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序章》睎睌

4、冰封

　　终极防御系统启动的光芒尚未褪去，指挥室的警报再次尖锐响起。这次不是外部入侵，而是内部能源回路的异常波动——晶石释放的能量过于狂暴，正在反噬联盟总部的核心结构。

　　联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试图稳定能量流，但白大褂下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黑色的液体顺着裂纹渗出，像极了被蚀骨菌感染的征兆。“瓷，去关闭三号能源节点。”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那里的冷却系统失效了，再这样下去，整个总部会被能量熔穿。”

　　瓷刚要应声，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英的声音，破碎而癫狂：“法……法他醒了！他说要我陪他……你们都别拦着！”背景音里夹杂着玻璃破碎和金属扭曲的声响。

　　联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悲悯：“英的精神力已经崩溃了。”他调出避难所的监控画面，法依旧安静地睡着，而英正跪在他身边，用一把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法的手背上，像开出了一朵凄厉的花。“他以为这样能唤醒法。”

　　瓷的拳头攥得发白：“我去阻止他！”

　　“别去了。”联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监控画面里，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一遍遍地轻唤着“法”，直到身体缓缓倒下，嘴角还贴着法的手背，仿佛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他手腕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法袖口绣着的那朵将谢的玫瑰。

　　屏幕上代表英的光点熄灭时，三号能源节点的警报声变成了持续的长鸣。瓷不再犹豫，转身冲向能源室。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灭，墙壁上布满了能量冲击造成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他经过一间休息室时，瞥见墙上挂着的合影——那是联盟成立时的照片，九个人站成一排，联站在最中间，卫在他身侧，英和法挨着，德和意并肩，俄笑得露出白牙，自己站在俄旁边，而美……照片最边缘的位置空着，像是被人刻意裁掉了。

　　能源室的门已经被能量熔得变形。瓷催动控电异能，蓝色的电流缠绕在门上，试图冷却金属。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银质吊坠突然炸裂，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一滴血珠落在碎片上，竟诡异地融进了里面。吊坠的核心露出一小块暗红色的晶体，散发着微弱的波动——那波动与母巢核心的声波频率惊人地相似。

　　瓷心头一震，想起法送他吊坠时说的那句“能安神”。难道法早就知道这东西的底细？还是说，这是某种……伏笔？

　　没时间细想，门终于冷却到可以触碰的程度。瓷一脚踹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让他窒息。三号能源节点的核心装置已经通红，像一块即将融化的铁，连接装置的管线正在一根根爆裂，释放出的能量流在空气中形成蓝色的电弧。

　　他立刻跃上操作台，手指按在紧急关闭按钮上，却发现按钮早已失灵。装置的仪表盘上，指针疯狂地指向红色区域，旁边的屏幕闪烁着一行警告：能量过载，十分钟后爆炸。

　　“必须切断能源供应。”瓷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装置下方的线路板上。那里有三根主电缆，只要用强电流熔断它们，就能暂时终止能量输送。但电缆包裹着绝缘层，需要远超他当前负荷的电量才能击穿——那几乎等同于用电流直接冲击自己的大脑。

　　他摸出联给的能量补充剂，拧开瓶盖一饮而尽。液体入喉时带着灼烧般的痛感，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异能核心瞬间沸腾起来。瓷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指尖，蓝色的电流开始变得刺眼，像有无数条电蛇在他周身游走。

　　“就是现在。”他低喝一声，电流猛地射向线路板。绝缘层在瞬间被击穿，三根主电缆同时爆出火花，能量流骤然中断，装置的红色光芒迅速褪去。瓷松了口气，刚要从操作台上跳下来，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补充剂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过量的能量正在冲击他的神经中枢。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联在实验室里紧锁的抽屉，卫递给自己的银色徽章，法吊坠里的暗红色晶体，英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俄在贝加尔湖畔的笑容，德和意消失在光芒中的身影……这些碎片像走马灯一样旋转，最终定格在那张被裁掉一角的合影上。

　　“美……”瓷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电流突然失控，顺着操作台的金属支架窜上他的身体。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大脑像被无数根钢针穿透，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某样东西在发烫——那是俄出发前塞给他的一块暖玉，据说能在极寒中保持温度，此刻却烫得像一块烙铁。

　　指挥室里，联看着屏幕上熄灭的又一个光点，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溃散，黑色的液体浸透了白大褂，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倒映出他模糊的身影。控制台中央的晶石依旧在释放着光芒，但光芒中已经掺杂了一丝灰黑色——那是蚀骨菌的颜色。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联低声说，抬手扯断了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是一枚黑色的芯片，里面储存着联盟的终极机密。他将芯片塞进嘴里，用力咬碎，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世界……而是我们的异能核心。”

　　他的视线落在抽屉上，那里放着九枚徽章。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抽屉，指尖抚过每一枚徽章：刻着“联”字的黑曜石已经布满裂纹，卫的盾牌徽章沾着黑色的粘液，瓷的玉石徽章缺了一角，俄的金属徽章染着暗红的血，英的银质徽章刻着鸢尾花，法的玫瑰徽章正在褪色，德的暗紫徽章蒙着尘埃，意的青铜徽章布满划痕，而最边缘的那枚——属于美的金色徽章，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终局即开端”。

　　黑色的液体淹没了他的胸口，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灰雾已经散去，露出了猩红的天空，一只巨大的翅膀从云层中掠过，阴影笼罩了整个总部。

　　“结束了……”他轻声说，身体彻底化作了黑色的粘液，只留下那九枚徽章，在粘液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当美推开门走进指挥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空无一人的操作台，流淌的黑色液体，以及在液体中漂浮的九枚徽章。他是Enigma，能完美模拟任何性别的信息素，此刻却穿着一件沾满血迹的黑色风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弯腰捡起那枚金色的徽章，指尖擦过背面的刻字。然后，他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了一个隐藏的按钮。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浸泡着九个透明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具躯体——那是联、卫、瓷、俄、英、法、德、意，以及……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实验体9号，确认回收。”美的声音冰冷得像机器，“启动‘重生’计划，目标：清除所有变异体，建立新的秩序。”

　　容器的盖子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而在容器的最深处，一枚银色的哨子静静地躺着，正是意送给德的那枚，哨子的内壁刻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我们终将重逢，在灰烬之上。”

　　猩红的天空下，联盟总部的废墟开始坍塌，扬起的尘埃中，似乎有九道微光飞向不同的方向，像九颗重新亮起的星辰。终局，或许真的只是另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