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辞知砚里》北冰洋絮语

5、补习约定

　　傍晚的风带着画室里未散的松节油气味，缠在夏星辞的袖口。
　　他刚把最后一支炭笔塞进笔袋，速写本还夹在胳膊下，纸页间还留着未干的铅笔灰印——是下午对着石膏像画的素描，光影的过渡还没来得及细化。
　　走到教学楼三楼转角时，迎面撞上了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怀里的速写本却先一步蹭到了对方的胳膊。
　　“抱歉！”夏星辞连忙抬头，话音刚落就愣住了——是沈知砚。
　　沈知砚刚上完专业课，深色的书包单肩挎在肩上，怀里抱着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米白色封面上用黑色钢笔写着“高数逻辑笔记”。大概是刚从课堂上出来，他眉宇间还带着点淡淡的疲惫，微蹙的眉头在看到夏星辞时，却稍稍舒展了些：“刚从画室出来？”
　　“是啊！”夏星辞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星星，连忙停下脚步，怀里的速写本被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正愁微信上还没跟沈知砚敲定补习时间，怕自己说得太啰嗦打扰对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正好趁机说清楚，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速写本的皮质封面，指尖蹭过上面的纹路，炭笔在指缝间悄悄转了个圈，透着股认真又有点紧张的劲儿：“沈学长，我正想找你呢——关于补高数的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看了下课表，除了周二下午有专业课，其他时间都可以，你看你方便就行。”
　　沈知砚低头看了眼手机日历，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了两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屏幕上的日程表很简洁，只有专业课和课题会议的标注。
　　他抬眼时，目光落在夏星辞攥着速写本的手上——少年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腹上还沾着点淡淡的炭粉，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周四下午四点吧，教学楼203教室。”他顿了顿，想起那间教室平时人少，窗户朝西，下午的阳光能照进来，又补充道，“那间教室课少，人少安静，适合做题。你要是觉得时间赶，或者想换地方，也可以调整。”
　　“不赶不赶！”夏星辞连忙点头，生怕他改时间，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亮晶晶的。
　　“周四下午我正好没课，四点没问题！教室也很好，我之前去203上过自习，特别安静！”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课表界面，他飞快地切换到备忘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写下“周四203，找沈学长补高数”，末了还特意加了个圆滚滚的橘猫表情，跟他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沈知砚看着他低头记笔记的样子，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染出一层浅金的光晕，连耳尖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专注的样子像只认真囤粮的小松鼠，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沈知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快得像错觉，他把怀里的逻辑笔记往旁边挪了挪，想腾出只手来确认下203教室周四下午是否被占用。
　　没成想手一松，笔记本“啪”地掉在了地上，最上面几页没夹好，散了开来，飘落在夏星辞的脚边。
　　“哎呀！”夏星辞反应最快，立刻蹲下去帮忙捡，先碰到一张散页。他匆匆扫了一眼，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清晰的思维导图，线条画得笔直，重点公式用红笔圈了出来，还写着详细的推导步骤，看起来特别规整。
　　捡到几页散落的白纸时。脑子一热就顺口问：“学长，这纸你还用吗？我速写本刚才画满了，正好没纸了，想借张纸画个墨墨的草稿……”
　　墨墨是他养的橘猫，昨天刚拍了张它抱着毛线球的照片，一直想画成速写，刚才在画室没来得及动笔。
　　沈知砚刚蹲下来，就听到他这话，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捏着的是自己特意为了给夏星辞补课整理的笔记。。
　　“等等，那是……”他话还没说完，夏星辞已经掏出炭笔，在笔记空白的地方画了起来。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没几笔就勾勒出个圆滚滚的橘猫脑袋，耳朵尖微微翘着，眼睛画成了两个黑溜溜的小圆点，看起来软乎乎的，像真的能抱在怀里一样。
　　沈知砚看着那只橘猫，愣了两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生气，毕竟这是他花了很多时间整理的笔记，可看着夏星辞认真画画的样子——少年的睫毛垂下来，鼻尖因为专注微微皱着，炭笔在他手里像有了魔力，简单几笔就让一只小橘猫活了过来——他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那只橘猫跟笔记上的公式放在一起，莫名有点可爱，冷硬的数学符号好像都变得柔和了些。
　　夏星辞画完最后一笔猫爪，还在旁边轻轻描了个小小的毛线球，才满意地抬起头，想跟沈知砚说“谢谢”，可视线刚落在笔记上就瞬间僵住了。
　　纸上的“草稿”不是空白的那张，而是工工整整的公式和推导过程，旁边还有红色标注的“易错点：注意定义域”，蓝色写的“解题步骤：先判断类型，再选方法”。他手里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沈知砚的脚边，脸瞬间红到了耳后根，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像被煮熟的虾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把笔记递还给沈知砚，手都在抖，指尖碰到纸页时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了缩，“我、我没看清，还以为是草稿纸……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你擦掉好不好？我包里有橡皮，我现在就擦！”说着就想去翻自己的画袋，动作急得差点把速写本也掉在地上。
　　“不用擦。”沈知砚接过笔记，指尖轻轻碰到那页画着橘猫的纸，能感受到炭粉的细微触感，温度轻轻的，像羽毛拂过。他看着夏星辞紧张得满脸羞红的样子，连忙开口安抚，声音放得更软了些：“没关系，空白处不影响看，留着也挺好。”他把散页一张张整理好，重新夹进笔记本里，手指小心地避开那只小橘猫，生怕蹭掉炭粉。抬头时看到夏星辞还在紧张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又补充了句，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画得挺好的，像墨墨。”
　　他记得夏星辞微信头像就是橘猫，刚才听他说“墨墨”，应该是猫的名字。
　　夏星辞没想到他不仅没生气，还夸了自己的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耳朵尖红得更厉害了，像要滴血，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谢、谢谢学长……下次我一定看清楚！”
　　“周四记得带课本和习题册。”沈知砚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封面上的“高数逻辑笔记”几个字被他护得好好的，生怕再掉了。他看着夏星辞还在懊恼的样子，又提醒道，“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提前在课本上标出来，或者记在草稿本上，到时候一起讲。”
　　“好！我记住了！”夏星辞用力点头，脑袋点得都有点晕，他看着沈知砚转身离开的背影。
　　学长的步伐很稳，单肩挎着的书包轻轻晃着。
　　怀里的笔记本被抱得很紧，心里懊恼自己太迷糊，没看清就乱画画，给沈知砚添了麻烦；但又泛着甜，沈知砚好像真的没那么严肃，不仅没怪他，还夸了他的画，连说话的语气都很温柔。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炭笔，拍了拍上面的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了和沈知砚的微信对话框。输入框里删删改改，先是写了“学长对不起”，觉得太简短；又加了“今天真的很抱歉”，还是觉得不够；最后想了想，又补了句“下次补课时我给你带杯热饮赔罪吧。”，才忐忑地按下发送键。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夏星辞的心跳得飞快，他盯着对话框，生怕沈知砚觉得他太啰嗦，或者拒绝他的赔罪。
　　没过多久，手机震了一下，沈知砚的消息发了过来，很简短：【不用】。夏星辞的心刚沉下去，就看到后面还跟着个表情包——是一只有点笨拙的橘猫，正抱着个写着“没关系”的牌子，看起来呆呆的，像是刚存的，跟他画的墨墨有点像，又有点不一样。
　　夏星辞看着那个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弯得像月牙，攥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烫。他连忙回复：【谢谢学长！那我周四下午准时到！】后面跟着个星星的小表情，又觉得不够，再加了个挥手的小表情。
　　这次沈知砚回复得很快：“嗯，路上注意安全。”
　　夏星辞抱着手机，站在走廊里笑了半天，直到旁边有人路过，他才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抱着速写本往宿舍走。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他想，周四的补习，好像没那么让人紧张了，反而有点让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