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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方对峙 ...

  •   戌时。
      方才玄枰君断定孟晴的死是自杀。

      玄枰君顿了顿,看向宁可道:“面对这样的‘无生之念’,纵有通天法力,亦难挽回。”
      孟晴心中早已熄了求生的灯,任何灵力探入,都如石沉大海,救一个不想被救,甚至主动拥抱死亡的魂…仙术亦非万能。
      宁可道沉默了片刻,看着棺中少女平静却透着绝望的脸庞,叹息道:“以死抗争…这代价,未免太大了。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玄枰君听闻便看向宁可道,眼神里流露出对宁可道本人的悲悯,低声道:“你也是。”
      宁可道察觉玄枰君正说着什么,扭头一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瘆人的。”

      宁可道上前一步,指着孟晴尸体脖颈纹路深处极其微弱的气息:“玄枰君,这残留的邪气本质…与我在徐府那口井中遭遇的如出一辙。我方才刚与它打了个照面——是‘大荒落’。”
      “大荒落?!”饶是玄枰君见多识广,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心神剧震,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记载在古老卷宗中足以倾覆一城一国的灾厄象征!
      宁可道迎着玄枰君震惊的目光,继续说明道:“它称我为‘大人’,透着怨毒。我不知道它为何在此,为何认得我。但我知道,封印松动,凶神将出。孟姑娘的死,恐怕只是它挣脱束缚后的第一步祭品。”
      玄枰君低声道:“长安,恐怕又将沦为炼狱。”
      “又?为什么是又啊?”宁可道疑惑。
      玄枰君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棺中那具冰冷的少女尸体,沉默在绣楼中弥漫开来。
      孟晴用生命画下的句点,却成了更大风暴的开端。

      顷刻,又被窗外声响惊动,只见远处一道紫烟爆发直冲天空,遂而又转变方向,朝别处去了,紧接着玄枰君的罗盘开始躁动,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俩:那团紫烟绝非平凡。
      玄枰君与宁可道如同两道疾风,掠过长安城北的屋脊巷陌。宁可道腰间的铜钱币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箭头般指向东方——正是广陵郡的方向。

      夜风猎猎,吹动二人衣袍,也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玄枰君紧锁眉头,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孟小姐的邪气,竟与数百里外的广陵有关?那邪秽气息的残留,确实指向此处。”
      “大荒落之力,岂是凡俗距离所能限制?”宁可道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有点疲惫,“它乃灾厄象征,能扭曲地脉,污染灵枢。若我没记错,孟家祖籍,正是广陵!”

      (启同四十年正月十三)
      二人于次日黄昏抵达了广陵郡地界。
      酉时。
      未进城口,一股异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气味,像是无数水草在淤泥深处腐烂发酵的味道,这才正月初,不可能会有“回南天”。夕阳的余晖落在广陵城外宽阔的宝带河上,却压抑得可怕。
      本该是渔舟唱晚、浣女嬉闹的时辰,此刻却人影稀疏。偶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面带忧惧,目光躲闪地避开河面。几个穿着衙门皂隶服色的差役守在渡口,神色紧张地驱赶着试图靠近河边的孩童和好奇者。

      二人直接走向渡口,找了一个差役,亮出祈雨坛的信物——一枚雕琢着“尉迟”二字的翡翠玉佩。差役头目一见,连忙躬身行礼,惊恐颤抖道:“…仙长!您可算来了!这河…闹鬼啊!”
      宁可道和玄枰君二人好奇地对视,不解其意。
      玄枰君沉声道:“细细说来。”

      “回仙长,就这七八日间的事。”差役头目语速飞快地回道,又指着浑浊的河水,“先是下游几个靠水吃水的村子接连有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接着…城里也开始出事了!晚上靠近河边的人,常听到水里传来哭声,幽幽咽咽,瘆得慌!还有人…还有人亲眼看见…看见水里冒出深灰色的影子,拖着长长的尾巴,往岸上爬!捞上来的尸体……那叫一个邪门!”
      宁可道和玄枰君二人稍稍对视,又看向那宝带河。
      只见那名差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捞上来的尸体,泡得肿胀发白,可……脸上的样子全变了!尸体双耳肿大,嘴巴突出,像…像老鼠!”说到这里,差役浑身发冷,他接着道:“仵作验过尸的,尸体里面是灰泥,没有内脏也没有一滴血,就像被什么脏东西吸干了!现在城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吃河里的鱼虾,更没人敢靠近河边了!”
      “鼠…灰泥…吸干内脏…”玄枰君和宁可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望和疑惑——这与孟府家丁仆役的死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啊!千里迢迢赶来,不但没有续上线索,而且多了新的谜团。
      寻常水鬼索命,也只是水草所化,或是怨念成团,不会大规模作祟,更不会化作其他明显可见形的动物。
      就在这时,宁可道腰间的铜钱串突然发出几声急促而轻微的“叮当”声,他猛地转头,望向河心一处河湾,看似平缓,实则暗涌,他低喝道:“来了!”

      当下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哗啦——!”
      那处河湾的水面猛地炸开!浑浊的水花四溅中,一个惨白肿胀的身影破水而出,身上缠满了湿滑的水草和淤泥,头发如同海藻般黏贴在浮肿的脸上,看不清五官,但嘴形却凸如鼠类——果然如差役口中所说。
      这水鬼动作僵硬却迅捷无比,湿漉漉的手臂直抓向岸边一个正巡逻的衙门差役。
      “啊——!”差役发出凄厉的尖叫。
      “孽障!”玄枰君反应极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蓝光剑气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向那水鬼抓向差役的手臂。
      噗嗤一声,青光闪过,水鬼的手臂应声而断,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散发着恶臭的浓稠泥水涌出。
      “嗷——!”水鬼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嚎,断臂的剧痛似乎激怒了它,它舍弃了差役,目光瞬间锁定了出手的玄枰君,接着用它仅剩的手臂猛地拍击水面。
      平静的河面水花四溅。更多的惨白身影从浑浊的淤泥里钻了出来!数十个,不,上百个!它们无声地嘶嚎着,踏着水浪,如同被唤醒的亡灵军团,朝着岸边的玄枰君和宁可道,以及那些惊恐的差役,汹涌扑来。

      “结阵!保护百姓!”玄枰君厉喝一声,独离剑化作一片雾蒙蒙的光幕,暂时挡住了最前方扑来的水鬼浪潮。剑光绞杀之下,前排水鬼纷纷碎裂,而后面的水鬼却源源不绝!
      宁可道虽然不知这与徐府的井有无关系,但他也跃跃欲试。手中不断弹出特制的符箓。符箓化作一道道赤光投向水鬼群中,赤光所至,水鬼的动作明显降速,扑击的势头稍缓,为玄枰君的剑幕减轻了不少压力。宁可道腰间铜钱串急促作响,一枚刻着镇水纹的“安澜令”被他捏在指尖,蓄势待发。
      然而,水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似乎受到河中心某种力量的驱使,前仆后继,灭之不绝。玄枰君的剑光虽利,但范围有限;宁可道的符箓虽能牵制,但消耗巨大。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岸边的差役和百姓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声一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堂皇正大的青色剑光,惶惶如烈日,一下子撕裂阴云,从天而降。剑光爆裂,精准地轰击在河心最先冒出漩涡的河湾处。无数扑腾的水鬼在这至阳至刚的剑气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飞灰。
      片刻,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矜傲的声音响彻河岸上空:
      “玄枰君,多年不见,怎地如此狼狈?连区区水魅都收拾不净了?”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中,一位身着淡翠绿竹纹锦袍的青年道人,头戴玉冠,面容俊朗,脚踏飞剑,身姿挺拔,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明月松间,掌门是也。
      在他身后,还侍立着数名同色系穿着的弟子。
      原来是街头碰面的临仙君!
      宁可道躲着眼神,生怕被发现。
      玄枰君默不作声。
      临仙君目光扫过玄枰君身上沾着的些许泥污,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随即,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宁可道——畏畏缩缩地在岸边,戴着面具,手持符箓,腰间还挂着奇特铜钱串。
      “可算逮到你了。”临仙君一声令下,身后的弟子们如飞箭般,正要擒住宁可道,却被玄枰君挥袖一道光弹回了。
      “什么寸灵传人…这分明是藏头露尾的江湖术士罢了!此人会明月松间禁术‘真言水’,你不会不知道后果吧?”他言语间毫不掩饰地指向了宁可道。
      河风带着浓重的腥气吹过,岸边围着惊魂未定的百姓,地上零落着碎裂的水鬼残骸,浑浊翻滚的河水静默暗涌。
      半空中,是气势凌人的临仙君及其弟子。地面上,是并肩作战后气息未平的玄枰君,以及瞬间成为众矢之的神秘卦师——宁可道。
      “这个卦师,非带走不可。”临仙君亲自出动。
      玄枰君手执独离上前格挡,声音低沉却肯定:“不可能。”
      “莫非他与这些天的灾祸有关?才惹得玄枰君偏要与我明月松间抢功劳?”临仙君话语中含着怀疑和敌意。
      宁可道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因为一路来玄枰君根本没有想擒抓他的意思,反而是帮助他。尽管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也不想欠人人情。于是拨下一枚铜钱币,念完咒后,临仙君感到几分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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