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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循环的起点与未说出口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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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栾沂蹲在画室的地板上,指尖划过散落的画纸。上面是他昨夜未完成的海景,海平面歪歪扭扭,像条被踩扁的蚯蚓。他记得谢清衍总笑他画不好直线,说“季栾沂的海会自己拐弯”。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阳光的角度也不对劲——明明是下午,却带着清晨才有的斜射角度,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极了第一次在画室见到谢清衍时的模样。
“奇怪。”他喃喃自语,起身想去调颜料,却发现调色盘里的颜料崭新如初,昨天混脏的赭石与钴蓝泾渭分明,仿佛从未被触碰过。更诡异的是,窗台上那盆快枯死的向日葵,此刻正挺着金灿灿的花盘,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
这场景……太熟悉了。
就像无数次醒来时看到的那样,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季栾沂的心脏猛地缩紧,他冲到门口,刚要拉开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谢清衍站在门口,背着光,轮廓模糊,手里拎着两罐橘子汽水,额头上还带着跑过操场的薄汗。
“喏,你的。”谢清衍把其中一罐塞进他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季栾沂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谢清衍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怎么了?”
“没……没什么。”季栾沂低下头,掩饰着慌乱。他不敢看谢清衍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轮回的痕迹——那些疲惫、无奈,或是深藏的痛苦。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循环,只知道每次谢清衍都会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带着同样的橘子汽水,说同样的话。
谢清衍没再追问,自顾自走进画室,拿起季栾沂昨夜画废的海景,眉头微蹙:“还是没长进。”他拿起画笔,蘸了点钛白,在歪扭的海平面上轻轻勾勒,“这里要抬一点,像这样……”
他的气息拂过季栾沂的耳畔,带着阳光和橘子汽水的味道。季栾沂的心跳乱了节拍,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知道这是循环的一部分,却控制不住地贪恋这片刻的靠近。
“谢清衍,”他突然开口,声音发紧,“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重复做过这些事?”
谢清衍的画笔顿在半空,背对着他的肩膀微微绷紧。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散漫笑容,眼底却像蒙着层雾:“傻话。我们每天都在画室待着,自然觉得重复。”
他把画笔放下,走到季栾沂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阳光。季栾沂的呼吸屏住了,他看到谢清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异常认真,像是积攒了无数个轮回的情绪,终于要破土而出。
“栾沂,”谢清衍的声音很低,带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不管我们重复多少次,不管阳光怎么变,向日葵开了又谢,我有句话必须说。”
季栾沂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连呼吸都忘了。
“从第一次在篮球架下看到你哭,到后来看你把画砸了又捡起来,看你为了一盆枯死的向日葵偷偷掉眼泪……”谢清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带着克制的颤抖,“我以为循环是惩罚,直到发现每次重来,都能再见到你。”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季栾沂几乎要溺毙在那片深邃的情绪里。“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季栾沂。”谢清衍的声音陡然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不是朋友,不是玩伴,是想和你一起看真正的海,想让你画的每片海都有我陪着,想让向日葵永远为你开着的那种喜欢。”
季栾沂愣住了,眼眶瞬间红透。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只能任由眼泪滚落。他不知道这告白里藏着多少个轮回的等待,不知道谢清衍在每次重来时都要重新积攒勇气,只知道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比任何一次循环都要汹涌。
谢清衍抬手想擦去他的眼泪,手到半空却停住,像是怕惊扰了这易碎的瞬间。“别觉得突然,”他苦笑了一下,“这句话,我在心里说了十三次。”
十三次……原来这是第十四次轮回。
季栾沂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浸湿了他的校服衬衫。“谢清衍,你混蛋……”他哽咽着,“为什么不早点说?”
谢清衍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颤抖:“怕你觉得我疯了,怕这循环让你不安……更怕你拒绝我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还有窗外重新变得温和的蝉鸣。阳光慢慢移到画架上,那片被谢清衍修改过的海,此刻正泛着温柔的光泽。
季栾沂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这次,你不怕了?”
谢清衍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郑重地点头:“不怕了。哪怕明天又回到起点,哪怕还要再说第十四次,第十五次……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敢再说下去。”
季栾沂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他知道或许明天醒来,向日葵会再次枯萎,橘子汽水会重新变凉,谢清衍可能又会带着初识的表情出现在门口。
但此刻,怀抱是暖的,告白是真的,他对谢清衍的心动,也是千真万确的。
“谢清衍,”他吸了吸鼻子,“下次轮回,换我说。”
谢清衍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好,我等着。”
阳光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第十四次轮回的起点,因为这句迟到了十三次的告白,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