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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听取妈声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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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区某处,男人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澄澈见底,不扰视线。
也是兴致来了,指尖正夹着一枚古旧而光滑的黑色围棋子,自我对弈。
清脆的落子声规律响起,丈量着此间的静与远处的嚣……
龙哥小跑着过去,腰一弯:“夏侯少爷,您还在,真是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
“刚才那场……呃,小小的表演,没扰了您的清净吧?”
夏侯瞑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龙哥身上,没说话,也没什么温度。
龙哥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只能殷勤道:“您放心,您吩咐的事,我一直记着呢!关照好那丫头嘛!
“我懂!您看今天这效果……还成吧?”
他脸上露出一种“快夸我”的得意,“保证让她又红又火,稳稳当当地往上打,绝对出不了岔子!”
往往vip的视野都是最好的,不至于太居高临下,不高不低,是最人沉浸,感觉生杀的位置。
抬眼就能看到擂台上那面还没拖走嵌着狼玩偶痕迹的破盾,周围那些印着“血腥小红帽”的宣传牌,最后再回到龙哥那邀功般的脸上。
夏侯暝沉默了,甚至是,无语了。
“……李霸龙先生,”他声音稳的有种死感,但细听之下有些微妙的顿挫,“你对“关照”的理解,总是这么…别出心裁。”
他确实有让李霸龙关照一下,本意是确保她能顺利留在这,不要被过早淘汰。
以便于他更好地观察这份有趣的因果样本。
但万万没想到是如此夹带私心的离谱方式。
龙哥没听出那细微的无语,以为是夸奖,笑得更灿烂了:“不瞒您说,这丫头这种无法无天的破坏力,除了当年的……呃,除了极少数人,我真没见过!她说不定真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觉得关照萤有可能达到甚至超越,拳王项生曾经的高度。
夏侯瞑闻言,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是说项生?”
黑色棋子又一落下,旧的白子被收回来,手抵住了太阳穴,轻轻吐出这个名字,明明是看着棋盘方寸,却像是在品味一个早已过时的事物,“他的时代,早就结束了,留下的。”
“不过是一地狼藉和……几个走不出去的可怜人。”
龙哥脸上的笑容一僵,额角渗出细汗,连连点头:“是是是!夏侯少爷说的是!项生哪能跟现在比?时代不同了,玩法也不同了,这丫头走的完全是另一条路!”
就在这时,VIP区入口的丝绒帘幕被一把掀开。
那双金色瞳孔冷漠地扫了一眼室内,对龙哥和夏侯瞑的存在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向VIP区最里面那张最宽大、也最隐蔽的沙发,那是他惯常的位置。然后像一具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精美人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陷进柔软的皮革里。
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似乎只想隔绝一切光线和声音,立刻睡去。他周身还散发着未曾散尽的暴戾气息,与这种突如其来的、孩童般的疲惫入睡姿态,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龙哥被这完全无视的态度弄得有点尴尬,尤其是当着夏侯瞑的面。他心里暗骂这小子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但一想到大老板那句“随他干什么,别死就行”的吩咐,又硬生生把呵斥咽了回去,只能偷偷摸摸地觑了一眼夏侯瞑的脸色,生怕金主不高兴。
夏侯瞑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不请自来、倒头就睡的少年身上。他的视线尤其在那只垂在沙发边、看似放松实则指节微绷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滚出去!”
察觉到视线,少年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沙发深处砸了出来,打破了沉寂。
龙哥头皮一炸,心里叫苦不迭,赶紧对夏侯瞑挤出讨好的笑容,弯腰就想解释:“夏、夏侯少爷,您别介意,哎呀阿修罗又不是没有别的房间。我们去别地……”
他的话,被夏侯瞑抬手一个细微的动作打断了。
掠过少年垂在沙发边缘的另一只手,那里攥着一颗鲜艳的棒棒糖。
宣告着,他根本就没睡意。
“滚”这个字,”夏侯瞑慢条斯理地说,“通常属于这里的主人,或者……那些只懂狂吠的劣犬。”
“你是?”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到龙哥都快窒息了。
沙发上的阿修罗坐了起来!
“吵死了。”他恶声恶气地说,语气里面的厌恶要凝结成冰,“你,和他,都滚!”
龙哥腿都快软了,疯狂给阿修罗使眼色,可惜对方完全看不见。
夏侯瞑却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足以点燃对方怒火的弧度。
“听说你前阵子输了,”
他语气轻慢,却步步不饶人,“败北的阿修罗不该是苦修度日,以雪前耻么?怎么……反倒吃上糖呢?”
阿修罗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认出了眼前人是谁,“……夏侯瞑,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犯恶心。”
“真遗憾,谁叫我们总是看上同一个东西呢……”
“零。”
“……零?”龙哥懵了,零是谁?
阿修罗的真名吗?
看着眼前这两个气氛剑拔弩张的男人,人精如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两位是旧相识啊,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周二
本来是没有比赛的,但是硬生生被加赛了,她生无可恋地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玩偶。据龙哥唾沫横飞地吹嘘,这兔子是狼狼的“圣洁第二形态”,程度之离谱,听得关照萤十分想把草塞他嘴里。
因为兔子很可爱,舍不得塞兔子。
今日的行头,一条蓬松如月光,镶着蕾丝花边的纯白连衣裙,软甜的单肩设计,就是裙摆短得令人发指,幸好后台好心的服装姐姐,眼疾手快地给她裙子里塞了一条安全裤。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抱着兔子、一身白的自己,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说老娘我真美,然后对镜子转三百个圈,但是现在,如果忽略她那张写满“我想毁灭世界”的臭脸的话。
造型师姐姐,姐姐都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萤火虫,你怎么了,是不是彩票没中奖?”
“没事,我只是上一秒还在睡觉,下一秒就要加赛的打工人。”
生理期没有原因的怒火,加上张飞自带的狂暴,加上她一系列的羞耻台词。
点燃了她的不适应。
“圣光少女……”她喃喃自语,“三国老赖……”
肚子疼得要死,浑浑噩噩地被推上台,刺眼的灯光打下来,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祭坛的羔羊。台下观众爆发出一种……
介于兴奋和慈爱之间的诡异欢呼?
然后,她就看到了擂台边,刘哥抱着她那洗得干干净净、恢复蓬松柔软的赤兔猫玩偶,像个来看女儿演出的老父亲一样,用力地挥舞着猫爪子,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扯着嗓子大喊:
“丫头!加油!太可爱了!咱家萤萤最棒了!”
关照萤:“……”救命。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对手登场:
代号“屠夫”的壮汉登场,他显然做足了功课,专门申请了场地道具。
却不是真家伙那样的过分,而是一把看起来寒光闪闪,但实际上是塑料的夸张大刀。
可见是奔着节目效果来的。
他狞笑着挥舞了几下塑料刀,指着关照萤和她怀里的巨大白兔子:““小妹妹!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哥哥我这四十米大刀可不长眼,屠夫我……屠的就是兔子!”
关照萤深吸一口气,认命地闭上眼,开始了,今日龙哥对她的羞辱仪式。
“兔兔……这么可爱……”
咬牙切齿,“怎么可以……”
“用你那把破刀……吓兔兔呀!!!”
她生气涨红眼的样子还真像极了兔子,只见那圣光少女一手抱兔,一只拳头抡流星锤抡了起来!
屠夫也冲着塑料大刀迎战。
回合开始!
屠夫一招“力劈华山”砍下来!
关照萤不慌不忙,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巨大的兔子玩偶像举伞一样往头顶一举:
“兔兔·绝对防御!”
嘭!塑料大刀砍在柔软厚实的兔毛上,发不出声音,也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反而被弹开了。
屠夫虎口一震,有点懵?怀疑人生。
屠夫不信邪,改用“横扫千军”!
关照萤顺势把兔子像盾牌一样往身侧一挡!
“兔兔·旋风盾!”
塑料刀再次被弹开。屠夫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三个圈,如果不是想起自己还有大刀可以扶,差点没站稳。
“这……屠夫怎么还跳起华尔兹呢。”
“妈的!”屠夫气得哇哇叫,开始毫无章法地乱砍。
关照萤就抱着兔子,左挡右挡,动作看起来在散步,甚至有点悠闲,嘴里还继续用那种气死人的甜美腔调:
“这就是得罪兔兔的下场!”
台下观众笑疯了。
“这哪是屠夫,这是来给兔兔表演杂技的吧!”
屠夫彻底被激怒,失去了理智。他咆哮着再次猛冲过来,这次目标是关照萤本人!
关照萤看着对方冲过来的势头,眼睛微微一眯。
就在屠夫即将近身的瞬间,她突然把兔子玩偶像丢保龄球一样贴着地面滚了出去!
“兔兔·地滚球袭击!”
巨大的兔子精准地滚到屠夫脚下!
“哎哟!”屠夫根本没看清脚下,被这巨大的毛绒障碍物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而他手里的塑料大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关照萤看准机会,轻松侧身躲过扑来的屠夫,然后伸脚一勾!
“噗通!”屠夫很狼狈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那把飞出去的塑料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刀柄向下,精准地插进了擂台边角一个用来固定围绳的松软泡沫地垫缝隙里,立在了那里。
“接受圣光的净化吧!兔兔冲锋!”关照萤一边胡言乱语地喊着龙哥给的破台词。
一边擦着生理眼泪。
完了,好羞耻,为什么明明请假,还是躲不过这耻辱的台词。
观众却不这么想,观众很吃这套。
“哈哈哈哈!圣光净化!是物理净化!”
“兔兔牛逼!”(破音)
关照萤走过去,轻松地拔起那把塑料刀,然后走到还趴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屠夫身边。
她用塑料刀的刀尖,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后颈,“谁把谁劈成两半呢?”
“我要开西瓜了?”
“会不会有红色的……西瓜汁喷出来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晃动,扭曲。在晃动,扭曲。
一切褪去,战马的嘶鸣,兵刃的撞击,有人垂死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是青灰色、烟尘弥漫的古战场,她正手持一件真正的绝世兵器,绝非手中的塑料玩具!
那兵器的末端深深嵌入一颗……不,是砸碎了一个敌人的头颅!
温热、粘稠、腥气扑鼻的红白之物猛地炸开,染红了她的视野,也染红了手中那件沉甸甸的凶器!
“好可怕……”
关照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塑料刀的手落在了地上。
裁判已经宣布了她的胜利。
“萤火虫!啊啊啊!又萌又暴力!我死了!”
“开西瓜!哈哈哈!物理超度!”
她的眼中还有没有褪去的青色,看手上也有,难道,她又陷入……张飞的记忆碎片了……
张飞在古战场,杀了人?
杀了谁?
迅速调整状态,第二场VS墨迹拖延战术大师。
对手墨迹完全不进攻,在擂台边缘进行高速无规则弹跳,像一只嗑多了咖啡因的跳跳虎,嘴里还自带音效:
“打不到~打不到~圣光少女追不上~略略略~”
这还是正常的比赛吗?
龙哥已经疯了吗?让她面对的都是这种对手?
关照萤额头冒出井字青筋,随机应变台词:“兔兔……这么灵活……当然要抓住调皮的小朋友!”
她抱着兔子,做出笨拙追赶的样子,几次都差点抓到,却总被对方滑溜地躲开,场面看起来滑稽又憋屈。
终于,在墨迹又一次擦着她身边跳过,几乎要退到擂台角落时,场边裁判吹响了哨子。
“消极闪避!警告!”裁判对着墨迹喊道,“再不出击就直接判负!”
墨迹一愣,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
关照萤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她弹跳起来,猛的把人踩在脚下。
“兔兔·天降正义!”
“唔唔!救命!我认输!”墨迹在她底下挣扎着喊道,“等等……别、别起来……在踹我一脚,好爽……”
关照萤吓得立马撤离:“……”
只剩下墨迹趴在地上意犹未尽,甚至得寸进尺。
“如果能脱鞋子,或者是穿高跟鞋,黑色小皮鞋,踩我就更好了。”
台下观众:你搁那许愿呢?
裁判见状,直接挥手示意比赛结束。关照萤走过去,把兔子拎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终于搞定”的假笑。
下一场对症的居然是一个女选手“音染姬。”
与常见的穿,或者半穿的选手不同,不穿的当然会被龙哥以伤害观众的眼睛扔出去。
她身着一套职业西装装,完美勾勒出她丰满傲人的胸线与紧窄的腰身,内搭的真丝白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透出几分游刃有余的随性。
下身则是一条高腰包臀西裙,侧边高开衩的设计让她每一次迈步都隐约露出超薄黑丝包裹的修长腿线。
脚下那双锋芒暗藏的细跟尖头高跟鞋。走路声滴滴答答,成熟飒爽的御姐气质简直踩在了人心上。
关照萤这被火辣的身材看呆了,如果让她打对方,这不是在面对糙汉子,也不是煞气如阿修罗,是活色生香的制服美人。
兔子……兔子也看呆了。
“妈……妈妈。”
这才是真妈妈,台下已经被高跟鞋迷得神魂颠倒,听取“妈”声一片。
可……情况变了,
准确来说,变天了。
音染机耳朵上明晃晃地戴着一副降噪耳机,身上挂着蓝牙麦克风,观众起初还有些不懂。
但是很快,他们懂了。
是何居心。
“上课了。”
她红唇轻启,打了个响指。立刻抓起麦克风,一阵无比严肃的高等数学课堂录音响彻全场:
“同学们,我们继续上一节的内容。关于这道多元函数求极值的题目,首先我们需要求出驻点,即令一阶偏导数f_x和f_y同时为零的点……”
高等数学课堂录音!
她在搞精神攻击!
但还仅仅是开始!
就在录音响起的同时,擂台后方巨大的电子屏幕。
原本用来播放选手信息和精彩回放的,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深绿色黑板瞬间,伴随着粉笔书写的音效,一行行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高等数学公式和符号开始飞快地自动浮现……
“哈哈哈哈现场开课?这是什么新型酷刑?”
“卧槽!是拉格朗日乘数法!我的PTSD犯了。”
“打不过萤火虫,开始做法了?这是要用知识的力量诅咒对手吗?”
“快看!她戴着降噪耳机,她自己听不见!纯纯的魔法攻击!”
这噪音比之前的“墨迹”烦人一百倍,生理期的烦躁,对上高数课的催眠与痛苦回忆,关照萤产生了痛苦,痛苦的相死……
关照萤抱着兔子,眼神开始涣散:“兔兔……这么可爱……它的脑子里只该有胡萝卜和青草……不该有偏导数啊……”
声音颤抖:“怎么会听得懂偏导数呢……”
她试图屏蔽噪音,但那通过麦克风无孔不入:“……所以这个Hessian矩阵在驻点处的正定性决定了……正定性!我说正定性!你听到了吗!正定性,”
“送分题。这是送分题!”
她看着对方那张不断开合的嘴和发出的刺耳噪音,又看了看怀里已经被蹂躏得有点变形的兔子。
前几天那恐怖战场的记忆碎片带来的不适,生理期的腹痛,连续念弱智台词的羞耻,被噪音刺激的烦躁……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累积到了顶点!
她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
她甚至没等对方说完,也忘了什么台词和招式,眼中只剩下对方那张不断制造噪音的嘴!
“闭!嘴!”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一拳砸坏了音响。
“我槽,真坏了?”
“这不比其他比赛好看多了,真是怪力兔兔啊!”
“演都不敢这么演。”
关照萤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尽量非常温柔地……摘下了她的一只降噪耳机。
“我求你别说了……姐……姐。”
“漂亮姐姐,放过我。”
即使面对这么可爱的圣光少女,依旧没有心软。
她震惊地指着报废的音响:“你!你怎么能破坏公物!这题还没讲完…”
“一看你就是平时不听课,白瞎了这送分题!”
下一秒被一坨棉花塞在嘴里,原来是关照萤撕了兔子里面的棉花,送进了她的嘴,让她闭嘴。
“你他妈的……”她再次露出甜美的微笑,
“兔兔之力让你闭嘴!”
对面彻底懵了,嘴里含着棉花,发出含糊不清的学术声音,像个被噎到的可怜人。
“哈哈哈哈!塞嘴里了!直接塞嘴里了!”
“物理禁言!最高境界!”
“兔兔:我牺牲了,但也胜利了!”
关照萤拍了拍手,对着裁判点了点头。
裁判强忍着笑,上前读秒后宣布:因音染姬失去攻击意识,(音响)关照萤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