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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晨光里的齿轮余响 ...


  •   林荫道上的晨光带着颗粒感,落在林砚之握着钢笔的指节上,将那道新增的银线齿轮照得透亮。爷爷坐在长椅上,手里的旧布正一遍遍摩挲着另一支钢笔——笔身斑驳,却能看出与林砚之手中这支同出一辙的纹路,只是笔帽上没有那圈铜制的边。

      “小砚。”爷爷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与林砚之相似的眼尾纹路,“这支笔,你认得吗?”

      林砚之走过去,指尖刚触到那支旧笔,钢笔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与他手中的笔产生了共鸣。笔身上刻着的“明”字已经磨得模糊,却在晨光下泛出淡淡的金芒——那是沈明名字里的字。

      “这是……沈明的笔?”他看向爷爷,忽然想起记忆碎片里的画面:火灾那天,沈明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支笔,笔帽在混乱中磕掉了一角,露出里面的铜芯。

      爷爷点点头,将旧笔递给他:“当年从火场里找到的,只剩下这半截。你沈伯伯总说,这孩子心思细,做实验时总爱用这支笔记录数据,说钢笔比电脑靠谱,‘笔尖划过纸的声音,能帮脑子记牢公式’。”

      沈彻站在一旁,手轻轻按在怀表上。表盘中心的裂痕里渗出微光,映得他指尖发亮。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怀表在发烫。”

      林砚之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两支钢笔正以相同的频率震动,旧笔的断口处凝结出细小的水珠,水珠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沈明趴在实验台上,用这支旧笔在草稿纸边缘画小人,左边一个戴眼镜的(像沈彻),右边一个咧嘴笑的(像林砚之),中间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太阳旁边写着“三人组,冲!”。

      “他总爱画这些。”沈彻的喉结动了动,“每次做实验累了,就偷偷画,被发现了就说‘劳逸结合’。”

      林砚之的指尖被水珠烫了一下,影像随之散去。他将旧笔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袋,抬头时看见爷爷正望着远处的公交站台,那里停着一辆老式公交车,车身上的线路牌写着“时光路—现实街”。

      “那是回去的车。”爷爷说,“但你们要是想再看看……”他指了指公交车后方,那里的空气似乎有些扭曲,隐约能看到实验室的窗户,“三点十五分的褶皱还没完全合上,今天之内,随时能进去。”

      林砚之看向沈彻,发现他正盯着那处扭曲的空气,怀表的裂痕里透出的光更亮了。“进去看看?”沈彻问,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

      “嗯。”林砚之握紧手中的钢笔,“至少得把沈明的实验笔记找回来。他总说最后那页公式没写完,死磕了三个通宵。”

      两人走向那片扭曲的空气时,爷爷在身后喊:“记得带块表!别在里面待超过一个小时,褶皱里的时间走得快,外面一小时,里面可能就是一天。”

      穿过空气的瞬间,像穿过一层温热的水膜。实验室里的味道扑面而来——消毒水混着松节油,还有沈明偷偷藏在抽屉里的橘子糖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条纹阴影,阴影里浮着细小的尘埃,每一粒尘埃都在缓慢旋转,像微型的星球。

      “时间流速确实不一样。”沈彻看了眼怀表,“外面刚过两分钟,这里已经过了十分钟。”他指向实验台,“你看。”

      实验台上的草稿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旧,边缘卷曲,字迹渐渐褪色。林砚之赶紧过去,用钢笔尖轻轻点了点纸面。钢笔的银线立刻延伸出去,像只小手按住了纸张,褪色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能量转化公式修正版……”后面跟着一串复杂的符号,最后停在一个未完成的积分符号上,旁边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旁边标着“卡壳了,求助砚之!”。

      “他果然写了我的名字。”林砚之的鼻尖有点酸,指尖沿着那个哭丧脸小人的轮廓划了一圈,“这里有荧光笔的痕迹。”

      沈彻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紫外线笔(不知何时带在身上的),对着草稿纸照了照。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绿色的字迹,是沈明的笔迹:“沈彻这家伙今天又抢我咖啡!不过他帮我修好了显微镜,勉强原谅他。林砚之的钢笔真好看,下次借过来写写看,应该比我的顺手……”

      “幼稚。”沈彻低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林砚之笑着继续翻找,在抽屉深处摸到一个铁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沈明的“宝贝”:半块没吃完的橘子糖(包装纸都泛黄了)、一张三人的合影(林砚之被画了猫耳朵,沈彻被画了胡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齿轮,齿轮上刻着“明”字。

      “这是……”林砚之拿起齿轮,发现它的大小正好能嵌进怀表的裂痕里。

      沈彻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盘中心的裂痕张开一道小口,像是在等待这个齿轮。“他早就准备好了。”沈彻的声音有些发紧,“这齿轮……是他特意做的。”

      林砚之想起记忆里的画面:沈明在车床前忙了好几天,手上磨出了水泡,还嘴硬说是“不小心碰的”。原来那时他就在为怀表准备配件。

      他将齿轮对准怀表的裂痕,轻轻放进去。“咔嗒”一声,齿轮完美咬合,怀表发出清脆的鸣响,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不再是卡在三点十五分的死循环。

      裂痕没有消失,只是边缘变得柔和,像镶了圈金边。透过裂痕,能看到沈明趴在实验台上写笔记的背影,他时不时回头,像是在等谁。

      “他能看见我们吗?”林砚之轻声问。

      沈彻握住他的手,怀表的震动透过掌心传来,像心跳的节奏:“应该能。你看。”

      他们看见沈明突然回过头,对着空气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的钢笔晃了晃,然后低头在笔记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等他写完转身时,最后一页纸上多了一行字:“齿轮送你们啦!记得常来看看我,带包橘子糖,要橘子味的!”

      林砚之的眼眶热了,他对着那道裂痕挥了挥手:“知道了!下次给你带两包!”

      沈彻也点了点头,指尖在怀表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回应。

      怀表的鸣响渐渐平息,裂痕里的影像开始变淡。林砚之看了眼手表,已经在里面待了五十分钟,再不走,爷爷该担心了。

      “走吧。”沈彻拉着他的手,“明天再来。”

      穿过水膜回到林荫道时,老式公交车正好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林砚之看见车里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低头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是……”林砚之愣住了。

      爷爷笑了:“时间嘛,总有些不期而遇的重逢。上车吧,先送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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