打去,果真不能背后讲人坏话,容易遭报应。
那二人却突然没了动静,愣了一会儿转头就冲出去跑了。
木偶傀儡追了出去,周轻飏走到墙角伸手要拉起店小二,店小二却突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很快便了无生息。
同十八只妖人傀儡一样的死法。
与此同时,安沉雪直愣愣回来了,“幻、影。”
众仙门弟子无人不知幻境多秘宝,若得机遇便可轻轻松松免去百年苦修。
幻境愈大,秘宝愈多。
寻常幻境大都是由远古大能遗留、亦或天灵地长,所耗灵力之多,常人难以想象。
现在他们所在的幻境不可谓不大,灵宝却难见踪迹,还净是些傀儡伙计。
只能说明建立此幻境之人,能力有限,留下个看起来唬人、却没什么用的废物。
既然能力不够,又为什么不得不去做?
店小二的作用只是为了引他们前去“小屋”。
“小屋”里有什么?
小镇一路不见人影,安静到一阵清风拂过便足以使人草木皆兵。
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远处单单独立的房子,走近了些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的声音。
这房子从外观看占地不大,有些老旧,但却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房门口还堆砌着些许木柴,甚至可以想象出房屋主人劳累一天回家,烧柴煮饭、晒扫院落的画面。
周轻飏凝眉思索,习惯捻了捻手指,说:“进去看看。”
话落,他抬手画了个符咒,打在木偶傀儡的手腕处,“别被人当柴烧了。”
木偶傀儡眉眼弯弯,看了眼自己手腕处的符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一根骨节僵硬的手指戳了戳门,半晌没有动静,才缓缓推开。
屋子里不大,陈设简单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有一张床摆在最里面,正门口对着一张桌子,旁边放了两张长凳,再无其他。
太正常了。
好似他们才是闯入别人家中的歹徒。
可这不是普通的人家,是在幻境里、有古怪的小屋。
周轻飏一挑眉梢,依照幻境主人的习性,小屋不是幻境,便是藏有阵法。
木偶傀儡直直竖起那根食指,在屋内到处戳来戳去,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周轻飏蹙眉,突然木床的角落里传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他将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另一只手指了指安沉雪身后,抬脚轻轻地向那个角落走去。
那角落的东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在蛄蛄蛹蛹地动。
周轻飏负手侧身站在床前,背后食指轻点了一下,灵力裹挟着气劲一把掀开被子。
待看清被子之下是何物时,周轻飏面色微变,随即便带着震惊消失在安沉雪面前。
木偶傀儡瞳孔皱缩,即刻飞身上前,旋即如同周轻飏一般也消失不见了。
被子地下竟然是昏死过去的南宫泷,不过一息眼前景色便转换成了绿油油的草地。
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周轻飏单手撑地,凌空转了两转,最后轻巧落地。
魔尊大人不得不承认,这人幻境玩得烂,阵法有一手。
周轻飏感应留在木偶傀儡身上的符咒,却发现人应该就在周围,然而面前只有能和人比身高的杂草。
烈日当空,周轻飏心下烦躁,扒拉开两旁的杂草,一脚一脚地踩下去隐隐形成一条路的样子,符咒引着方向,那尊木头死哪儿去了。
四周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没有风声、鸟鸣声,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除了天上日头还高高挂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只会扰乱人的心神。
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其实整个天地间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不曾出现过安沉雪,亦不曾有过那些好友,甚至连对他喊打喊杀的人都是假象。
重生后他经历的所有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也就只剩他一个。
——“你放过我吧......”
——“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安沉雪!安沉雪!我们结为道侣把!”
——“嗯。”
怎么可能是假的。
周轻飏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紧闭双眸,因为太过用力脖颈处甚至暴起青筋,手指攥到发白。
再睁开眼时,那些半人高的草都直挺挺的立着,那有半分被人踩倒地样子。
他随意抚上身旁一株草,指尖轻点,随即那草便在他手上消失不见,他抬眸瞥向地面,那棵草明明在地上“长”得好好的。
“阿飏。”是安沉雪在叫他。
“嗯。”他从左边走向右边,留下一点儿灵力,却不忘应下,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听到。
“阿飏。”这声听着比方才急切些。
“嗯。”他又从前边走向后边,应下一声。
“阿飏!”这一声是真的很急切了。
“听到了听到了。”这回他站在原地,手指翻飞,掐出一个巨大的法阵,却没启动。
怎么不叫了?
“阿飏!”
“嗯。”
寂静的旷野无端掀起风浪,杂草形成波浪一圈一圈向外荡开,席卷全境,周轻飏立在狂风正中央,眼眸半张,衣袂翩翩。
阵法有一手,也就一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美妙,一成功力还是太少了点儿。
转瞬他便看到了安沉雪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随后身体仰了过去,只留下最后一个念头——
丢人。
安沉雪的身体也不僵硬了,三步并作两步,又转为瞬移,稳稳接住周轻飏。
如果周轻飏醒着的话,肯定能发现木偶傀儡的身体没有这么温暖,也没有这么舒适有力。
他揉搓着周轻飏冰冷的双手,传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周轻飏似有好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马上又闭了回去,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安沉雪还是有点不放心,依旧维持着抱着周轻飏的姿势,继续输送灵力。
直到他听到怀里的人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
夜幕悄然落下,薄薄的云为圆月遮上了一层雾纱。
周轻飏眼皮轻颤,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安沉雪在一旁摆弄着火堆,跳动的光影映在脸颊上,更显得他棱角分明,有些冰冷,只是橘红色的火光将这些冰冷暖得恰到好处。
他没由头地想,木头做的人难道真的逃不过被烧的命运吗。
木头人还没穿外衣,盖在了他身上。
嗯,少了一把火,烧得慢点儿。
周轻飏就这样轻轻看着安沉雪,刚醒过来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思考,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会不会被发现。
应该没有被发现,毕竟那人挑火堆乐在其中。
看着看着,周轻飏便想起了他和安沉雪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他刚过五岁。
只隐约记得天暗沉沉的,风有点大,吹得树枝左摇右晃,也吹得人打心底的冷。
娘亲靠着一棵大柳树,虚弱地抬起手,轻抚着他的头,温柔地哄着他:“飏儿乖,飏儿不哭。”
说着便从身上摸索出仅剩的几个铜板,塞到他手里。
娘亲那时是怎么说的?哦,对了,是叫他去买包子,还是肉包子。
那可是肉包子啊,好久都吃不上的肉包子。
但他还是摇头,他觉得买了包子他会不开心。
娘亲又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说她自己想吃包子了,叫他去买。这次他同意了,手里攥着被捂得暖呼呼的铜板,跑去了镇上。
可心里没由来的害怕,他一直都是跑着的,跑着去,跑着回来,可回来就不见了娘亲的踪影。
心底的不安照应,他很慌很乱,四处都找不到娘亲,直到怀里的包子冷了个彻底,他还是没找到娘亲。
他记得他哭了,哭得很惨。
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他一直在找,从天明找到天黑。
后来他终于找到娘亲了,娘亲却不理他了。
她还是那样靠在树上,身上却满是血迹,就连脸上都是血痕......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满身是血了呢。
风刮得很大,鬼哭狼嚎般地响。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只记得天已经很黑了。
树后的矮灌木中突然冒出数十簇幽绿色的火焰,两簇两簇地挨在一起。
幽绿色火焰离他越来越近,他将娘亲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树枝,狠狠盯着那幽绿色的火焰。
不一会儿,那幽绿色的火焰就将他们包围了。
他那时才看清,那幽绿色的火分明就是就是一群狼的眼睛。
也是后来被安沉雪带回去,他才知道那狼名叫尸狼。
身形比寻常狼大出许多,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双形似火焰的幽绿色眼睛。
尸狼之所以叫尸狼,就是因为尸狼以尸体为食。
甚至有传言说,尸狼为了能够吃上一口新鲜的尸体,还干过刨人新坟的勾当。
要说战斗力,也就与寻常狼无异。
只不过尸狼对尸体情有独钟,大多数情况不会对活生生的人主动攻击。
只要不主动招惹它,普通人也可以安然无恙。
可惜那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面对眼前一点点靠近的的庞然大物。
他挥舞着手中的树枝,这无疑招惹了尸狼,尸狼对他发起了进攻。
左胳膊和右腿都被尸狼咬住了,流了血。
他清晰地记着被尸狼撕咬的疼痛,清晰地记着尸狼散发着恶臭的獠牙。
更记得尸狼冲向娘亲的痛苦与无力。
他发了狠,却挣脱不开尸狼的钳制。
后来他终于抓住一块儿石头,拼了命丢向了撕咬娘亲的尸狼。
还好打中了,只是那头尸狼冲向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是很想挣扎,就这么死了吧。
可尸狼们却一个一个的都被掀翻在地。
有人救了他。
他却没力气看看恩人是谁了。
太累了。
太疼了。
太痛苦了。
晕倒之前,他想,娘亲我要来找你了,只是你不要嫌弃我身上的伤口难看。
可他没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安沉雪,对方眉头轻蹙,语气淡淡,“醒了?”
那是安沉雪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醒、了?”安沉雪曲起手指,轻轻拭去周轻飏眼角湿润,“我、在、呢。”
周轻飏扭过头,再转回来时,除了眼眸通红,神色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