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忧勿忧·满地伤》悸不清

9、难题

　　白雾忧虽然回来了，可在公司站稳脚跟的难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这四年，秦墨言和贺文邵虽一直帮她打掩护，对外宣称她在国外拓展市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四年，再周密的谎言也难免露馅。

　　她负责的是公司的核心板块——技术研发与数据编码，这里聚集的全是行业顶尖的技术人才和资深管理人员。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她要想真正掌管公司，首先得让这群人信服，就像今天这场区域集会，除了几个当年跟她一起打拼的元老，其他人几乎都带着抵触情绪，甚至有几位管理层直接以“工作繁忙”为由缺席，态度不言而喻。

　　白雾忧早有预料，却还是倍感头疼。她坐在办公桌前，点开研发部发来的本阶段技术数据，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资料明显不完整，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边缘数据，核心部分都被敷衍的一笔带过，和今早秦墨言私下发给她的完整版简直天差地别。

　　显然，研发部是故意给她“穿小鞋”，秦墨言大概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才提前给她备好了后手。白雾忧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眼底掠过一丝迷茫。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敲门声响起。白雾忧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就被直接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人事部临时给她指派的秘书，叫刘岩，据说之前是生产部总监的秘书，业务能力出众，只是前段时间那位总监离职了，才被临时调配过来。

　　对于他这种未经允许就擅自闯入的行为，白雾忧并未过多计较，只是淡淡开口：“刘秘书，有事？”

　　刘岩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白总，贺总的秘书让我转告您，中午下班后，贺总和秦总会在停车场等您。”

　　白雾忧没在意他话语里的无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白总。”刘岩说完，不等白雾忧回应，就转身径直离开了，关门时的力道都带着几分刻意的生硬。

　　白雾忧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这四年她只是挂名领导，没为公司做过半点实际贡献，如今骤然回归就身居高位，被人轻看也是情理之中。

　　她重新拿起秦墨言发的完整版研发资料，仔细翻看起来。目前公司正在研发一款新型全息产品“智晶片”，外形类似美瞳，佩戴后能根据视线变化呈现不同视觉效果，既能为近视、色盲、视弱群体改善视觉体验，还能根据用眼频率调节眼部状态，外接设备后还能实现超逼真的全息影视观看，技术含量极高。

　　但研发目前陷入了瓶颈：安全与舒适的平衡、功能与功耗的适配、个性化与普适化的兼容，这三大难题始终无法突破。而经过筛选，适合智晶片的材料有十六种之多，每种材料各有优劣，研发部迟迟无法抉择。

　　白雾忧看着研发组名单，目光突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果然，这么有创意又极具技术难度的项目，倒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转眼到了午休时间，白雾忧如约来到地下停车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贺文邵和秦墨言倚在一辆迈巴赫旁，两人都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正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姿态随性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白雾忧却觉得两个人装的要死，挑了挑眉，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缓步走了过去。

　　两人看到她，默契地同时掐灭了烟，白雾忧走到他们面前，勾了勾唇角，伸出手：“背着我偷偷抽？来一根。”

　　贺文邵立刻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想得美，刚好转点就开始折腾，不想活了？”

　　白雾忧轻叹了口气：“哪有那么严重。”

　　一旁的秦墨言也开口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肺炎还没好利索，不准抽烟，老实忍着。”

　　白雾忧有些无奈：“那我还不是得吸你们的二手烟？你们闻闻，这一股子烟味。”

　　贺文邵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那就别在这杵着了，赶紧上车。”

　　秦墨言转身坐进副驾驶，白雾忧只好坐到了后排。

　　车子启动后，白雾忧才开口问：“去哪？”

　　贺文邵一边转动方向盘驶出停车场，一边说：“我家，你不是一直嫌公司食堂的饭难吃么”

　　白雾忧嗤笑一声：“你下厨？”

　　贺文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废话，不然你俩弄的东西能下得去嘴？”

　　秦墨言坐在副驾驶，只是淡淡笑着，没插话，任由贺文邵和白雾忧斗嘴。

　　白雾忧靠在后排座椅上，忽然发现车里异常干净，没有一丝异味。以前贺文邵总爱在车上摆弄各种车熏，每次坐他的车，身上都会一股子味，半天散不去。没想到现在倒是改成了轻简风，不仅没了车熏，还开了换气系统，空气格外清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雾忧没再说话，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贺文邵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

　　后视镜里的白雾忧，还是像以前一样翘着二郎腿，目光落在窗外，只是那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丝毫波动，既不像在看风景，也不像在思考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轻飘飘的疏离感，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贺文邵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像压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他转头瞟了一眼身旁的秦墨言，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里，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明明是最熟悉的三个人，明明相处的模式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明明那么相近，心却变得陌生又遥远。

　　贺文邵抬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方向盘，心里痒痒的，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压抑的情绪，可想到后排坐着的病号，又只能硬生生忍住。

　　车子很快驶到了贺文邵住的别墅楼下，三人下车后，一同走了进去。

　　门一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朴素的女人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贺总回来啦，秦总也来了。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了白雾忧身上，带着几分疑惑。

　　白雾忧还没来得及开口，贺文邵就抢先介绍：“她叫白雾忧，是我妹妹，也是我们公司的另一位负责人。”说完，他又转向白雾忧：“这是孙姨，我请的保姆，你直接叫她孙姨就行。”

　　白雾忧朝孙姨礼貌地点了点头。

　　孙姨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原来是白总啊，快请进，我去再找双拖鞋。”

　　贺文邵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孙姨，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孙姨把新找的拖鞋放在白雾忧脚边，回道：“都准备好了，贺总。您工作这么忙，真的不用我来做饭吗？”

　　贺文邵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径直走向厨房：“不用，今天我做饭，你休息就成。”

　　孙姨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秦墨言领着白雾忧先去客厅坐下。贺文邵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问：“对了孙姨，小芸呢？”

　　“叶小姐去逛街了，还没回来，估计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孙姨回道。

　　贺文邵“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白雾忧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西装衬得她干练又优雅。她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轻托着下巴，侧脸线条利落，模样十分养眼。

　　秦墨言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装什么逼，贺文邵做饭还得一会，想看点什么？”

　　白雾忧先是一阵无语，随即淡淡开口：“随便。”

　　秦墨言随手点开了一部全息电影。如今全息技术发展迅速，电影画质早已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裸眼3D效果逼真，仿佛让人置身电影场景之中。

　　白雾忧看着眼前的全息屏幕，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实感。

　　一旁的秦墨言注意到她微微眯起的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没过多久，贺文邵就做好了一桌子菜。三人围坐在餐桌旁，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只是以前的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下午，三人一同返回公司。刚到办公室，就发现公司里已经炸开了锅，关于白雾忧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各个部门。

　　有人说她当年是盗取了别人的技术成果，才得以冠名专利，实则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还有人说她是靠着攀附贺文邵和秦墨言，才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消失的这四年，就是因为两人为了争夺她而闹得不可开交。

　　各种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了不堪入耳的版本。贺文邵和秦墨言得知后，都发了大火，直接下令禁止员工传播此类话题，谣言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对于那些质疑她能力、编排她四年去向的谣言，白雾忧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可那些将她和秦墨言、贺文邵捆绑在一起的花边艳闻，却是让她很是不爽。

　　她最讨厌的，就是将女性上位者的成功与□□关系挂钩，这无疑踩到了她的底线。

　　白雾忧当即决定亲自去各个部门巡查，可真正愿意服从她的人寥寥无几，不少管理层表面上对她恭敬有加，言语间却处处带着讥讽和挑衅。这让本就心情低落的白雾忧感到无比烦躁，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哎哟，白总，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销售部总监赵总监满脸堆笑，语气客气，眼神里却藏着毫不掩饰的揶揄，“这些员工就是嘴碎，爱乱传八卦，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毕竟人多嘴杂，我们也管不住别人说什么，您总不至于跟这些小员工计较吧？”

　　白雾忧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赵总监的意思是，公司里这种造谣生事的邪风，就该放任不管？”

　　赵总监搓了搓手，讪讪地笑道：“白总您说笑了，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下面的人，让他们少妄议白总的事。”

　　白雾忧皱起了眉。赵总监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话里有话，暗指那些谣言未必是空穴来风，仿佛在说她是“敢做不敢认”。

　　接连走了几个部门，白雾忧憋了一肚子火。她原本想去研发部见见那个老熟人，舒缓一下心情，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员工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白雾忧扶住他，沉声问道。

　　那小员工认出了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白总，我们的电脑全被黑客攻击了，里面的核心资料都被困住了，技术组的人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辙，我正准备去找秦总呢！”

　　白雾忧心里一紧，立刻走进研发部办公区，只见所有电脑屏幕都一片漆黑，上面闪烁着同样的红色感叹号，连墙上的全息屏幕都开始剧烈波动，画面扭曲变形。

　　技术组的程序员们正不停地敲击着键盘，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可屏幕刚恢复一瞬，就又陷入了诡异的黑屏，反复几次后，所有人都显得焦躁不已。

　　白雾忧走到一个工位旁，示意工作人员让开。她坐下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代码，可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她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看来，对面也是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