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遇见你》木丞风

6、父亲的职责与无声的距离

　　模拟考试的成绩公布那天，天空飘着细雨，灰蒙蒙的天像罩着层薄纱，压得人心里发闷。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沈星眠在中游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边同学的议论：“陆神这次居然掉名次了！第三名！”

　　她心里猛地一紧，挤到前排——陆知言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总分比第一名少了十分。红色的数字在白色榜单上格外刺眼，她从没见过陆知言掉出前两名，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果然，下午课间，她就看到陆知言的父亲站在教学楼走廊里。陆叔叔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陆知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高考前不能分心！”陆叔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看看你这次的成绩！第三名！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稍微不注意，你连顶尖大学的门槛都摸不到！”

　　陆知言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指尖攥得发白，却还是没说话。

　　沈星眠躲在拐角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知道陆叔叔对陆知言的要求有多严格，也知道这次掉名次，对陆知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想走过去，却又不敢——她怕自己的出现，会让陆叔叔更生气。

　　直到上课铃响，陆叔叔才狠狠瞪了陆知言一眼：“回家再跟你算账！”说完转身离开。陆知言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转过身，正好对上沈星眠的目光，愣了一下，然后默默走进了教室。

　　那天下午的课，陆知言一句话也没说。他趴在桌子上，侧脸对着沈星眠，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头发上，却没让他看起来暖和一点。沈星眠看着他的背影，想递张纸条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她怕自己的安慰，会变成他的负担。

　　放学后，陆知言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她。他收拾好书包，跟顾衍之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快步走出了教室，连看都没看沈星眠一眼。

　　沈星眠站在原地，手里的雨伞捏得发紧。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陆知言现在心情不好，可他的疏远，还是让她觉得难受。

　　晚上，她忍不住给陆知言发了条消息：“你还好吗？”消息发出去后，却石沉大海，直到深夜，都没收到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陆知言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去图书馆自习，课间也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做题，连顾衍之都很少跟他说话。沈星眠几次想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淡淡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林闪闪看出了不对劲，拉着沈星眠小声问：“你跟陆神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沈星眠摇摇头，眼眶有点红：“没有，他……他这次没考好，被他爸爸骂了。”

　　“那你也别太担心，”林闪闪拍了拍她的肩膀，“陆神就是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自己憋着。等他想通了，就会好的。”

　　可沈星眠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好几次看到陆知言在课间偷偷看她，眼神里满是复杂，却又很快移开。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又突然变远了。

　　直到周五下午，她在走廊里遇到顾衍之。顾衍之犹豫了很久，才跟她说：“星眠，其实……知言这次被他爸爸骂，跟你有关。”

　　沈星眠愣住了：“跟我有关？”

　　“他爸爸说，知言这次没考好，是因为跟你走得太近，分心了。”顾衍之叹了口气，“知言跟他爸爸吵了一架，说不是你的错，可他爸爸根本不听，还说让他离你远点，别耽误学习。”

　　沈星眠的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透了。原来，是她拖累了陆知言。如果不是她，陆知言就不会分心，就不会被他爸爸骂，更不会掉名次。

　　那天晚上，沈星眠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她想起陆知言为她挺身而出的样子，想起他在图书馆给她讲题的样子，想起他生日时收到礼物的笑容——那些温暖的画面，现在都变成了她的负担。

　　她想，或许，她应该离陆知言远一点。这样，他就能专心学习，就能回到以前那个自信的陆知言，就能考上他想去的大学。

　　从那天起，沈星眠开始故意躲着陆知言。她不再跟他一起上学，不再去图书馆那个熟悉的角落，甚至在走廊遇到他，也会立刻低下头，快步走过去。

　　陆知言察觉到了她的疏远。有一次，他在图书馆找到她，她看到他，立刻收拾东西准备走。

　　“星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陆知言拉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烫得沈星眠心里发疼。

　　沈星眠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很小：“我……我不想影响你学习。陆知言，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这样对你比较好。”

　　陆知言皱起眉头，他看着沈星眠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你觉得，我这次没考好，是因为你？”

　　沈星眠没说话，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知言看到她哭，心里的慌乱更甚。他松开她的手腕，声音放软：“星眠，不是这样的。我没考好，是因为我自己状态不好，跟你没关系。你别听我爸爸的话，也别想太多，好吗？”

　　“可是你爸爸……”沈星眠哽咽着说，“他不希望我们走得太近。”

　　“我爸爸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陆知言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认真，“星眠，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就推开我，好吗？我不想跟你保持距离。”

　　沈星眠抬起头，看着陆知言的眼睛——里面满是担忧和真诚，像星星一样亮。她心里的委屈和自责，在他的目光里慢慢融化。她点了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陆知言看到她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星眠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图书馆。雨水已经停了，天边挂着一道浅浅的彩虹。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