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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总算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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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午饭时间逼近,秦墨言和贺文邵对视一眼,想着白雾忧这一觉怕是也该醒了,正好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可主卧里始终静悄悄的,连半点翻身的响动都没有。
贺文邵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嗓门也跟着拔高:“我操,这是把四年的觉都攒着补呢?还没打算醒呢,不饿是吧,我去给她拽起来!”
秦墨言也跟着起身,两人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床上的人睡得正沉,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身体蜷缩着,右手紧紧搂着左臂,那姿态透着股藏不住的不安,像是在抵御着什么无形的恐惧。
方才还嚷嚷着要拽人的贺文邵,脚步却不自觉放轻了,他悄悄走近床边,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掖好边角,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随后便转身轻手关上了门。
秦墨言抱臂靠在走廊墙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贺文邵叹了口气,语气里的火气消了大半:“算了,咱先去吃,给她打包回来吧。”
秦墨言点头应下,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回来时,两人手上拎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盒,买的时候只想着每样都给她尝尝,摆到桌上才发现,这好几大袋,怕是一头猪都吃不完。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拣了些新鲜的塞进冰箱,剩下的暂且放着。可谁也没想到,从正午等到日暮西沉,主卧里依旧毫无动静。
贺文邵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皮鞋底蹭着地板发出细碎的声响。早上只匆匆见了白雾忧一面,就忙着送叶秋芸去医院,他心里憋了一肚子话——无数个“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而别”,还有那些带着心疼的数落,都想劈头盖脸砸过去。
反观秦墨言,倒显得沉得住气许多,正悠哉地在茶几上烹茶,沸水冲过茶叶的清香漫在空气里,冲淡了些许焦躁。
贺文邵终于憋不住了,边转边念叨:“你说说她!一走就是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啊,又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这都快黑天了还不见醒!”
秦墨言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指尖捏着杯沿轻轻吹了吹,声音平静:“她肯定是累了。你是没看见她今早的脸色,憔悴得都快不成人样了。”
贺文邵冷哼一声,语气却软了些:“她也就看着虚!你忘了今早她一个人撂翻一群大老爷们的架势?不行,我现在就去揪她起来,我倒要听听她怎么狡辩当年临阵脱逃的事!”
话虽说得硬气响当当,推开门时动作却依旧轻柔,客厅的灯光从门缝挤进去,落在白雾忧苍白的脸上,她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贺文邵立刻反手带上门,转过身低骂了一声“操”,眼底的火气终究还是败给了心疼。
秦墨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了嘴角的那抹笑。
不知过了多久,贺文邵从客厅转到厨房,又从厨房踱到阳台,半盒烟抽完了,转身又冲秦墨言抱怨:“你说说这都快睡一天了吧,怎么着,要睡死了是吧,啊?上辈子困死鬼来的啊”
秦墨言无奈摇头,笑着没说话。
贺文邵又一次走向主卧,轻轻开门看了眼,再轻轻关上。
反复几次,他自己都快抓狂了——心里的质问翻江倒海,可一看见床上人熟睡时脆弱的模样,所有的火气就都堵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纠结得像是心里被揉成了一团乱麻,都快给自个整分裂了。
秦墨言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拦住他:“行了,她今晚大概率是醒不来了。这会儿也晚了,你跟秋芸说一声,今晚睡我这儿吧。”
夜里,两人躺在侧卧的床上。贺文邵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秦墨言虽躺得端正,眼皮却始终没合上。
黑暗中,贺文邵忽然坐起身,靠在床头问:“今天你没问她点什么?”
秦墨言摇头,语气平淡:“没有。”
“为啥不问?”贺文邵的声音里带着点憋闷。
秦墨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没忍心,你是没看到她今早的那副样子,可怜劲的,实在开不了口。”
贺文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说话,伸手就去摸床头的烟盒。秦墨言立刻坐起来拦住他:“今天抽多少了?这是卧室,别抽。”
贺文邵胸口闷得发慌,手指反复拨弄着打火机,长叹一声:“睡不着啊!我们找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给盼回来了,结果她到好,成睡美人了,哥们这心里堵得慌!”
秦墨言也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我懂。但当年的事,说实话也怪不了她,后来公司的危机,不也是靠她才化解的?你看她现在,瘦得都不成样子了,这几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就让她安安稳稳睡一觉吧。”
贺文邵听着这话,心里五味杂陈,酸涩感翻涌上来,反倒更难受了。
两人沉默着坐了半天,依旧毫无睡意。秦墨言没说话,拿过贺文邵手里的烟,自顾自点燃抽了起来。
贺文邵嗤笑一声:“不是说卧室不抽烟?”
秦墨言没应声,贺文邵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点了一根。
两人前一晚本就一夜未眠,后半夜实在扛不住了才勉强睡着。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手环不停的震动强行叫醒——这两天他们不在公司,已经积了一大堆的工作没处理。
贺文邵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直接跳下床,冲到主卧门口推开门,里面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窝在被窝里,连姿势都没变过。他甚至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以确认人还活着。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先回公司处理工作。等忙完一天回到家,白雾忧依旧沉睡着,只是偶尔会发出几声细碎的梦呓,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直保持一个睡姿对身体不好,秦墨言和贺文邵只能再次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帮她翻了个身。
睡梦中的白雾忧眉头瞬间皱起,满脸都是不安,秦墨言抬手,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抚:“没事没事。”
直到她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秦墨言才直起身。一旁的贺文邵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真是祖宗!也就你惯着她。”
秦墨言推了推他,示意他出去说。贺文邵不情不愿地转身,秦墨言随手关上了门。
公寓的隔音极好,门一关上,贺文邵就忍不住吐槽:“你说说,这人是不是被拐去黑窑挖煤了?四年没睡过觉似的,都睡一天一夜了!”
秦墨言也有些担心,但也只能叉着腰叹了口气:“等她醒了再说吧。”
贺文邵烦躁地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活脱脱像个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你今晚还睡这么?”秦墨言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疲惫。
贺文邵点头:“跟小芸说过了,要是明天人还不醒,我再回去看看。”
秦墨言应下,转身去换衣服。贺文邵也不客气,径直走到秦墨言的衣柜前翻找睡袍,秦墨言早已见怪不怪,任由他折腾。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好在第二天是休息日,公司没什么事,两人便窝在公寓里,贺文邵找了款全息VR游戏打发时间,秦墨言没什么兴趣,但左右也是闲着也,也就陪着他玩了一会儿。
中午,两人又打包了些热乎饭菜回来,都是白雾忧以前爱吃的。去卧室看时,发现她终于有了动静,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皮也开始微微颤动,看样子是离醒不远了。
贺文邵生怕她醒来吃不上热饭,把凉了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深秋的天气本就寒凉,菜热了数次后,汤汁都熬得浓稠结块,看着实在没了胃口。
贺文邵一边低声骂娘,一边把没法吃的菜倒进垃圾桶。刚把盘子放进洗碗机走出厨房,就听见“咔哒”一声——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白雾忧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贺文邵先是一愣,心里直骂娘:他妈的该醒的时候不醒!可身体却比脑子快,下意识地迎了上去,嘴张了半天,那些憋了许久的质问和数落,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有些僵硬的问话:“饿……饿了没?”
白雾忧抬眼看向他,眼神浑浊而倦怠,没有说话,只是抬脚想绕开他。贺文邵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语气软了些:“想吃点啥?”
白雾忧轻轻叹了口气,张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就想喝口水。”
贺文邵一愣,有些尴尬地侧身让开了路。
白雾忧走到厨房,拿起水杯就猛灌了一杯。秦墨言跟了过来,沉默地拿着水壶,等她喝完就立刻续满。接连三杯水下肚,她干涩的嗓子才稍稍舒服了些。
厨房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白雾忧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贺文邵身上,声音依旧沙哑:“哥,有吃的吗?我好饿。”
贺文邵立刻接上:“刚刚有,现在没了”热糊了……
白雾忧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我想吃你做的东北菜了。”
贺文邵愣了愣,心头猛地一软,立刻点头:“等着,我现在让人送食材过来”
他起先还对秦墨言说的“可怜劲”不以为然,总觉得是秦墨言太惯着她,想着等她一醒,定要先好好数落她一顿。
可此刻看清白雾忧的模样,所有的火气都瞬间烟消云散——她瘦得离谱,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肉,往日圆润白皙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掐不出半点软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窝深陷,眼白里浮着细密的血丝,曾经亮堂得像盛着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和倦怠,一张好看的脸透着掩不住的沧桑。
身上的卫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单薄的肩背挺得笔直,却更显脆弱,细瘦的脖子仿佛不堪重负,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抬手时,手腕上凸起的骨节格外显眼,指节泛着青白,整个人像一截失水的枯木,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憔悴,再也寻不到从前半分鲜活灵动的影子。
更让贺文邵心头一沉的是,白雾忧身上还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湿死气——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死亡,而是精神与灵魂被重创后的荒芜,对外界的一切都带着疏离的冷漠和隐秘的戒备。那份脆弱让人心疼不已,可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漠,又让人莫名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