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辞知砚里》北冰洋絮语

4、室友的助攻

　　傍晚的风裹着夏末的余温，从男生宿舍的窗户钻进来。302宿舍的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暖黄的台灯光，沈知砚坐在书桌前，后背挺得笔直，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闪着冷白的光，他手里攥着支黑色水笔，笔尖却悬在草稿纸上没动，眼神飘向桌角那本蓝色封皮的《高等数学》，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哐当——”门被猛地推开，赵阳抱着篮球冲进来，汗水把灰色运动背心浸得半透，贴在后背，发梢还滴着汗，一进门就嚷嚷：“热死了热死了！老沈，你开空调了没？”他把篮球往床底一塞，篮球撞到鞋盒发出“咚”的一声，他也不在意，径直凑到沈知砚身边，胳膊搭在他的椅背上，探头往电脑屏幕上看。
　　“哟，老沈，发什么呆呢？”赵阳瞥见他手里没动的笔，又扫了眼桌角的高数课本，瞬间明白了什么，挤眉弄眼地问，“下午李辅导员找你，是不是说要给美术系那学弟补高数的事儿？我刚在楼下碰到辅导员，她还跟我打听你呢。”
　　沈知砚这才回神，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指在鼠标上点了下，屏幕从空白的草稿纸切换回满是代码的课题文档，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嗯”了一声。
　　赵阳早就习惯了他这惜字如金的样子，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从零食袋里摸出一包番茄味薯片，“撕拉”一声拆开，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明显。
　　“你接不接啊？”他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嚼得咔嚓响，含糊道，“我听说那学弟是大一的，叫夏星辞，下午我去食堂打饭还看着了——穿件浅杏色卫衣，买奶茶的时候跟阿姨笑，还挺有礼貌的。”
　　沈知砚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上的纹路。
　　“还没定。”沈知砚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代码，可目光却有些涣散，“课题这边有点忙，怕没时间。”
　　“忙？你可拉倒吧！”赵阳当场拆穿他，又往嘴里塞了片薯片，“上次系里张昊找你补线性代数，辅导员还特意跟你说‘多带带低年级的学弟’，你不照样说课题忙，把人推给别人了？怎么这次却犹豫上了？我看你不是忙，是动心了吧？”
　　沈知砚没说话，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热意。他不是不想接，只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平时对陌生人总是下意识地保持距离，连跟同学组队做课题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交流。
　　可一想到要给夏星辞补课，脑子里不仅没冒出“麻烦”的念头，反而还在琢磨：高数入门最难的是函数和极限，该从哪部分开始讲才能让他好懂？要不要先整理一份基础公式表，把重点标出来？他基础弱，讲题的时候是不是该慢一点，多举几个例子？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心里蔓延，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赵阳多了解他，一看他这沉默不语却不反驳的样子，就知道有戏，立刻凑得更近了点，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是不是跟这学弟有点渊源啊？我可跟你说，下午我看你从图书馆回来，书包侧袋里还塞着本深蓝色的速写本，那本子看着就不是你的风格——你什么时候用这么软的皮质本子了？”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沈知砚的心思，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声音比刚才低了点：“之前在图书馆，他坐错了我的座位，走的时候把本子落那儿了，只是顺手帮了个忙。”
　　“哦——顺手啊，还帮人啊。”赵阳拖长了调子，笑得一脸了然，眼睛都眯成了缝，“那更得接了！这不正好趁补课跟人多聊聊？总比你天天对着电脑屏幕强吧？你看看你，这学期除了上课就是待在宿舍写代码，再这么下去，都要跟电脑过一辈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那学弟是美术系的，画画肯定厉害啊！你不是说你课题报告里想加几张插图？这不正好找他帮忙？一举两得，多划算的事儿！”
　　沈知砚被他说得有点无奈，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赵阳的话有道理。
　　而且……他确实想再跟夏星辞多接触接触，不仅只是讲高数题，还有看他认真听题时，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辅导员那边还等着我回复呢，说那学弟还在等着呢。”赵阳见他松口，立刻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跟李辅导员的聊天框，“我帮你回了啊？就说‘没问题，省得你又磨磨唧唧想半天，回头让人家学弟等急了。”
　　沈知砚看着他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没反对，只是低声说了句：“别瞎说些有的没的，就正常说。”
　　“知道知道，我不瞎说。”赵阳笑着按下发送键，把手机揣回运动裤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保证说得规规矩矩的，不给你添乱。”
　　他又想起什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对了，那学弟要是给你发消息，你记得快点回啊，别让人等急了。人家大一新生，本来就怕打扰学长，心里肯定紧张，你再半天不回，人家该不敢找你了，到时候你想补课都没机会了。”
　　沈知砚“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心里却在想着待会怎么回复夏星辞。右手不自觉的伸向手机。
　　赵阳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会儿说“补课的时候别太严肃，多笑笑”，一会儿说“要是聊得来，下次可以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一会儿又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约”，沈知砚没怎么听，心思全在桌下的手机上，拿的连手指都有点发麻。
　　没过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短促又清晰。沈知砚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立刻就打开手机解锁。
　　发来的消息不长，却看得沈知砚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沈学长好，我是夏星辞，美术系大一的，找你补高数的~”末尾还加了个小小的波浪线，像在撒娇一样，软乎乎的，跟他的人一模一样。
　　他还在犹豫，夏星辞的消息就发过来了：“沈学长，不好意思打扰你啦，下午辅导员跟我说让你帮我补高数，麻烦你了~”后面跟着一个鞠躬的小表情，看起来特别乖巧。
　　沈知砚看着那个小表情，耳尖又热了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最后发出去一句：“不麻烦，你什么时候有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周末下午没课，要是你方便，可以先从基础公式讲起。”
　　没等他多想，夏星辞的消息就回过来：“周末下午有空的！谢谢学长！那我们周末下午在哪里见面呀？图书馆可以吗？我觉得图书馆安静，适合学习~”
　　沈知砚看着“图书馆”三个字，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夏星辞的场景，阳光落在他脸上，整个人散发出温暖的光晕。他弯了弯嘴角，回复：“可以，周末下午两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我提前占座。”
　　“好！谢谢学长！那我周末下午准时到！”夏星辞的消息后面跟着一个星星的小表情，看得出来很开心。
　　沈知砚看着那个星星表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回复了一个“嗯”，然后把手机放在桌上，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旁边的赵阳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了，见他放下手机，立刻凑过来问：“怎么样？加上了？聊得还行吧？”
　　沈知砚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嘴角还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
　　“我就说吧！”赵阳拍了下手，笑得更得意了，“跟你说，交朋友就得主动点，虽然你这是补课，但也是个好机会啊！下次补课的时候，记得多跟人聊聊，别光讲题，问问人家喜欢吃什么，喜欢画什么，多找共同话题嘛！”
　　沈知砚被他说得有点无奈，却没反驳，只是拿起桌上的高数课本，翻到第一页，开始认真地整理基础公式——他想，周末给夏星辞讲题的时候，一定要讲得清楚，让他能听懂，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小老师”不称职
　　赵阳见他开始整理公式，知道他开始认真写作业了，也没再打扰，只是拿起自己的手机，偷偷给李辅导员发了条消息：“辅导员，沈知砚跟夏星辞学弟加上微信了，还约了周末下午补课，您放心吧！”
　　没过一会儿，李辅导员就回了消息：“好，辛苦你了，回头我请你喝奶茶。”
　　赵阳看着消息，笑得一脸得意——他觉得，自己这“助攻”当得还挺称职的！
　　傍晚的风还在吹，宿舍里的烟火气依旧，沈知砚坐在书桌前，认真地整理着高数公式，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连侧脸都柔和了不少。他手里的笔在纸上划过，写出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心里却在悄悄期待着周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