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上将腺体被挖后的日常》过来3721

3、第 3 章

　　“茶敛山。”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耳畔。
　　“别睡了，起来，你知道校长今天来巡察吗？”
　　茶敛山在锲而不舍的呼唤里觉醒了些许意识，睁开一缝隙的眼皮，白光柔柔地渗透进来，并不刺眼。
　　“要我抱你起来？omega都不流行这套了。”
　　茶敛山迷迷糊糊想谁要你抱了，翻个身继续睡。
　　下一秒他猛的睁眼。
　　黑色的剪影绕了小半圈，蹲在他的身前，一把柔灰宛如积云的头发飘落，正散于眼前的地面。
　　——咚，咚咚，咚咚咚。
　　茶敛山下意识第一下先抓住那片积云，恍惚后反应过来，咚咚咚的噪音是他的心跳。
　　他握着虚幻的长发呆愣愣抬头，说：“你诈尸了？”
　　“……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是梦。
　　卡瑟琳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了起来，精心呵护的头发还在茶敛山手里，她本人看上去却毫不在意。这像极了真正的卡瑟琳。真正的卡瑟琳从不和茶敛山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茶敛山顺着她的动作站直，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死了几十年的眼睛。
　　还是如同记忆里的明亮。
　　今天刚撂在墓碑前滔滔不绝的难听话排队滚出了脑袋，茶敛山盯着她的眼睛，愣神半天，说：
　　“……我变成beta了。”
　　卡瑟琳的眉毛拧起来：“是我想的那样？”
　　茶敛山心道这还是进入军部后的卡瑟琳，换成军校生卡瑟琳应该已经跳起来兴致勃勃地盘问了。
　　没等回话，灰发的高个子女人伸出手，靠近他的后颈。
　　随着她的动作，茶敛山莫名觉得后颈发痒，多年的伤疤仿佛重新愈合了一遍。
　　他忽然有些怀念自己的腺体，习惯了beta的身份，哪怕在梦里也闻不到信息素了，因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对ABO性别极度钝感。
　　卡瑟琳的信息素编号#S99，是什么味道来着？
　　最后卡瑟琳没摸挖腺体留下的疤，也没问他留着疤干吗。这作风很卡瑟琳。
　　“疼不疼？”她只是低声说。
　　茶敛山说：“还好，比你死在虫族脚下舒服。”
　　卡瑟琳笑了起来：
　　“那还不错。”
　　茶敛山冷嗤，鼻子却酸的难受。此时他无比庆幸在梦里，如果是活着的卡瑟琳看到他要哭的样子——哦，那他不用活了。
　　梦里的卡瑟琳说：“你活着我很高兴。”
　　茶敛山顾忌根本落不下来的眼泪，脸拉的老长：“你死了我也很高兴。”
　　“嘿，”卡瑟琳抗议，“我在祝福你。”
　　茶敛山：“这不算祝福。”
　　“哪个不算呢？”卡瑟琳和他闲聊，“你活着，或者我高兴？”
　　茶敛山正要发挥他人嫌狗不理的嘴上功夫回敬，对方就抢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是‘想不明白就闭嘴’。挑吧，想说哪个。
　　“难道无论是我高兴还是你活着，都不是你想要的？四十一年了还是这么难伺候。”
　　被抢了话，茶敛山哑然。
　　他憋半晌，周围景色一会儿是联邦军校的树林，一会儿变成花圃，眨眼间又摇身化为M9星永不消逝的黄昏。跳跃的环境提醒着茶敛山他身处梦中，随时会惊醒。
　　而卡瑟琳注视着他，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卡瑟琳·雅礼安，卡瑟琳·雅礼安，卡瑟琳·雅礼安……
　　憋在胸口的气悄无声息化开。“反了。”
　　卡瑟琳复述：“反了？”
　　——只是梦而已。
　　这个认知给了茶敛山莫大的勇气，他缓缓道：
　　“你活着，我高兴。”
　　卡瑟琳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梦境破碎，她的表情定格，茶敛山凝望那张脸上愕然的神色，久违地感受到快意。
　　再睁眼，看到的就是休眠舱半透明的顶部。
　　茶敛山心满意足爬起来，管家AI殷勤地启动清理程序，把休眠舱里的主人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打开休眠舱迎他出去。
　　不赚钱的日子冷冷清清，茶敛山打开光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她会困扰多久？”
　　光脑当然没法回答他。胶囊管家胡编：“她不会困扰。”
　　确实。
　　卡瑟琳不会困扰，死人当然不会困扰。
　　……
　　“茶敛山。”
　　机械音念出他的名字。
　　彼时的茶敛山刚够着二十岁的门槛，他脱下破旧的防辐射服搭在臂弯，学着别人的样子站到悬浮智能体的面前。
　　AI上上下下刷了他一遍，指示灯放出蓝光。
　　“欢迎新生，请走这边。”
　　有人在看他，茶敛山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庞大的校门。
　　——联邦军校，偌大星系唯一直接以“联邦”为名的军校，它直属军部，联邦喊的出名字的军官大半都是它的毕业生。严苛的筛选条件，不近人情的考核，让这所军校挤不出一点水分，加工出的人才大量运输联邦权力中心。
　　毕业即就业，茶敛山冲着这个来，他想过好点的日子。
　　三个月前，他还在某不知名小行星和同根生的同伴抢防辐射服，大气层越来越稀薄，他凭实力抢到，记不清多久后那个人健康状况就急转直下，病死了。
　　“学校”的人越来越少，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自己的身体也在朝糟糕的方向冲锋。防辐射服作用相当有限，茶敛山感觉费老大劲抢来这破衣服，亏了，但是扔了更亏——多稀罕的玩意啊！
　　宇宙辐射以几乎可感的速度增强，小行星磁场紊乱，直觉告诉茶敛山不能再苟且了，他捡了一堆废弃飞行器鼓捣，瞎猫碰上死耗子成功了一架，离开他临近毁灭的母星。
　　没飞多远，勉强到了附近的小行星，他从半途报废的飞行器上摔下来，砸到了一个倒霉蛋，被人捡回去。倒霉蛋搞机甲保养的，他给人打了几天工，听说什么什么军校例行招生，凑个热闹的功夫被破格录取了。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收留茶敛山的倒霉蛋亲自送他。
　　回头望，茶敛山没看见茶融，估摸他去赶星舰了。店里事忙，送到联邦军校大门仁至义尽。
　　他收回目光，整了整臂弯里茶融硬要他带的破防晒服，身旁人三三两两，似乎彼此相熟，茶敛山没有认识的人，四处张望，决定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后面有人拍他的肩膀，茶敛山回头，一个灰色头发的女孩冲他笑。
　　“你好。”女孩说。
　　茶敛山一眼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从未见过的款式，用料肉眼可见十分昂贵。
　　谁家的大小姐？
　　远处遥遥站着四五个人，频频投来视线，毫不遮掩。
　　“你好，”茶敛山干巴巴道，“请问有事吗？”
　　他们杵在校门口又不进去，着实显眼，茶敛山想快点办完入学手续——应该是叫这个——然后找一份工作，离茶融生日还有一个月。
　　女孩先是问：“你是alpha吧？”
　　茶敛山点头，不明所以。
　　女孩微笑着指向自己的后颈：“信息素收收，漏了。”
　　茶敛山一愣。
　　茶融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ABO性别意识作为常识被家人和学校教授，而他没爸没妈孤苦伶仃，无名星上的“学校”都得偷偷摸摸蹭课听，“学校”讲ABO简直浪费他宝贵的生存时间。第二性别？不就是alpha、beta、omega吗，能整出什么花样。
　　信息素漏了？哪有味道！
　　看他防备的神色，女孩“咦”了一声，叫出他的名字：“你是茶敛山？”
　　她怎么知道？
　　女孩转头放出光脑——茶敛山知道这是什么，他也有，茶融边啧啧称奇边带他买的，感叹联邦居然还有原始人。话说原始人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女孩熄灭光脑，看茶敛山的眼神变了，考量的、好奇的，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茶敛山不太舒服。
　　女孩毫无自知，变本加厉直接揽住他的肩膀，朝校内另一个方向转。
　　她笑眯眯道：
　　“你不去A楼，你是破格录取的，我带你办入学手续。”
　　茶敛山没反应过来，后颈一凉，贴了东西上去，他连忙挣脱，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你做什么？”说着要撕脖子上的东西。
　　──女孩微微抬手，跟在后面的正欲上前的人纷纷止住脚步。她双手往兜里一揣，脾气很好似的，耐心解释：
　　“那是阻隔贴，你信息素控制不好，得贴这个，不然会影响别人。”
　　茶敛山嗤之以鼻：“没有人被我影响。”
　　女孩上扬的嘴角下去了，浅银的虹膜镀了层凉凉的光泽，茶敛山又感受到让他不爽的眼神。
　　僵持。
　　最终女孩退让，说：“那你撕了吧。”
　　茶敛山早在摸索了，毫不犹豫撕掉来路不明的“阻隔贴”，转身就走。
　　“等等！”女孩喊，“加个通讯，我是卡瑟琳·雅礼安。”
　　你说加就加？
　　茶敛山置若罔闻，大步走向A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