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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流言蜚语 急煞呆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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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隐星稀，嵩山少林的喧嚣渐渐沉淀，但某种无形的暗流，却在各派驻地、客栈酒肆间悄然涌动、发酵。
翌日，清晨的钟声依旧，但弥漫在空气中的，除了佛香与晨露的气息，更多了几分窃窃私语与暧昧难言的兴奋。
“听说了吗？昨日擂台，九剑山山庄的慕容少庄主，剑气纵横，不小心……划破了那位落姑娘的衣衫！”
“何止是划破！听说……春光乍泄，场面香艳得很呐！”
“慕容少庄主当场就表态了，说要负责！要提亲！”
“落姑娘当时掩面而去，想必是女儿家面薄，羞愤难当……”
“可惜了啊，那般天仙似的人儿，众目睽睽之下……这名节，怕是……”
流言如同长了翅膀，在人群中飞速传播，并且越传越离谱。从“衣衫破裂”到“春光乍泄”，从“表态负责”到“非君不嫁”，再到“羞愤离去”、“名节有损”……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仿佛人人都亲眼见证了那“香艳”一幕，并已然脑补出了一整部爱恨情仇的大戏。
而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更如同火上浇油——据“可靠消息”称，九剑山山庄方面，对少庄主慕容清的决定表示了“理解与支持”，庄内已开始着手准备丰厚的聘礼，不日便将正式向“落卿云”姑娘提亲！
这两则消息叠加在一起，顿时让整个嵩山江湖客群体炸开了锅！
“看来此事是真的了！九剑山山庄都行动了！”
“慕容少庄主年轻有为，家世显赫，与落姑娘倒是般配。”
“只是可惜了落姑娘那般人物，竟是以这种方式……唉，总归是女儿家吃亏。”
“也不知落姑娘师承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这婚事能否顺利……”
议论声中，惋惜有之，羡慕有之，看热闹不嫌事大者更有之。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落卿云”经此一事，名节已损，除了嫁给慕容清，似乎已别无他选。她那“闲云野鹤”的说辞，也被普遍解读为女儿家害羞、或是欲擒故纵的伎俩。
而这一切纷纷扰扰的议论，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正在斋堂用早斋的孟北措和南绾一耳中。
“噗——咳咳咳！”南绾一刚喝进嘴的一口小米粥差点全喷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捶胸顿足，“什、什么？！聘礼？！那姓慕容的动作这么快？！他还真敢想啊！”
他猛地放下碗筷，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抓住旁边一个正在唾沫横飞讲述“香艳细节”的江湖客，急声问道：“这位兄台，你刚才说九剑山山庄在准备聘礼？消息确凿吗？！”
那江湖客被打断，有些不悦，但见是孟北措身边的小厮，也不敢怠慢，忙道：“千真万确！我有个远房表弟的二舅姥爷的侄孙就在九剑山山庄当差，传来的消息，那还有假？听说连聘礼的单子都拟好了，光是东海明珠就准备了十斛！看来慕容家对这位未来的少奶奶是势在必得啊！”
南绾一听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松开那人，踉跄着回到座位，看着对面依旧在慢条斯理（实则食不知味）吃着斋饭的孟北措，痛心疾首地低吼道：“少爷！您听见了吗？！十斛东海明珠啊！人家聘礼都准备上了！您还在这吃斋念佛呢！再吃下去，少奶奶就真成了别人家的了！”
孟北措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低着头，浓密的长睫垂下，遮掩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那“名节有损”、“非君不嫁”、“聘礼”等字眼，如同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又酸又疼。
他想起昨夜落姑娘离去时，那掩着衣襟的脆弱姿态（虽然是装的），想起她那双仿佛含着水光的凤眸（虽然是算计）……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女子，面对如此流言蜚语，该是何等无助与难过？而那慕容清，非但不思避嫌，反而大肆准备聘礼，这岂不是坐实了流言，将落姑娘置于更尴尬的境地？
还有……落姑娘明明……明明先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单方面认定），也先听到了他的“负责”……虽然她未曾明确回应，但……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怎么转眼间，就变成慕容清要对她负责了？
一种强烈的、名为“焦急”和“不甘”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了孟北措的心脏，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猛地放下筷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少爷！您去哪儿？！”南绾一连忙跟上。
“我去找落姑娘！”孟北措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急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落姑娘被流言所困，更不能让她被慕容清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在他心里已经给慕容清打上了标签）逼婚！
“找？您上哪儿找啊？”南绾一追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少奶奶……啊不，落姑娘昨天就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她仙驾何处？”
孟北措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是啊……落姑娘去了哪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除了一个“落卿云”的化名和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几乎一无所知。她师承何处？家在何方？为何来到嵩山？又为何匆匆离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攫住了他。仿佛那个月下初见便刻入他心扉的身影，真的会如同镜花水月般，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少、少爷，您别急！”南绾一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连忙安慰道，“落姑娘武功那么高，人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和慕容家的聘礼……只要落姑娘不点头，那都是狗屁！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落姑娘的人啊！”
“可是……去哪里找？”孟北措茫然四顾，只觉得这偌大的嵩山，熙攘的人群，竟没有一条线索能指引他找到想见的人。
南绾一挠了挠头，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少爷，您想想，落姑娘昨日在镇上义诊，说明她心地善良，或许会关注那些贫苦之人？咱们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她的落脚点？或者……她去哪儿‘省亲’了？”
“省亲？”孟北措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对啊！我早上听人说，落姑娘离开时，好像对峨眉派的静玄小师太提了一句，说是家中忽有传信，需即刻返回‘省亲’，这才匆匆离去。”南绾一解释道，“这说明落姑娘是有家的！不是真正的闲云野鹤！咱们只要打听出她家在哪儿，不就能找去了？”
省亲……家中传信……
孟北措心中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对啊，落姑娘并非无根浮萍，她是有家的！只要找到她的家……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灰暗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坚定的光芒。他一定要找到落姑娘！向她问清楚，她到底是如何想的？是否需要他的帮助？还有……他那晚的“负责”，还作不作数？
看着自家少爷重新燃起斗志，南绾一总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这就对了嘛，少爷！这才是我认识的孟北措！追姑娘……啊不，是负责任，就要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走！咱们这就去镇上打听！”
主仆二人也顾不上什么武林大会的最终评议了，当即决定下山，前往迎宾镇寻找线索。
而就在他们急匆匆离开少林寺，前往镇上的途中，恰好遇见了也正要下山的慕容清一行人。慕容清依旧是那副锦衣华服、俊朗矜贵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他见到孟北措，目光微微一凝，随即露出一抹看似友善、实则带着审视与淡淡挑衅的笑容：
“孟少侠，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往何处？”
孟北措此刻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心头火起，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勉强维持着礼貌，只是语气难免生硬：“有些私事，不劳慕容少庄主挂心。”
慕容清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可是为了落姑娘之事？唉，昨日之事，实属意外，慕容某也心中难安。已传信回家中，准备尽快上门致歉并……提亲，以全姑娘名节。孟少侠与落姑娘似乎也相熟？若知姑娘仙乡何处，还望告知，慕容某感激不尽。”
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宣示主权，暗示他与落姑娘之间已有“名节”牵连，你孟北措就别再掺和了。
孟北措一听“提亲”二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股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冷声道：“落姑娘之事，她自有主张，无需旁人越俎代庖！慕容少庄主还是管好自己门下，莫要再行那等孟浪之举，徒惹非议！”
说完，他也不等慕容清回应，拉着还想上前理论几句的南绾一，径直大步离开，留下慕容清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白，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少爷！怼得好！”南绾一走出老远，才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就该这样！让他知道，少奶奶不是他能随便惦记的！”
孟北措却没有他那么乐观，眉头依旧紧锁。慕容清的态度如此明确且强势，而落姑娘又不知所踪……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少年焦急而坚定的脸庞上。这位在擂台上百战百胜、登临龙虎榜的少年英侠，此刻却为了一个仅有两面之缘（其实不止）、神秘莫测的女子，心乱如麻，踏上了漫漫“寻妻”（他单方面认定）之路。
而江湖关于“江湖第一美人为保名节或将下嫁九剑山山庄”的传闻，却愈发喧嚣尘上，成为了此番武林大会结束后，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余韵。
唯有那身处风暴中心却已悄然离去的洛昔风，对这一切浑不在意，甚至可能……乐见其成？毕竟，水越浑，才越好摸鱼。只是不知，当那纯情如犬的孟少侠，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他时，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