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命谷》k9b7

41、遇白衣急智唱空城

　　苏以听得这锣声，自然想起铁匠死时，已知是红一刀，跟着二十七只是一路狂奔，远处蓦然却见火光冲天，二十七脚步越快，苏以也猜着，想必那便是那破庙之所在。

　　越是接近，二十七越是发急，可是急却有个什么用的，雪地里已是绵延起一条血线来，只见那一红色丝线知绵延到那曳地的刀尖之上，雪地中除了那一处火光，便只有一袭红衣立在那里。

　　苏以停住脚步，二十七却觉浑身发抖，竟自跪倒在雪地里。

　　红一刀身畔全是尸体，不只是二十七剩下的弟兄，就连那东山五鬼也都死在他的脚边，苏以看到红一刀自己拿着那铜锣轻轻敲了一下，而红一刀身后转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白衣，脸戴银面，是白衣使。

　　红一刀看看二十七，已自把刀拿起，却被那白衣使按住肩膀，那白衣使隔着面具却是打量了一下苏以，道：“活命谷公干，不伤无辜。”

　　苏以听这白衣使说话，是个男声，言语中冷漠非常，又见他手里一枚玉牌对他一扬，只见上面写着个“五”。

　　苏以正不知如何，却见二十七浑身颤抖，竟一跃而起，手拿长剑直取那白衣使咽喉，那白衣使一惊，反应不及，却见红一刀一把将白衣使往身后一扯，飞身一脚，却把二十七只踹得在那地上连翻几滚，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那白衣使见状冷哼声道：“不自量力。”

　　苏以看见心中已猜着两三分，这二十七却不是个诚实人，只怕和铁匠一般是活命谷逃犯的，当下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拱手对着白衣使笑道：“久闻不如相见，阁下却便是白衣使的吗？”

　　那白衣使看苏以一眼，冷笑道：“你倒是好见识。”

　　苏以笑道：“‘白衣现世，银面惩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白衣使冷笑道：“若是五年前，那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只是近些年却好些人都忘记了，你却是个什么人倒知道这许多？”

　　苏以道：“些许小名何须污尊驾之耳，只是江湖上抬举，给小人一个诨号，千面便是我了。”

　　白衣使听到千面二字，才正眼看苏以，他却是知道千面和李逍的瓜葛的，当下眯了眼睛，道：“原来是梨园之主千面大人。”

　　苏以笑道：“大人说笑了，小人算什么大人的，只是蹭了李逍李大人威名，江湖上随意乱叫的，若非李大人口中时时跟我提点，怕是我连您是白衣使大人都不晓得的。”

　　白衣使听苏以提到李逍，心下起疑，他是知道千面与李逍关系匪浅，眼下看苏以从从容容，既不怕他也不怕红一刀，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暗怪，难不成那李逍竟在左近的？

　　这般想着，那白衣使便道：“千面大人说笑了，我与李逍大人同是圣上治下一小卒，何足道哉，您便唤我一声白五就是，只是不知，千面大人怎和我活命谷中通缉犯混到了一处。”

　　苏以佯装一副生气样子道：“我也是叫人骗了！却不知道这小子是你活命谷的，我看他机灵，本想带回家做个小厮的。”

　　说着却将二十七扶起，斥骂他道：“你是个不诚信的，没来由骗我做什么？须知我家里有李大人坐镇的，骗我你有什么好处，叫李大人发现，只一剑就要了你命。”

　　那白五见苏以如此话说，知他有心要袒护二十七，不由冷笑一声，只是不知李逍在何处，却怕他在附近，现在却还不是和李逍起冲突的时候，便又问道：“说来我还不曾会过李大人的，却不知他人现在何处？”

　　苏以叹道：“他呀，谁知道人在哪里，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今日到戏园中唱戏，叫李大人不要乱走，我唱完要他同我一同家去的，却谁知出了戏园，就不见了他影子，哪里知道他现在何处的？”

　　白五听他如此说，只道那李逍与这千面一同出门，如今不见了千面，必然要寻，他如今却不好和李逍见面的，又瞥一眼二十七，却见苏以攀扯得紧，正自思索，忽然地看见，远处竟有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

　　苏以自是也看到了，忙却欢叫道：“我在这里的！”

　　白五一惊，只道是李逍来了，忙却向红一刀使一个手势

　　那红一刀看见，便拖了刀，跟着白五忙往远处去了。

　　见他两个走远，苏以才松一口气，只觉衣衫内里已是叫汗浸透了，远处的人影此时也走近，却是府里小厮带着那一乘轿子，到了此处，见得满地尸体，俱都是一惊。

　　苏以却没时间解释，只把二十七扶上轿子，便叫他们速速归家。

　　回到家中，天色已是大晚，苏以带着二十七到了自己院中，却不叫顾轻风来为二十七治伤，只把自己往常自备的些伤药叫丫头煎了，自叫二十七服下，待他情况好些，却才冷声道：“你是个糊涂人，却来瞒我，你却说个清楚，你是个什么人？”

　　二十七自知瞒不过，便将自己是如何犯罪进得大牢，又如何叫白衣使选中进了活命谷中，之后又是如何和一众死囚谋划逃出谷中据实说了。

　　苏以听了，也是一阵怔愣，他往先虽知道些白衣使故事，却总不成系统，眼下他却才清楚明白，知道了这活命谷里是怎样一群人，心中不由联想到鬼见愁，却记起二十七言说鬼见愁马上就要来顾家寻李逍的消息来，心中只是不断咒骂，却不知道李逍何时才能归来，他只得自己想一个主意，却对二十七道，

　　“若不是你告知我鬼见愁那边的情报，今日我是救不得你的，这消息你只对我说，却不要和其他人讲的，你在我院子里只当是个小厮，不要乱逛，我这次救了你性命，下次却不一定能救你了。”

　　二十七苦笑道：“我晓得。”

　　安顿好了二十七，苏以又听得顾老爷子派人要他去商议事情，这才却想起，今日他去戏园还有一件任务的，眼下却不好叫顾老爷子知道鬼见愁不日就要上门的事，却是因为他心里已有主意，只是这法子却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泄了消息，这计谋便不成的。

　　当下只能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到了顾老爷子处陪话，只说是没遇着合适的人选来与细雨作配，却叫顾老爷子不要着急。

　　从顾老爷子处出来，苏以只觉身心俱疲，心中却思想起李逍来，李逍在时，他却怕什么，只是横行无忌，见了鬼见愁他也敢骂几句，反正总有李逍兜底，可如今没了李逍，做起事来只是处处掣肘。

　　不由心里一阵阵骂起李逍来，却怎么还不见回来的？

　　这般想着，他也便想散散心事，趁着月光便走到韩小虎的花园里来，这样的天气，就是韩小虎的花也受不住冷气，一个个都衰败了，苏以走着，却见那花园中亭子里有两个人影，正待走近看处，却忽然叫人一下捂住嘴，拖到近旁的雪丛里。

　　苏以侧眼看处，却是一愣，竟是那日在县衙里的那个黑衣女子，那女子看着他，手上一点，却闭了他穴道，苏以心中暗暗叫苦，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却见她竟不管自己，只双手揽了他腰腹，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一双眼睛却望着那亭子里。

　　苏以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睛却还看得见，只见那亭子里一男一女，耳中听得一阵笑声，他却认得这声音，这亭子里原来便是庞细雨和顾轻风两个。

　　苏以心中不由气闷，他这一日受了多少惊吓，他两个却在这里谈情说爱，好不叫人着恼。

　　耳中听得，只见庞细雨对顾轻风道：“你却说的，这柳江有什么耍处？我往先什么大江大湖都见过的，你可不要哄骗我。”

　　顾轻风笑道：“柳江柳江，你听名字便晓得了，我这里有一条大江的，我小时候和李逍么，秋日里最喜欢去湖边捕螃蟹，肥硕得很，等到了明年秋日，我捉给你吃。”

　　庞细雨听了却不喜道：“那螃蟹看着大个，吃起来费劲，好容易去了壳拔了腮，肉么，就那么一点点，我是不爱吃的。”

　　顾轻风听她说不爱吃，又道：“你不爱吃的，那春夏之际，我便带你去坐船。”

　　庞细雨摇头道：“坐船又有什么好玩，我坐了头晕。”

　　顾清风笑道：“你这人却难伺候的，我们到了船上，在那柳江之中，看那天，那水，再看那鱼鹰捕鱼，你才知古人‘孤鹜与落霞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所言非虚，再喝一壶小酒，吃一条银鱼，配几个白虾，争他天色早与迟，只是慢悠悠在那湖水中荡，你才晓得人生的乐趣。”

　　庞细雨听他讲来，却觉那江河湖水已是到了眼前，竟不由神往起来，往先她虽也见些大江大河，却不曾有闲情耍乐的，此时听顾轻风言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趣味来，不由轻声道：“你说得却好，看来人还是活着好些，若是死了便看不得水，喝不了这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