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醒来迟》玛瑞娅

28、沙之挽歌

　　二十八沙之挽歌

　　破晓时分，计划启动。

　　凯利用通风管道的检修口制造短路，火花四溅的瞬间，警报撕破沉寂。在守卫奔向故障点的混乱中，他故意在监控死角露出破绽，让腰间的仿制U盘在镜头前一晃而过。

　　阿武果然上当了。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指令，凯如猎豹般撞开应急门，扑进沙漠的晨曦中。回头瞥见阿武带着三名守卫紧追不舍，他心中反而升起一丝释然——诱饵已被咬住。

　　在凯制造的混乱掩护下，玛瑞娅抱着琴盒，沿着他反复叮嘱的路线钻进通风管道。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她护着小腹，在黑暗中艰难爬行。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当终于推开尽头格栅，呼吸到沙漠干燥的空气时，她最后回望那座吞噬了他们最后温存的地下堡垒，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渺茫的生机。

　　此刻，凯正在无垠沙海中奔跑。他故意踏碎枯枝，扬起沙尘，如受伤的孤狼般醒目。他甚至停下脚步，对着天空比出挑衅的手势——阮文山一定在某个屏幕前注视着这一切。

　　他奔向那片选定的开阔戈壁，这里平坦得无处藏身，正是他精心挑选的终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地平线上黄沙滚滚，发动机的轰鸣撕裂寂静，直升机的旋翼声如死神迫近。

　　“幽灵"最先抵达。他如沙漠响尾蛇般悄无声息地滑下越野车，狙击镜在烈日下反射着死亡的光芒。几乎同时，阿武带人呈扇形包围，每个人的手指都紧扣扳机。

　　凯站在包围圈中心，灼热的风卷起衣角，沙粒抽打着他的脸庞。他平静地举起仿制U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这一刻，他不再是逃亡者，而是手握真理的殉道者。所有枪口，所有杀意，都聚焦在他挺拔的身影上。

　　“砰——"

　　消音枪声轻如叹息。

　　凯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刺目的血花。剧痛席卷全身，他却倔强地挺直脊梁。鲜血顺着衣襟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晕染开来，像一朵用生命浇灌的黑红玫瑰，献给他远方的爱人。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又抬起头，目光穿越重重包围，望向玛瑞娅离去的方向。嘴角艰难地牵起一抹极淡却安然的微笑。逐渐失焦的瞳孔里，倒映着蔚蓝如洗的天空。

　　孩子......我们的孩子......终于安全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仿佛又听见了悠扬的《梁祝》，看见了多年前练功房里，那个白衣少女的回眸浅笑。

　　他重重倒在滚烫的沙地上，手中仍紧握着那个仿制U盘，像握着最后的信念。鲜血在身下蔓延，在金色沙漠中开出一朵悲壮的花。

　　数十公里外，玛瑞娅突然心口一痛，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泪如雨下。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小提琴，仿佛那是爱人最后的温度。

　　沙漠重归死寂，只有风在呜咽，为这位用生命为妻儿开辟生路的勇士，唱着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