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控的校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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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的裂痕】
纯白空间里，苏棠发现的系统异常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在每个人心中扩散。那冰冷电子音中微不可察的杂音，如同精密仪器内部出现的第一道裂纹，预示着更深层的不稳定。
"系统漏洞..."雷昊眉头紧锁，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之前那些裁决，岂不是都建立在不可靠的基础上？"
"意味着我们之前所有的假设都需要重新评估。"陈末已经重新戴好眼镜，修长的手指轻轻调整着镜架的位置，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锐利的光，那是猎手发现猎物踪迹时的专注。"如果系统本身就不稳定，那么裁决结果的不确定性就有了合理解释。我们可能一直在...一个即将崩溃的舞台上表演。"
顾晏倚靠着无形的墙壁，柔软的栗色发丝垂在额前。他若有所思地接话："就像在一个bug频出的程序里，无论我们输入什么指令，都可能得到意外的结果。而我们，既是程序的使用者，又可能是...触发更多bug的变量。"
"不止如此。"苏棠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舞动，调出复杂的数据面板，"这些异常能量波动似乎与我们的裁决存在某种关联。越是困难的裁决，波动就越明显。看这个峰值——"她指向一个突然拔高的曲线，"这是在‘雪国列车’裁决时出现的，而这里——"她又指向另一个更高的波峰，"是‘沉默城堡’的时候。"
刘姨抱着保温杯，忧心忡忡地插话："我老婆子不懂什么程序，但要是阎王爷的生死簿出了错，那投胎转世岂不是要乱套？判官大笔一挥，该投胎人的下了地狱，该下地狱的反倒享了福，这阴阳秩序还要不要了？"
这个朴素的比喻让众人都沉默了。在这片纯白之中，他们何尝不就是在扮演着判官的角色？若是连评判的标准都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杂音，像 是信号不良时的断续：
【裁...裁决案件载入...入中...】
【副本：深蓝中学。】
【观测...开始。】
"声音异常，频率波动超出正常范围3.7%。"苏棠立即记录，眉头越皱越紧，"系统稳定性进一步下降。"
场 景转换间，陈末低声道："这次，我们要更仔细地观察系统的反应。或许，我们能从这些异常中找到更多线索。"
顾晏轻轻点头，目光与陈末交汇的瞬间，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染血的优等生】
他们出现在一间现代化的高中教室外。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整洁的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教室里，学生们正在认真听讲，讲台上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教师正在讲解三角函数，板书工整清晰。
" 看起来很正常。"雷昊疑惑地说，习惯了血腥恐怖场景的他，对这种和平景象反而感到不适，"太安静了。"
"太正常了，反而可疑。"顾晏的目光如细腻的梳子，缓缓扫过教室的每个角落，"在这个系统里，平静往往只是暴风雨的前奏。看第三排靠窗的那个男生。"
众人的目光聚焦过去。那是一个瘦弱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正低头认真记着笔记。但他握笔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肩膀不自然地紧绷着。
"他在害怕。"顾晏轻声说，"虽然表面平静，但他的身体语言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果然，下课铃响起后，剧情急转直下。
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嬉笑着围住了那个瘦弱的男生。为首的男生身材高大，一把抢过对方的笔记本，故意用夸张的语调念道："又在用功啊，李默？这么用功是想考哪所大学啊？"
"还给我..."被叫做李默的男生低声说，声音细若蚊吟。
"哟，还敢顶嘴？"另一个男生用力推了他一把，李默踉跄着撞在课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欺凌发生时，教室里的其他学生要么低头装作没看见，要么快速离开教室。讲台上的年轻老师张了张嘴，目光在李默和那几个欺凌者之间游移，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抱着教案匆匆离去。
"懦弱。"雷昊冷哼一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连保护学生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老师。"
顾晏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看李默的眼神..."
当欺凌者转身离开时，李默抬起头，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眼睛里不是恐惧，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冰冷，像是深潭底部冻结的寒冰。
当晚，学校的天台上发生了惨剧。
三个欺凌者倒在血泊中，李默握着滴血的美工刀，站在他们中间，眼神空洞。夜风吹动他染血的校服，月光将他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杀了他们？"刘姨捂住嘴，不忍再看。
"不完全是。"苏棠调出监控画面，快速分析着事件经过，"他是自卫。这三个人把他骗到天台，要对他进行更严重的伤害。这把刀，是其中一个人带来的。"
陈末快速浏览事件报告，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但他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后，仍然继续了攻击。第一个欺凌者倒下后，他又追上了逃跑的另外两人。这已经超出了自卫的范畴。"
【观测阶段结束。】
【裁决议题：学生李默的行为是否构成故意杀人？】
【请陪审团在60秒内完成投票。】
【超越规则的裁决】
"这还有什么可讨论的？"雷昊第一个开口，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虽然是自卫过头，但事出有因。要不是那三个小畜生欺人太甚，能把一个老实孩子逼到这份上吗？要我说，就不该算故意杀人。"
苏棠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反驳："根据刑法第20条，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他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法律不会因为受害人有错在先就允许无限度的报复。"
"可是..."顾晏注视着呆立在血泊中的李默，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怜悯，"如果我们裁定他故意杀人，这个孩子的一生就毁了。他本来是个优等生，是被逼到绝路才...看看他的成绩单，看看他获得的奖项，他本该有光明的前途。"
"法律不看这些。"陈末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只看行为和结果。感情用事会蒙蔽判断。"
众人都看向他。在之前的裁决中，陈末始终是最坚持程序和规则的那个。
"但是，"陈末话锋一转，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们真的是在法律框架下裁决吗？还是说，我们在创造一个...新的判例？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明显异常的系统，一个可能已经失控的审判机器。"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纯白空间里只剩下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
苏棠的平板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比前几次都要强烈！波动值已经超出安全阈值！"
顾晏立即意识到什么："系统在等待我们的裁决，这次的裁决可能会影响系统本身的稳定性。它在...期待我们的选择。"
"那就更不能乱来了！"雷昊说，"万一系统彻底崩溃怎么办？"
"不，"陈末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同伴，"也许正应该‘乱来’一次。既然系统本身已经出现问题，我们为什么还要被它设定的框架束缚？如果现有的选项都是错的，那我们就要创造第三个选项。"
他看向画面中那个站在天台边缘，似乎随时准备跳下去的男孩。夜风呼啸，吹动着少年染血的衣角。
"我提议，"陈末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做二选一。我们创造一个...新的裁决。"
"什么意思？"苏棠问，手指悬在平板上方。
"我们裁定他‘防卫过当’，但...不予处罚。我们要在法律的刚性与人性的温度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不符合程序！"苏棠惊呼，"系统不会接受的！"
"在这个漏洞百出的系统里，还有什么程序可言？"顾晏突然明白了陈末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我们不是在钻漏洞，我们是在...打补丁。用我们的判断，去修复这个系统的缺陷。"
雷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听起来够劲！老子早就受够这憋屈的二选一了！"
刘姨缓缓点头，目光慈祥而坚定："这孩子，罪不至死啊。若是判他杀人，跟那些欺负人的坏种又有什么区别？"
【请...请在10秒内完成投票...】系统的提示音出现了明显的卡顿，仿佛老旧的收音机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声音。
五人互相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然后，他们同时做出了选择。
【投票结果：】
【故意杀人：0票】
【正当防卫：0票】
【防卫过当（不予处罚）：5票】
【裁决...错误...错误...无法识别...正在重新计算...】
【创造与代价】
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像是无数个蜂鸣器在同一时刻被激活。
纯白空间开始剧烈震动，红色的警告信息如瀑布般在整个空间闪烁流动。脚下的"地面"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发生什么了？"雷昊稳住身形，肌肉紧绷，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
苏棠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试图稳定不断跳变的数据："我们的裁决超出了系统预设选项！它在...它在尝试理解我们的决定！处理单元负载已经超过90%！"
深蓝中学的副本画面开始出现雪花般的噪点，天台上李默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整个场景开始扭曲、变形，墙壁像融化的蜡烛般滴落，然后又勉强重组。
"裁决会失败吗？"顾晏担忧地问，不自觉地靠近陈末，"系统会崩溃吗？"
"不会。"陈末紧盯着画面，尽管脸色因空间的剧烈震动而有些发白，但他的声音依然稳定，"既然系统允许我们做出这个选择，就说明它具备处理异常裁决的能力。看——"
就在系统负载即将达到临界值的瞬间，震动突然停止了。所有的警告信息瞬间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深蓝中学的画面重新稳定下来，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天台上，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李默被警察带走，但接下来的画面显示，在经过详细调查后，他被认定是防卫过当，鉴于其长期遭受校园暴力的事实，且年龄尚小，最终免于刑事处罚，被送往心理康复中心。
欺凌者的家属在画面外愤怒地抗议，举着标语要求严惩"杀人犯"，但改变已经发生。新闻报道中开始出现对校园暴力问题的深入讨论，学校的相关责任人也受到了处分。
李默在康复中心接受了专业的心理治疗，后来转学到新的环境。数年后的一个画面闪现——他成为了一名反校园暴力的志愿者，正在帮助另一个遭受欺凌的孩子。阳光下，他脸上的阴霾已经散去，虽然眼神中仍带着过去的伤痕，但更多的是新生的希望。
"我们...改变了未来？"顾晏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不仅仅是救了一个人，还可能阻止了更多悲剧的发生。"
"不是改变，"陈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选择了一个不同的可能性。在无数个平行的时间线中，我们选择了最人性的那一个。"
突然，陈末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陈末！"顾晏立即蹲下身扶住他，温暖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裁决反噬。"苏棠看着平板上突然飙升的生理数据曲线，"超出系统预设的裁决，需要裁决者付出代价。主要提议者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波动。"
雷昊皱眉，粗犷的脸上写满担忧："这是什么鬼设定！做好事还要受罚？"
"很...公平。"陈末在顾晏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却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获得创造规则的权利，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世界，终究是守恒的。"
顾晏支撑着陈末的重量，能感觉到他西装下肌肉的紧绷和轻微的颤抖。这一刻，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律师，显露出罕见的脆弱。
就在这时，刘姨突然指着空间的一角，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那里...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我好像看到一道影子..."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流动的白色，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是系统的清理程序吗？"苏棠猜测道，重新调取监控数据，"还是因为我们刚才的异常裁决触发了什么安全机制？"
"不..."顾晏的表情凝重，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警惕，"我感觉到的是...注视。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那种感觉...很古老，很冰冷。"
陈末擦去额角的冷汗，目光深邃地望向那片虚无："看来，我们的‘创新’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这个系统，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纯白空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每个人都明白，某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他们不仅在与副本的残酷抗争，更是在与这个濒临崩溃的系统本身博弈。而暗处，似乎还有未知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而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失控的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