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好吗？》13字

6、毒蛇露首

　　闻恩回到闻家别墅时，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衣衫在之前的拉扯中略显凌乱，裙摆甚至还沾上了码头特有的铁锈污渍。她不需要刻意表演，劫后余生的战栗感尚未完全从肢体中消退。

　　别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闻鼎山端坐在客厅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赵曼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丝巾。而闻楚荨则站在窗边，背影僵硬，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鹰隼般钉在闻恩身上。

　　“怎么回事？”闻鼎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率先打破沉默，“阿忠说你被纪悝劫走了？码头又是怎么回事？警方都惊动了！”

　　闻恩深吸一口气，依照和闻雨荨商议好的说辞，用一种带着后怕和委屈的语气开口：“我……我也不知道。纪悝他突然出现，趁乱把我拉走，说……说他知道女儿的下落，要带我去找女儿……”她适时地哽咽了一下，双手微微颤抖，“我一时糊涂，又想着女儿，就……就跟着他走了。没想到他把我带到了废弃码头，然后……然后就有一群陌生人出现，他们想抓我！再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另一帮人，他们打起来了……还有枪……我吓坏了，幸好……幸好阿忠他们及时赶到，我才趁乱跑了出来……”她的话语零碎，逻辑略显混乱，却正符合一个受惊过度女人的状态。

　　“另一帮人？”闻楚荨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几步走到闻恩面前，眼神探究，“你看清那些人了吗？他们说什么了？”

　　闻恩茫然地摇头，眼神恐惧：“没有……他们都戴着面具，或者蒙着脸……很可怕……他们只说他们老板要请我去……做客。”她刻意隐去了刀疤男提及“季初巳”的细节。

　　“老板？”闻鼎山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闻楚荨，意有所指，“看来，盯着我们闻家的人不少啊。连我刚认回来的女儿，都成了香饽饽。”

　　闻楚荨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显然联想到了那份匿名送达的“礼物”。他盯着闻恩，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纪悝呢？”

　　“他……他跑了。”闻恩低下头，声音微弱，“混战的时候，我看他手臂好像受伤了，然后就不见了……爸爸，哥哥，他会不会……会不会再回来找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女儿在哪里？”她抬起泪眼，将一個担忧母亲和恐惧前夫报复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闻鼎山烦躁地挥了挥手：“够了！那个废物成不了气候！警方现在也在通缉他，他自身难保！”他看向闻恩，语气带着命令，“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离开别墅半步！李家那边，我会去解释。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这正是闻恩想要的结果——暂时退居幕后，降低闻家的戒心，同时也能避开即将因“礼物”而可能爆发的内部风波。

　　“是，父亲。”她顺从地应道，在赵曼象征性的安抚下，由佣人陪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闻恩脸上的脆弱瞬间收敛。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明显增加的巡逻保镖，知道闻鼎山虽然嘴上斥责，但经此一事，对她的“保护”（监视）只会更加严密。

　　她拿出备用手机，快速发出信息：
　　「已回笼。闻楚荨反应异常，疑与‘礼物’有关。闻鼎山似有疑虑。」

　　几乎在她信息发出的同时，隔壁房间似乎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以及闻楚荨压抑着怒火的低吼。看来，那份“礼物”的威力，开始显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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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端，季初巳（闻雨荨）的临时据点内。

　　万右正在汇报：“……纪悝中了一枪，手臂擦伤，不算重。最后消失在西区老城的地下排水系统入口附近，那里环境复杂，监控稀少，暂时失去了踪迹。警方已经发布通缉令。码头出现的那两拨人，刀疤脸那伙身份还在查，但作风很像本地一个拿钱办事的暗线。后来出现的、穿着像闻家安保但那批人，装备过于精良，行动模式也不完全吻合，有点蹊跷。”

　　季初巳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纪悝的逃跑在她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她刻意推动的。一个受伤的、走投无路的、并且知道一些秘密的纪悝，就像一颗投入暗流中的石子，总能惊起一些隐藏的鱼。

　　“闻家内部呢？”她问。

　　“闻楚荨回去后，和他几个心腹在书房密谈了很久。我们监听到零星几个词，‘照片’、‘清理’、‘季初巳’……他应该已经相信当年的手尾没处理干净，开始着急了。”万右顿了顿，“另外，闻鼎山似乎也派人去查码头那两批人的来历了，尤其是后来出现的那一队‘冒牌货’。”

　　季初巳微微颔首。局面正在按照她预期的方向发展，恐慌的种子已经播下，猜疑的链条开始转动。闻楚荨为了自保，必然会有所行动，而他的行动，必然会露出更多破绽，甚至可能牵出他背后更深的人。

　　“李慕珩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明天抵达。有趣的是，他私下约见的名单里，除了鼎峰资本，还有……柯瑟的一位远房表亲，表面上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老板。”
　　“柯瑟？”季初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来这位李公子，功课做得很足，连闻楚荨身边的‘软肋’都摸到了。继续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

　　她走到巨大的城市地图前，目光落在纪悝消失的西区老城范围。那里盘根错节，充斥着灰色交易和亡命之徒，是藏匿和获取非常信息的绝佳地点。

　　“让我们的人也‘适当’地在西区放出风声，”季初巳的指尖点在地图上那个区域，“就说，重伤的纪悝手里，有关于三年前仓库事件和闻家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关键证据，他正在寻找买家，或者……寻找能保他命的人。”

　　万右立刻明白了：“引蛇出洞？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主动去找纪悝？”
　　“没错。”季初巳转身，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幽深难测，“我们要给闻楚荨，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朋友们’，创造一个不得不动的理由。把水搅得更浑，我们才能看清，底下到底藏着多少条毒蛇。”

　　她顿了顿，补充道：“同时，保护好小恩。闻家现在对她看管更严，但我们的人必须确保，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受到实质伤害。”

　　“明白。”

　　夜色更深，城市在霓虹与阴影的交织中沉睡，而棋盘上的无声厮杀，却进入了更激烈的阶段。失踪的纪悝成了新的变数，各方势力的目光，开始悄然投向那片混乱而危险的西区老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手，却不知自己也可能在瞬间，沦为他人眼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