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站台》云灯外南絮归

10、门后的脚步声与怀表的余温

　　怀表的余温还残留在沈彻掌心，金属表壳上的纹路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林砚之能清楚看到他握着表链的手指在发抖，像是攥着一段被岁月啃噬得支离破碎的回忆。

　　车门内的脚步声更近了。

　　“沈彻……”林砚之压低声音，手心里全是汗。他的钢笔还在发烫，笔尖微微发颤，仿佛在警告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沈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别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不管等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林砚之点头，喉咙发紧。他能感觉到沈彻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和怀表的余温重叠在一起，像一团交织的火与冰。

　　脚步声在车门后停住了。

　　一片死寂。

　　林砚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肋骨。他死死盯着车门内的黑暗，仿佛那里面藏着整个雾色站台的秘密。

　　“吱呀——”

　　车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黑影裹挟着寒气扑面而来。林砚之本能地后退，却被沈彻拽住胳膊，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

　　那黑影并不是之前见过的扭曲轮廓，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形。他穿着和沈彻同款的黑色风衣，脖颈处的伪装血迹已经斑驳，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

　　“沈彻，好久不见。”沈明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温柔，像一片被揉皱的旧纸。

　　沈彻的身体瞬间僵住，握着林砚之的手突然松开，仿佛被烫到了一样。他往后退了半步，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你……”林砚之震惊地看着沈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明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沈彻，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别来无恙。”他说，声音轻得像是要被风吹散，“或者说……你终于还是来了。”

　　沈彻突然转身，背对着沈明，肩膀微微颤抖。“我不认识你。”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沈明苦笑一声，伸手按住沈彻的肩膀。“你在害怕什么？害怕面对自己的记忆？害怕承认你其实一直都记得？”

　　沈彻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时眼底布满血丝。“我记得什么？记得你把我骗进这个鬼地方？记得你用那枚怀表诅咒我？”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我记得的只有这些！”

　　林砚之从未见过沈彻如此失控。他攥紧了钢笔，心脏揪成一团。原来沈彻的记忆碎片里，藏着如此痛苦的过往。

　　沈明的表情瞬间变得哀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一件沾满血迹的凶器。“那不是诅咒，”他轻声说，“那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黑影的嘶吼。

　　比之前更密集、更尖锐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站台的铁锈簌簌掉落。林砚之猛地转头，看到无数扭曲的黑影正从雾中涌来，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暗红色的光。

　　“是黑影！”他失声喊道，“它们追来了！”

　　沈彻猛地转身，眼神瞬间恢复冷静。他抓住林砚之的手腕，拉着他冲向打开的车门。“进去！”

　　“可是沈明……”林砚之回头看向还站在车门边的男人。

　　沈明朝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进去，它们的目标是我。”

　　沈彻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沈明，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沈彻，带他离开。”沈明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沈彻握紧了怀表，指节泛白。他深深看了沈明一眼，然后突然拽着林砚之钻进了车厢。

　　车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将嘶吼声隔绝在外。林砚之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喘息，耳边还回荡着沈明那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车厢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砚之的钢笔还在发烫，笔尖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沈彻？”他试探着呼唤。

　　没有人回应。

　　林砚之的心猛地一沉。他站起身，借着钢笔的微光四处寻找，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车厢。沈彻不见了！

　　“沈彻！”他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

　　“我在这儿。”沈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砚之抬头，看到沈彻正站在车厢顶部的破洞旁，月光从那里漏下来，在他黑色风衣上镀了一层银边。

　　“你在干什么？”林砚之惊讶地问。

　　沈彻没有回答，只是将怀表举过头顶。怀表突然发出刺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车厢。林砚之这才发现，车厢里散落着无数碎纸片，每张纸片上都写着同一句话：

　　“当怀表指向三点十五分，末班车将载着遗忘者驶向永恒。”

　　沈彻的手在发抖，怀表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最终停在三点十五分的位置。

　　“沈彻，这是什么意思？”林砚之不安地问。

　　沈彻低头看向他，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悲伤。“意思是……”他轻声说，“我们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