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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毒汐暗涌 玉面肃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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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毒汐门秘密分坛，水阁深处。
与嵩山少林的秋高气爽不同，江南的秋日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湿意与阴霾。水阁内外，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昔日看似寻常的仆役、守卫，此刻行走间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与肃杀。
密室之中，熏香依旧袅袅，却不再是那带着腥甜的宁神异香，而换成了另一种更为清冽、带着提神醒脑功效的冷香。
洛昔风已然换回了那身标志性的黑红色劲装。墨发以一根乌木簪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倾绝尘寰、此刻却布满寒霜的俊脸。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被秋雨打湿、显得愈发幽深墨绿的芦苇荡，凤眸之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
他身后，柳三娘垂手恭立，依旧是那身暗紫色衣裙，面容却比一月前更加憔悴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后怕。
“这么说……坛中执事，有近三成；外围香主，有过半；甚至连负责与你直接联络的两名‘暗影’，都出了问题？”洛昔风开口，声音清越依旧，却如同冰棱相互撞击，带着刺骨的寒意。
柳三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属下失察！罪该万死！请少主责罚！若非少主明察秋毫，及时洞悉他们的阴谋，只怕……只怕这江南分坛，早已易主，甚至……甚至会反噬总坛！”
她回想起这半月来，在少主授意下进行的秘密调查，结果触目惊心！以副坛主赵蠡为首的一批人，竟早已被江北一个新崛起的、名为“黑煞盟”的势力渗透收买！他们不仅暗中转移分坛资产，泄露门中机密，更可怕的是，他们竟计划在下次总坛使者巡视时，里应外合，发动叛乱，企图夺取毒汐门在江南的全部基业，甚至……谋害少主！
若非少主心思缜密，从几桩看似寻常的“生意”失利中嗅到不寻常，并亲自布局引蛇出洞，后果不堪设想！
洛昔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柳三娘身上，那眼神并无责备，却让柳三娘感到一股更深的压力。
“起来吧。”他淡淡道，“蛀虫藏得深，怪不得你。况且，你最后关头，选择如实禀报，并未与他们同流合污，足见忠诚。”
柳三娘心中一暖，更是羞愧难当，哽咽道：“属下蒙门主与少主大恩，岂敢有二心！只是……只是未能及早察觉，酿成如此大祸……”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洛昔风打断她，语气森然，“既然找出来了，清理干净便是。”
他走到密室中央的紫檀木桌旁，桌上摊开着一卷名册，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十几个名字。他伸出那比女子还要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一个名字上——赵蠡。
“今夜子时，按名单行事。”洛昔风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不留。”
柳三娘心中一凛，知道少主这是要动用雷霆手段，彻底清洗了。她深吸一口气，肃然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是夜，子时。
秋雨不知何时已停，一轮冷月勉强穿透薄云，将惨淡的清辉洒向水阁。阁内大部分区域一片死寂，唯有核心区域的几处密室，隐约有灯火摇曳。
赵蠡作为分坛副坛主，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此刻，他正在书房内，对着一盏孤灯，仔细核对着几封密信，脸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黑煞盟许诺的事成之后，这江南分坛，便是他说了算！至于那个空有美貌、仗着门主宠爱便指手画脚的少主？哼，今夜过后，便是他的死期！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尚未完全绽开，书房的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敲门声，仿佛是被一阵阴风吹开。
赵蠡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门口，一道黑红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凝聚的煞气，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从他身后照入，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却将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那双凤眸，冰寒刺骨，如同两点鬼火，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少、少主？！”赵蠡骇然失色，手中的密信“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守卫呢？！
洛昔风并未答话，只是缓步走了进来。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仿佛幽灵。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赵副坛主，深夜仍在操劳，真是……辛苦了。”洛昔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清越的调子，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冰冷。
赵蠡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少、少主说笑了，属下……属下只是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日常事务？”洛昔风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几封摊开的密信，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与黑煞盟商议，如何里应外合，取我性命，也是分坛的‘日常事务’？”
赵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一拍桌子，身形暴起，同时袖中滑出一对淬毒的匕首，直刺洛昔风心口！他知道这位少主武功高强，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的动作在洛昔风眼中，慢得如同蜗牛。
洛昔风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
“咻！咻！咻！”
数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赵蠡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那对匕首离洛昔风的胸口尚有半尺，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咽喉、眉心等数处要害，不知何时，已各自插上了一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
针尾兀自微微颤动。
“呃……”赵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要说什么，却只有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砰”地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至死，他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洛昔风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几封密信，略一扫视，指尖腾起一簇幽蓝色的、毫无温度的火焰，将信件焚为灰烬。
与此同时，水阁的其他几处地方，也正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柳三娘亲自带队，领着绝对忠诚的核心手下，按照名单，对叛徒进行了精准而冷酷的清除。整个过程快、准、狠，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偶有反抗，也迅速被镇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名单上的十几名核心叛徒，便已尽数伏诛。
柳三娘处理完自己负责的目标，匆匆赶到洛昔风所在的书房复命，看到地上赵蠡的尸体，心中更是凛然。
“少主，名单上所有人，已全部清除。”柳三娘躬身道，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与肃杀。
洛昔风微微颔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带着水汽和血腥味的夜风吹入室内。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淡淡道：“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是！”
“接下来，”洛昔风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柳三娘身上，“你立刻着手，将分坛所有重要物资、核心卷宗、以及可靠的骨干人员，分批撤离此地。暂时化整为零，隐匿到我们在江南的其他备用据点，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
柳三娘一怔：“少主，那这里……”
“这里，我亲自留下。”洛昔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那滴泪痣在月光下红得愈发惊心，“黑煞盟既然把手伸得这么长，总要给他们一个……回应。他们不是想要这水阁吗？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取。”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自信与疯狂。
柳三娘心中大惊：“少主！不可！黑煞盟此次谋划已久，必定派来了高手！您独自留在此处，太过危险！让属下留下辅佐您！”
“不必。”洛昔风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你带人撤离，稳住其他据点，才是重中之重。这里……我一人足矣。”
他顿了顿，看向柳三娘，语气稍缓：“三娘，你是我母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柳三娘年纪比他大，但洛昔风辈分高），你的忠诚，我信得过。江南的局面，日后还需你多多费心。”
柳三娘闻言，眼眶微热，知道少主这是将更重的担子交给了自己，更是存了保全她的心思。她不再犹豫，深深一拜：“属下遵命！定不负少主所托！只是……万望少主，务必小心！”
洛昔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柳三娘知道少主心意已决，当即不再耽搁，立刻转身出去，安排撤离事宜。
很快，水阁之内，人员、物资开始悄无声息地流动、转移。原本还算有些人气的秘密分坛，迅速变得空旷、死寂。
洛昔风独自一人，漫步在这座即将成为陷阱的空旷水阁之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地板和墙壁上。他走到那日沐浴的汉白玉浴池旁，指尖划过微凉的池壁，凤眸之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种猎人布好陷阱、等待猎物上门时的冰冷与期待。
他留下了少数几名绝对忠诚、且擅长隐匿与暗杀的死士，隐藏在阁内最隐蔽的角落，作为最后的保险。
而他自己，则如同这水阁真正的主人，亦是盘踞在此的、最危险的毒物，静静地等待着，那些被利益和贪婪驱使而来的“客人”。
“黑煞盟……慕容清……还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洛昔风低声自语，唇边的笑意愈发妖冶，“这江南的水，既然已经搅浑了，不妨……让它更浑一些。”
他很好奇，当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一头撞进他精心准备的“空城”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尤其是……若那条被他无意间撩拨了的、纯情又正直的“呆犬”，得知消息后，会不会也傻乎乎地跑来“救人”呢？
想到孟北措那可能出现的、焦急又莽撞的模样，洛昔风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微光。
这场由他主导的暗涌，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然立于漩涡中心，执棋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