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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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长宁殿。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姬如晦搁下朱笔，指尖无意识地按上太阳穴。
殿内熏着安神香，暖炉也烧得正旺，她却觉得那股熟悉的寒意仍缠绕在四肢百骸，比往日更难驱散。明明是午后，倦意却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连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蹙眉。不过是少了个影卫在侧，怎就连这具不中用的身子都跟着娇贵起来？
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在心底蔓延，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悄然流逝。她习惯性地侧首望向内殿角落——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希声静立在远处帷幔旁。
“殿下，”希声轻步上前，将温热的参茶换了一盏，“已是未时了，可要歇息片刻？”
他望着姬如晦眼下的青影，不由想起望舒在时的光景。
那年轻影卫虽不如朱雀、玄武稳重，却总有法子让殿下暂且放下政务歇息片刻。如今人一走，殿下又恢复了从前强撑的姿态，这孱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不必。”
姬如晦应得心不在焉。目光掠过空荡的脚踏。
她冷笑。真是病糊涂了。不过月余光景，竟习惯了有人在跟前碍眼。
更何况……那影卫身上疑点重重。
她竟会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生出依赖？真是荒唐。
日光西斜，将她纤长的影子拉得愈发孤清。她下意识拢了拢厚重的狐裘，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投向京郊那片看不见的远山。
……
“将军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明白。”卫不辞迅速拉开距离，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听不明白？”殷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当年暴室走水，尸身尽数焦黑难辨，都当你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可一个身佩只有穹明贵女才配拥有的玉坠的孤儿影卫 ，年纪又正好与那卫家孤女相仿——本将说，你就是卫不辞。”
卫不辞不信殷戈仅从耳坠就能猜到她的身份，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不过这不重要了。”殷戈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残忍。他自信满满，不觉得姬如晦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影卫，去得罪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 。
“你这杯酒，本将下了软筋散，现在药力该发作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殷戈已经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她的后心。卫不辞顺势一颤，佯装力竭踉跄，暗中却将匕首滑入袖中。
“区区影卫……也配将军亲自动手？”她喘息着嘲讽，指尖却在袖中收紧。
“影卫，确实不值得。”殷戈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带着十足的轻敌，“但对付一个心机深重、死而复生的卫家余孽，本将喜欢斩草除根。”
“将军若杀了我，要如何向长公主交代？”她强自镇定，“谁不知我如今是殿下眼前的红人？”
“交代？”殷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个潜入军营行刺主帅的细作，本将当场格杀，需要向谁交代？”
他笃定姬如晦不会为了个影卫与他撕破脸——那女人最是权衡利弊，怎会因一时新鲜舍弃军中砥柱？
“至于证据……”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随手扔到地上，“喏，这不就是证据？”
那是一封伪造的密信，上面写着穹明国的文字，内容大致是让卧底伺机刺杀殷戈，破坏大晟与穹明的关系。
落款处，赫然是“望舒”二字。
“你——”卫不辞怒视殷戈，“卑鄙！”
“兵不厌诈，”殷戈耸了耸肩，“更何况，你本来也是穹明人，不是吗?”
他说完，不再废话，直接出手。掌风呼啸，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取卫不辞面门。
卫不辞咬牙，勉强侧身闪避。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远不如殷戈。
硬碰硬不是办法，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机会逃出去。
“将军，”她一边闪避，一边开口，“就算要杀我，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殷戈冷笑：“你以为本将会告诉你？”
“反正我都要死了，”卫不辞示弱道，“将军就当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如何？”
殷戈犹豫了一瞬，随即笑了：“也罢，反正你今天插翅难飞。”
“你虽然‘死’得早，但你留下的那些布局，可折磨了本将好多年。”
她留下的布局？她如今苟且偷生的身份能留下什么布局，居然还能阻挡殷戈？
但她没时间细想，因为殷戈的攻势越来越猛。她只能勉强招架，同时继续套话。
殷戈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阻挡本将？”
“这次，本将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话音未落，殷戈身形暴起，掌风裹挟着凌厉杀气直取卫不辞心口。
卫不辞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行扭转身体，堪堪避开了要害。但掌风还是击中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震飞出去。
剧痛瞬间炸开。伤口尽数迸裂，温热血色迅速浸透肩头和胸口衣料。左肩处一片狼藉，新伤叠着旧伤，在衣料下洇开大片暗红。
她单膝跪地，以手撑身，喉间涌上腥甜。
【警告：检测到宿主面临生命危险。】
【据上次宿主表现，可启用一次性“伤害逆转”权限：将本次伤害的50%转移至目标姬如晦】
“你疯了？”卫不辞震惊，“我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让她好好活着吗，要是把伤害转移给她和直接让我死有什么区别！”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修正建议：宿主可选择将上次强化点数全部分配至“攻击力”，以提升战斗力。】
“早说啊！”卫不辞眼前一亮，“快！全给我加攻击！”
【攻击力+10%。分配完成。】
“怎么才10%啊……”
她暗自咬牙，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涌动。
那股沉重感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格地下拳场的那种野性本能。
殷戈正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怎么，不挣扎了？”
“挣扎？”卫不辞擦去嘴角的血迹，忽然笑了，“当然要挣扎了。”
下一瞬，她猛地暴起，速度快得让殷戈都反应不及。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殷戈的肋下。
殷戈大惊，慌忙闪避。但还是慢了一步，匕首擦过他的腰侧，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没中毒？”
“早就知道将军请我来没什么好事，当然要防范了。”卫不辞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嘲讽他，“本来不知道你用毒，没想到你还真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殷戈脸色铁青，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他猛地运起全身内力，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暴涨。营帐内的烛火都被这股气势吹得摇曳不定。
卫不辞心头一凛。
不好，他要动真格的了。
就在殷戈的剑锋即将贯穿卫不辞胸口的那一刻——
“嗖——”
一道银芒破空而来。
箭矢穿透营帐，直逼殷戈眉间。
殷戈大惊，慌忙侧身闪避。但那箭矢来得太快，还是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什么人？！”
殷戈怒喝转身，佩剑横在身前。
卫不辞循着箭矢来向望去，心底悄然升起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莫非是……
帐帘晃动的缝隙间，她竟恍惚看见一道清瘦身影立在日光中——玄衣墨发，苍白的指尖掀起帐幔。
下一瞬，营帐的帷幕被人一把掀开。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手中的弯刀泛着冷光，直接砍向殷戈!
殷戈仓促应战，但对方的速度极快，招招致命。他只能勉强招架，一时间竟被压制住了。
卫不辞愣愣地看着那道身影。
是……上次在浴殿的那个刺客！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为什么要救她？
但转念间，她竟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姬如晦。那人病骨支离，若真对上殷戈的杀招，怕是……
等等。
她为什么会想到姬如晦？
为什么会期待她来救自己？
卫不辞愣了一瞬，随即苦笑。
她一定是疼糊涂了。
在她愣神的时候，刺客已经逼退了殷戈。她反手一刀，在殷戈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然后迅速转身，一把抓住卫不辞的手腕。
“走。”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不等卫不辞反应，她已经拉着卫不辞冲出了营帐。
身后传来殷戈愤怒的吼声：“追！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刺客的身法极快，带着卫不辞在营地中穿梭，如履平地。那些守卫根本反应不过来，等他们追出来时，两人已经消失在午后刺眼的天光里。
一直跑出营地，跑到一处密林深处，刺客才停下脚步。
卫不辞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她顾不上这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刺客。
“你是谁？”她沉声问，“为什么要救我？”
刺客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转过身，月光照在她的黑色面纱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特别。
是一种极浅的琥珀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草原上狼的眼睛。
卫不辞心头一动。
不会是……来自穹明国的母亲吧？
“阿宝。”
刺客的声音不再沙哑，恢复了原本的音色。那声线带着草原的辽阔，每个字的尾音都微微上扬，带着异族特有的韵律，说起中原官话来不算太流利。
话音里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你……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鸿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