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遇见你》木丞风

3、图书馆的秘密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还没从衣服上散去，沈星眠坐在教室后排，指尖总忍不住摩挲膝盖上的纱布。林闪闪课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校医说没事吧？陆神也太细心了，你没看见他拿急救包的时候，顾衍之都看傻了，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管别人的事’。”

　　沈星眠的耳朵悄悄发烫，她摇摇头：“校医说就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话虽这么说，脑子里却总回放着陆知言蹲在跑道边的样子——他垂着眼清理伤口时，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指尖碰到她皮肤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好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从那天起，沈星眠发现，陆知言看她的眼神好像变了点。以前在走廊遇见，他要么直接走过去，要么只扫一眼就移开，可现在，他会停顿半秒，有时候还会轻轻点头，像在打招呼。虽然还是没什么话，但那半秒的停顿，足够让沈星眠心跳快上好几拍。

　　高三的学习节奏越来越紧，每天的课表排得满满当当，晚自习要到十点才结束。沈星眠习惯了放学后去图书馆待一会儿，那里比教室安静，靠窗的角落有张单人桌，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被路灯照得泛着暖黄，很适合沉下心做题。

　　这天晚上，她收拾好书包往图书馆走，心里还想着白天没解开的数学题。推开图书馆玻璃门时，暖气裹着纸墨香扑面而来，她熟门熟路往角落走，却在看到座位上的人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陆知言坐在那里。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毛衣，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握着支黑色水笔，正低头在练习册上写着什么。台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覆在桌面的练习册上。窗外的梧桐叶影晃进来，落在他的发梢，连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沈星眠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转身走，怕动静太大惊动他；走过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吧？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悄悄往后退，想换个位置。可刚退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这里没人。”

　　沈星眠的身体僵住了，她慢慢转过身，看到陆知言正抬头看着她，手里还握着笔，笔尖悬在练习册上空。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耐烦，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我就是路过。”沈星眠的声音有点发紧，手指攥着书包带，“我去别的地方坐就好。”

　　“不用。”陆知言把自己的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半桌面，“这里够大，一起坐。”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沈星眠捏着书包带的手指松了松，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拉开椅子时，她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打扰到他。

　　坐下后，她拿出数学题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瞟——能看到他握着笔的手，指节分明，写题时笔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能看到他偶尔会皱下眉，大概是遇到了难题，然后指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思路清晰得像早就画好了地图。

　　沈星眠偷偷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题目上。可刚看了两行，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晚上光顾着做题，忘了去食堂吃饭。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沈星眠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手指却紧张得把书页捏出了褶子。

　　就在这时，一块包装纸“咔嗒”一声落在她的题册上。沈星眠抬头，看到陆知言把一块草莓味的巧克力推到她面前，包装纸上印着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卡通图案。

　　“先垫垫。”他没看她，目光还落在自己的练习册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这道题选A”。

　　沈星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小时候她每次没吃饭就去他家写作业，陆知言总会从抽屉里摸出一块草莓巧克力，说“我妈买的，你吃吧”。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特意用零花钱买的，因为知道她喜欢草莓味。

　　原来，他还记得。

　　“谢谢。”沈星眠小声说，指尖轻轻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带着点微苦的可可味，刚好压下了肚子的饥饿感。她偷偷看了眼陆知言，他还在专注地做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天晚上，他们没再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沈星眠做了两套数学题，抬头时发现陆知言正在看她，手里的笔停在草稿纸上。

　　“这道题，”他指着她题册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辅助线画错了，应该从这里画。”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画了条线，“这样就能用全等三角形的定理，比你原来的方法简单。”

　　沈星眠看着草稿纸上的辅助线，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她以前总觉得这道题很难，原来只是思路错了。“谢谢，我一直没想出来。”

　　“嗯。”陆知言点点头，把笔还给她，“还有不懂的，明天可以问我。”

　　沈星眠愣住了，她抬头看着他，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做题，可她好像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快到闭馆时间时，陆知言先收拾好东西。他背上书包，对沈星眠说：“走吧，一起回去。”

　　沈星眠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出图书馆。夜晚的校园很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光斑，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谁都没说话，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走到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时，陆知言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沈星眠，路灯的光落在他眼睛里，像盛着星星。

　　“沈星眠，”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以后晚上别一个人走，我……我可以等你一起。”

　　沈星眠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看着陆知言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她用力点点头，声音有点发颤：“好。”

　　陆知言笑了，这是沈星眠高中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明显——不是嘴角微微勾一下，而是眼角都带着笑意，像冬日里的阳光，突然就暖了起来。

　　“那明天晚上，图书馆见。”他说。

　　“嗯，图书馆见。”沈星眠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

　　她知道，他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好像正在慢慢变小。而这一切，都从图书馆的那个角落开始，从一块草莓巧克力开始，从他说“一起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