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绿茶》梨栖

2、第 2 章

　　许涧竖起耳朵，“谁？忱舒眠？？”

　　他“啧啧”地摇摇头，这个名字像是上辈子听过似的。

　　周淮序瞧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惹上一团火，佯装思考一番，补充道：“我今天好像还看见你那个妹妹了。”

　　许涧现在对“妹妹”二字格外敏感。

　　原因是他大学的时候，许母再嫁，对方还有个女儿，只是她从不着家，像是在赌气她爸爸给她找了个后妈。后来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正式认识了一下，两人经常斗嘴，但许涧对这个妹妹还是贴心得很。

　　“她是说跟朋友创业来着。”许涧想起这事，倏地用力拍了下大腿，“敢情她天天挂嘴边的好闺蜜是忱舒眠啊？”

　　这个惊天大消息无疑震到他的神经系统，周淮序对他这无知的模样扶了扶额。

　　许涧正色，问：“序，那你想怎样？”

　　周淮序看向他，反问：“什么怎样？”

　　“跟忱舒眠是打算重温旧情呢，还是形同陌路？”

　　重温旧情？人才说不想跟他有关系。
　　至于形同陌路……

　　周淮序眼眸暗了暗，伸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窗户将月亮框住，灰暗的天繁星点点，像是一幅星夜画。

　　忱舒眠靠在卧室的懒人沙发上，手里举着笔记本，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圆珠笔转动。看似思考着这一季度该推出什么新品，实则不然。

　　她的脑中堆满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的一颦一笑，一一重现。

　　以前，又或现在。

　　她烦躁地合上本子。禾简韵搬着一箱东西走进，不满道：“忱舒眠！你怎么不接电话！这两箱子重死我了！”

　　忱舒眠“啊”了一声，想到什么向后伸手去够桌上的手机，到手后打开，禾简韵三个红字以及后面括号的三赫然躺在上面。

　　“不好意思啦，我刚刚想东西就静音了。”她屁颠地凑上去，“又买了什么？”

　　“家里的零食柜空了，”禾简韵转身到客厅拿出开箱用的美工刀，蹲下开箱，“补的货。”

　　忱舒眠见她划开后，欲将箱内的东西拿出来摆在零食柜，目光忽地凝在另外一箱上，嫩绿色的瓶子上标着康师傅，往下是笔锋醒目的“青提绿茶”四个字。

　　她恍神，周淮序的身影再次浮现。

　　……

　　军训结束后，隔日的晚自习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忱舒眠不免跟着舍友收拾打扮了一番。到达体育馆内，班主任占了前排的位置，见到她们几位女生，朝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坐。

　　坐在忱舒眠左边的女孩探身问：“你们买饮料了吗？我忘记买了。”

　　忱舒眠摇摇头，心头涌上一股冲动劲。

　　她想趁这个机会跟周淮序聊几句，哪怕几句她也觉得开心。

　　想到这，她拿起手机，鼓起勇气，试探的问了句他来了吗。

　　对面秒回。

　　Z：在小卖部。

　　不眠不舒：能带瓶喝的吗？

　　发出去后，忱舒眠咬着唇，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跟着发颤，坐立难安。

　　Z：喝什么？

　　消息弹出，像紧绷的琴弦被人调松，瞬间松了一口气，她打出自己想喝的饮料发送出去。

　　对面回了个“好”，忱舒眠脸上挂起浅浅的笑。

　　过了一会，晚会即将开始，周淮序跟另一个男生一同跑过来，班主任训斥了几句，就让他们找个位置坐下。

　　忱舒眠扭身接过自己的饮料，全程低着眼，左边的女生皱起眉，质问他：“你不是说你没空买吗？？”

　　周淮序耸耸肩，坐到忱舒眠身后的红凳子上：“因为帮她买了，所以没手了。”

　　女生眯起眼点着头，右手攥紧，在空中向他挥了一拳。

　　灯光霎时熄灭，射灯闪烁下，几种颜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拇指抚上字样，唇角难掩的笑意，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表演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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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简韵瞧她半响没吭声，顺着她的视线也没看出什么，又看向她：“怎么了？”

　　她这才回过神，对上禾简韵的眼睛，心虚道：“没什么。”

　　翌日，忱舒眠睡了个懒觉，直到十点才起身。她今天穿着偏素，选了一条白裙子，裙长到脚踝，头发披下垂在胸前。

　　她站在厕所的圆镜子前，抬手将右侧碎发收至耳后，别上一个云朵发夹，整个人温婉不少。

　　公寓距离忱禾小町不远，只需过一个红绿灯，忱舒眠平时都是开着电瓶车去，前提是天气好的话。

　　到了店门口，停好车，从车篮拿出自己的背包推门而入。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类型的裙子，有点羞怯。就像是花瓣不小心落入水中，细微的水花，却足以让人惊艳。就连禾简韵都目瞪口呆。

　　这会接近午时店里没什么客人，禾简韵笑着迎她：“忱忱，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条裙子？”

　　“没买多久，一直没敢穿，怎么样？还不错吧？”忱舒眠眼睛亮亮的。

　　站在收银台的小妹撑着桌台说：“何止是不错！老板你也太好看了！”

　　忱舒眠皮肤本就白皙，听到店员个个夸赞的声音，双颊瞬间泛起红潮，给这张脸添上柔润的鲜活，像面包表层刷上蜂蜜而烤出的焦香。

　　角落落座许久的人起身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夸赞了句：“你今天，还挺不一样。”

　　忱舒眠脸色在看清他长相时陡然沉下，她并不想见到他。

　　禾简韵急忙拉她到一边解释道：：“不是我的错，是他死缠烂打说要来学烘培。”

　　“学烘培？”

　　她一脸不信，周淮序的性子怎么可能学这个。

　　“我诚心求学，还望小忱老师准许。”

　　周淮序俯身45度鞠躬，展现自己的真诚。忱舒眠朝他走过去，直接将他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不教这个。”

　　刚准备绕道而行，又返回来，“实在想学的话，出门过个红路灯，再右转，有家专门授课的老师。”

　　待忱舒眠走后，禾简韵捂着唇在一旁偷笑，她学着忱舒眠刚刚的姿态走到周淮序面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说完扬起嘴角，不厚道地笑了。

　　周淮序说：“你再笑我就让许涧来带你回去。”

　　“他没有这权利，我爸都没说什么。”

　　禾简韵双手抱胸，底气十足。还想多说点什么时听到忱舒眠在烘培间喊她名字，就挥挥手让他赶紧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烘培间。

　　“忱忱，我觉得他是真心求学。”禾简韵说。

　　忱舒眠转过头，眼睛盯住她：“禾简韵，你站哪边的？”

　　她毫不犹豫地挽上忱舒眠的胳膊：“当然是你这边！”

　　“我不想跟他再有关系，而且你也知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下次他再来就让他走。”

　　她几乎一点要松口的意思都没有，禾简韵没话说，连连点头。

　　忱舒眠接过一旁员工的面团，开始专心地揉，揉了几下身体缓慢停住，记忆又开始唰唰的回溯，舍友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周淮序你帮帮舒眠，她没力了。”

　　关于周淮序的记忆又被强制打开，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他屡屡出现，又怎能完全不去在意。

　　篮球场受烈阳炙烤，脚底反复摩擦似要生出火花，屋内空调有序地上下摆动。

　　忱舒眠从烘培间走出，迎面撞上在外头扫地的人，她连声抱歉，抬起眼眸，眉头倏然聚拢，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走吗？”

　　周淮序耸耸肩，语气随意：“你也没说今天走。”

　　？？这是什么招数？

　　忱舒眠懒得理，就由他扫。
　　走到收银台蹲下，从下面的柜子拿出自己的背包，继而跟禾简韵咬耳朵，说完后就走了。

　　“她去哪啊？”周淮序边扫地边伸着脖子问。

　　禾简韵没应，眼睛注视着电脑。

　　周淮序没得到回应，视线投向她，停下手上的活，胳膊肘撑着扫把头，又喊了一声，见她依旧没应，有点急不可耐，走上前伸手挡住她的视线。

　　“干嘛啊周淮序！”禾简韵剜了他一眼。

　　他问：“忱舒眠呢？”

　　“今天叔叔阿姨有课，她去医院看外公了。”

　　周淮序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指针指向午时，他道了声谢，然后把扫把归置原位，顺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买了几款面包和饮品，拎着袋子也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乘坐电梯上了三楼303病房，站在门口就听到屋内的聊天声。

　　秦淑说：“舒眠，你跟序序两人怎么样啊？”

　　忱舒眠手明显一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转头笑得温和平静：“我挺好的，至于他我就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周淮序拎着袋子的手收紧了些。

　　秦淑又说：“你们这么久没见，昨天有没有约着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呀？”

　　忱舒眠低着头给舀起的粥吹去热气，不知该如何去说。

　　今怀德看孙女表情不对，抢着开口：“孩子们都挺忙的，就没约。”

　　“这样啊……”

　　秦淑有点失落，还想说什么时，周淮序拎着袋子推门进来，打断了尴尬的氛围，喊了声妈。

　　“序序来啦，这是买了什么？”秦淑问。

　　周淮序从袋子里拿出几款面包和四杯饮品，分别给今怀德和秦淑递了一杯。

　　至于忱舒眠那杯，他无言也没递给她，一直握在掌心，杯壁的水珠无声地滑落虎口处，湿凉的触感如同她的冷漠般流放到他的筋络。

　　秦淑见状，主动跟忱舒眠说：“舒眠，这还有一杯是你的，收下吧。”

　　忱舒眠默不作声，使眼色让外公帮忙接过，始终都没转头看周淮序，就像昨天。

　　她知道自己这样太刻意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这样。

　　她常常想，当年就不该认识他，并喜欢上他，甚至还可笑的插手他的感情。

　　当年的她就像失聪的小女孩，听不见旁人的劝告，眼里只有盲目的喜欢。

　　这是她最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