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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与梅和好重写诗,为众出头虎上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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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狂喜之余,写了首诗:
幸甚至哉
静待桃花自然开,沉默换得芬芳来。
人间乐趣本自寻,何必又把苦果摘。
又把对完的《冤》诗给梅儿看,梅儿很高兴,现录诗于下:
前方乃懦夫,自寻苦根食。
句虽不能讲,两心望如一。
你非清高士,知音怎不知。
只因恨贯胸,相煎才太急。
人前事难论,何必又回头。
乾坤虽颠倒,真人志不移。
世上恐惧多,如惧毁心意。
怎能轻汝心,飞龙善解人。
近日来,梅儿梳着一个发髻,我告诉她:“我不喜欢你梳这样的头,一看好像比我大多了。很难受。”她笑了,以后路上相见,却喊我“老弟。”我不充许她这样叫我,她便不再叫了。而她的发型也终于换了样。
晚课停了好多天,而且也不见有再上的意思。钱是早就交上去了。校长也说过要返钱,却无实际行动。同学都议论着,骂着,满是不满情绪。我更是生气,周六,我打算给校长写信了。我开始动笔,语言很尖锐,犀利。一语中的,直逼要害。要李校长返钱。写完后,前后桌都要看看。梅儿看了没说什么,后桌的两个女生却是啧啧赞叹说:“写的真好。”她们问我怎样送去,我想了想,坚决地说:“我亲自送去。”这时音乐老师来找文娱委员,梅儿正是临时的文委,便出去了。只听她们说什么节目,她便回来了,说要选几个人,我以为是如一年级一样的个人表演,但也不愿意参加。梅儿求我,我仍说不想去。她竟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甜甜的“大哥”。我几乎神魂出窍了。立刻答应了。她告诉我明天来,放学后,我拿了信,亲手交给了校长。第二天来时,见大家已经成群地站在一起,李校长正讲着话。我绕过去夹在人群中,梅儿看见了,回头一笑,好像在说:“你总算来了。”校长讲完话,先让大家去劳动,却只叫住了我,问那信是谁写的。我说是我写的,他“哦”了一声,便让我又劳动了。梅儿走过来,笑着说:“这回该倒霉了吧。”我答:“倒也未必。”
然后,大家便被聚在一个教室,音乐老师教大家唱革命歌曲,原来又是要参加庆七一的节目表演,我很是厌倦那咿咿呀呀的声调,坐在后面背了一节《核舟记》。下课休息,我对梅儿说:“我要走了,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梅儿有些失望地答应了一声,我便离去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同学,别的班也有逃走的。以后一直没有去,学校也没有管。
周一早晨,张老师来了,说李校长找我。我便向校长室去了。到了校长室门口,我敲了敲门,李便让我进去了。我站在他旁边,他并不理我,还和对面坐着的那位老师说话。我等了好久,那位老师走了,李校长才和我谈起那封信来。李校长说:“昨天,那封信我就看完了。但我为什么没找你呢?因为我想,你既然说了,我就要下去调查调查,我问了几个学生,他们并不像你所说的‘民怨沸腾’……”我冷傲一笑,“那是因为他们不敢说。”李校长听了,有些气恼;“他们不敢说,那么你认为这么大一个学校只有你一个人敢说了?”我傲然点头,说:“是!”李校长说:“你说我不返钱,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返了,现在学校花销太大,你以为管一个学校就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如果要钱,我可以返给你,我想你也不是为了自己那点钱来的吧。”我轻蔑地一笑:“如果是为了自己,我就不来了。”李校长又提起我的〈祭扫烈士墓〉等反动文章来:“你说扫墓纯正属扯淡,又说什么‘好的老师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总是和学校作对……”我仍旧据理力争,言语激烈,李校长终于被我激怒了:“你如果不想在这个学校呆下去,我可以给你转学。我作为一个校长还有这个权力。”我沉默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被他的权力征服了。以后我只听他教训我,而再无言以对。我的手指却被他桌上的玻璃划破了,我紧紧地按住伤口,没让它流一滴血。
我的老实的态度终于让李校长满意了,也许是他累了吧。他放我回去了。我已经站得筋骨酸软,到了班上,一看手指,已经按得惨白。她们问我怎么样了,我淡淡说:“没事了,李校长说要来班上找几个人问问情况。你们谁愿意去啊?”我的后桌的两个女生忙说:“可别找我,我最怕校长了。”下午,梅儿问我:“那几个人选到了吗?”我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麻烦的。”语气轻蔑而微冷,似已看破世人的伪诈。梅儿听了皱皱眉道:“什么话!”她以为我疏远她,很是生气。可见,她是愿意与我同甘共苦的。
李校长终究没有来,钱也终究没有返。这次反抗是以失败告终了。我恨我的怯懦,我的口才。但也许孤军奋战真的没好处。我想,我分明是被利用了。我为他们出面,而到困难时又有几个能为我出头呢?他们叫得比谁都欢,然而关键时刻谁又能干点实事呢?那些小人,怎么配让我去为他们牺牲。曾有过为人民服务的志向,有着与黑暗斗争的决心,却都随着这一失败而化为灰烬了,为谁而流血牺牲呢?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