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九层佛塔（26） ...
-
伏隽面色涨红，撇过头不看春杏。
春杏被他这举动逗笑了：“呦，小仙师还是纯情挂的。”
林无寂耳朵动了动，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有点……故人之姿。
赢相宜握紧御霄，摆出防备姿态。春杏睨了他一眼，面上神色不变：“呦，这位仙师模样瞧着也是不凡呢。”
“人家夸你俊朗。”姬如是手中折扇掩面，露出一双含笑的狐狸眼，还用肩膀轻撞了一下赢相宜的左肩。赢相宜微微踉跄，随即瞪了姬如是一眼。
姬如是习以为常，还打趣道：“啧，相宜兄又生气了。”说完不等赢相宜反应，便转而看向春杏，“春杏姑娘，可是要和我们合作？”
春杏察觉姬如是虽是问合作，余光却还在四周探查，心下了然：“你们放心，我此刻敢现身，他必定是不在的。”
这个“他”不言而喻，众人都知晓指的是那团水雾。
“说起来，我能正大光明地露面，还真是要谢谢小沈你了。”春杏含笑看向沈觉浅，若不是沈觉浅扔出的那截枣丝控制住伏隽，斩断了她与伏隽的联系，她怕是还得暗中另寻机会现身。
沈觉浅接受了谢意，脸上并无过多喜色，一如常态：“举手之劳，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
春杏噗嗤一笑：“是的，合作关系呢。”
“春杏姑娘，你是历经当年之事的幸存者，当年杏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应该一清二楚吧？”白鹿歆盯着春杏，时刻记着要出去的正事。
“当年啊～”春杏眼眸低垂，自带三分怜爱，“不知道呢。”
白鹿歆正要质问，沈觉浅先一步开口：“是不知道，还是不可说？”
春杏神色一僵，面上多了几分正色，看向沈觉浅，像是才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人，眼底带着些许忌惮：“你，知道多少？”
“大概、可能是全部吧。”沈觉浅莞尔一笑，语气带着戏谑，“说出来，说不定会被灭口顺带挫骨扬灰的那种。”
春杏听完沈觉浅这话，反倒神色放松下来。眼前这人说着要被神魂俱灭的话，可眼底却不见半分惧色。
姬如是、赢相宜、白鹿歆、伏隽、林无寂几人看向沈觉浅，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笼罩在沈觉浅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既然不可说，那让我来猜猜。”沈觉浅保持着姿势不动，好让怀中的叶照眠安心沉睡，“我在来的途中，听到你唤其中一个老伯为李叔。他看着与其他村民不同，尚存有一息自己的灵识。”
“你说他啊？”春杏掩唇妩媚一笑，薄如柳絮的腰身微弯，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趣事，“那是我给他的奖赏。”
“毕竟，他可是我的旧相识。”
说完这话，沈觉浅看向春杏的神情变得复杂，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春杏，已经不能和他通过回春枣窥见的那个杏花酒楼大掌柜同日而语了。他哼笑一声：“将人炼制成傀儡，再将他的一丝灵识禁锢其中，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操控，生不能，死不得，亦不入轮回。”
“旧相识？怕不是仇人吧？”
春杏看向沈觉浅的眼神发亮，显然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小沈啊，你可真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合心意的人了。”
“过奖、过奖。”沈觉浅坦然受下春杏的夸赞，转而又说道，“我私下去找过他，他对往年之事避而不谈，似是惧怕着什么。他房间里倒是摆放了不少木梨，我就在想，他与阿梨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是父子。”姬如是挥开喜堂正中扬起的浮尘，手中握着一块不大却板正黑漆漆的牌匾——这是春杏现身后，喜堂正中主位上随之出现的牌位。
众人闻声望去，骤然发现不止主位有牌位，左右两侧亮起的红烛后，也全是成排的牌位。肉眼望去一片漆黑，红烛灯影摇曳，更显鬼魅，看得人头皮发麻、瘆得慌。
姬如是将手中的牌位展示在众人面前，上面刻着：李溏之子李梨。
林无寂尖叫出声：“啊！难怪我看到这么多鬼，合着这他妈是个灵堂？！哇，你们这些人成亲玩这么花吗？”
众人略过了林无寂的话，白鹿歆也上前端详这些突然冒出的牌位。扫视一圈后，她说道：“这些摆放在主位的，好像是杏花村历代村长。这个李溏的牌位也放置在此，下方的底座上还刻着一行小字：杏花村第一百六十三代村长。”
“而这个牌位旁边的位置上没有牌位，只有一行被划掉的字，像是用小刀划过的痕迹。”
白鹿歆将上面覆盖的细灰擦净，把隐约可见的字念了出来：“杏花村第一百六十四代村长。被划掉后，又重新刻了两个歪曲的大字：罪人。”
“这么说，这个第一百六十四代村长，就是导致杏花村灭亡的罪魁祸首？”姬如是接过话茬，眼神却落在春杏身上。
“没错，我是杏花村的最后一代村长，也是你们口中屠村的罪魁祸首。”春杏不知何时已行至喜堂正位，将李梨的牌位拾起。她眼神眷恋，又似未落在实处，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将牌位紧紧抱在怀里：“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我。”
“毕竟，我还没陪你们入地狱，黄泉路上想必也走得不安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①。强求不得，强怨不得，万般皆因果，半点不由人。”春杏将李梨的牌位放回原位，袖中伸出的乳白色菌丝瞬间将所有牌位搅碎成屑，发出巨大的噼啪声，漫天浮尘随之扬起。
在众人视线被浮尘遮挡的瞬间，春杏已然消失不见，徒留下一句话：“要想出去，就帮我找到它吧。”
这个“他”，便是于堇禾？
“咳咳咳……”林无寂被扬起的木屑和浮尘呛得直咳嗽，一脸茫然地大眼瞪小眼，“合作伙伴就这样跑啦？”
“还不明白吗？这秘境，只怕是由春杏和那团水雾共同操纵维持的。”沈觉浅替叶照眠拂去迎面而来的杂质，小心将毯子的边角掖好，“她刚才露面，只是为了告诉我们，她是杏花村最后一任村长，而这杏花村也因她而亡。”
“所以，于堇禾也还活着？”白鹿歆有些疑惑，“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春杏？”
“相熟之人近在眼前却避而不见，中间必定隔着难言之隐。”姬如是想了想，继续说道，“而这难言之隐，恐怕就是杏花村被屠的真相。”
沈觉浅赞赏地看了姬如是一眼，姬家这小子倒是个聪慧之辈。“春杏能成为新任村长，契机是什么？一个外姓之人要成为村长，必定是立了大功，造福了村民。”赢相宜神情不变，却有意避开沈觉浅的目光，“又或者，是拯救了陷于危难之际的杏花村。”
“据我们得到的线索来看，应当是后者。”姬如是应声说道。
“只能说，杏花村的危难与前任村长李溏有关，甚至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姬如是和赢相宜默契对视，赢相宜这次脸上倒没有什么不耐之色，“而且，这个李溏还做了对不起春杏的事。”
“李溏，贪污了人口赋税，引狼入室……”一道熟悉却虚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说话之人：“常观玉，你恢复意识了？”姬如是瞧见常观玉那双依旧泛白的瞳孔，并未上前。
“嗯。”常观玉僵硬地点了点头。“你多久恢复意识的？”赢相宜握紧手中的御霄，显然对他抱有怀疑。常观玉思索片刻后答道：“一刻钟前。”
姬如是暗道，那正好和春杏消失的时间对得上。“你是如何得知李溏贪污之事的？”
常观玉这次没有立刻回答，神情似有些痛苦：“我，归灵了。”
“归灵？”白鹿歆面上不掩吃惊，“原来你们常家归灵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也说给我听听。”沈觉浅并未错过春杏离开时在常观玉身上动的手脚，眼下也明白了，常观玉口中的归灵，便是春杏这般做的原因。
“在修真界中，除了四大修真世家外，常家子弟虽不多，却也能占据一席之地，靠的便是他们的祖传秘术——归灵。”
“这归灵，是指常家子弟通过自身特殊体脉，与器物神魂相融。有传闻说，常家老祖便是靠融合了一把神剑，修为暴增才发家的。”姬如是洋洋洒洒说了一番，将归灵的来历讲给沈觉浅听。沈觉浅听完也来了兴趣，难怪他感觉朝天阙内众人对常观玉的态度有些微妙：“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因为外人从未见过常家子弟归灵，所以大多认为是谣言，小沈不知也情有可原。”姬如是心想，他倒是更想知晓沈觉浅是如何得知《源记蒙识》的，但眼下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只好将疑问压在心底。
“外人从未见过，就说明归灵的成功条件极为苛刻。”说到此处，沈觉浅看向常观玉那双白瞳，“我倒想知道，常仙师归灵的是何种器物？”
“无相劫。”常观玉冷声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九层佛塔（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