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心石》十先生2

17、第 17 章

　　第二章君山第二幕思君 ——2B.年0450-0600
　　洞庭，君山。
　　中土纪元第600年，不周之变，绝地天通后的第500年。
　　毁天灭地的大洪水渐趋平缓，就连一片汪洋大海般的云梦之泽，也随着各地河道的开凿疏浚，水平面不断降低，露出泥泞的植被，沃野千里，人族稍安，天下太平，欣欣向荣。
　　随着水流退去，东流入海，内陆仅有一些平坦而凹陷的地势被保留，以作繁衍栖息的蓄水之地。洞庭湖，便是云梦的遗泽。
　　洞庭湖中，当年的小小土坡，历经岁月，已成玉盘之中一青螺，平静而美好地卧于秋池。
　　此地，最早由舜帝及他的二位夫人发现，并定居。因此，人们称呼这个岛为君山。
　　——
　　是夜，二月初二，无月，漆黑无光，春寒料峭，君山岛银装素裹，四下寂静无声，显得异常萧索。
　　湖中小山之上，一座简易的土屋里，灯火明灭，一橙一黄两个人影，随着灯火，影子闪动。
　　“他来过这里！”
　　“嗯，是，整理过，灰尘也都打扫了。周边枯草生芽，的确只能是他。”
　　“他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应该不超过一天，否则整理的，就不单是屋子里面了……”
　　“他这次就这么绝情？他明明知道我们俩会跟着来的！”
　　“……也许，他真的着急去找石头吧……”
　　说到石头，娥皇和女英都沉默了。一百多年了，这姚同，心心念念的，还是找石头。
　　“也是，一百三十多年了，除了石头，其它事情，从来没有让他这么着急！”女英叹了口气，从认识姚同到后来成为他的妻子。到现在，他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他想要的，只是那三块石头。按他的说法，那是他的使命，他为此而生。
　　只是，其它的，就真的都不重要吗？
　　“他有没有跟商儿说过什么？或者交待些什么？”娥皇也是束手无策，丈夫的事情一向都是她拿主意，按他的说法，这些都是次要的，也都是娥皇擅长的。
　　整个中土大地翻了两次过后，这几十年姚同也基本放弃了，安安稳稳，按部就班地解决水患，治理国家。谁曾想，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三妹”，带来的消息，让他重燃希望，不管不顾地，又踏上“寻石之路”，甚至不惜“抛妻弃儿”。
　　女英想起那个跟他爹一个呆样的儿子，也是阵阵头痛。“没有，我遣人去涂山氏问过了。他父亲任由他留在哪里，完全没有召回的意思。”
　　“涂山氏，唉……这商儿，这鼓痴劲，算了，由他去吧。”娥皇想起这个胜似己出的儿子，发现自己不单是拿丈夫没办法。
　　“大离，你说，那个三妹，是真的吧？”女英和娥皇是孪生姐妹，她一直有点天然抗拒叫姐姐，后来丈夫明确了昵称，她们也用这个来互相称呼。
　　“你说呢？怎么能不真呢？姑不论她与我们相遇后，一举一动都表明了她的身份，还有她对我们的真实关心，也不是假的。再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阿同的习惯，他一向都不说谎言，他的那一套前世今生的说法，他的洞察心灵的能力，都已经多次反复印证了。小离，只是你不愿意相信，或者说只是不愿意接纳这个多出来的三妹罢了。”
　　娥皇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多年以来，每次都要自己去让她相信，她自己早已相信的事实，由自己来戳破这层真相。
　　“如果你还有印象，就应该记得，他当年第一次见我们俩的时候，就说过了我们是三位一体的三青鸟转世，还说了这个三妹青鸾和我们俩有点不太一样。”
　　“别说了，别说了！”女英捂着耳朵，摇着头不想听这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小离啊，你不该冤枉阿同的，以他这个石头为上的性格，又怎么会突然对一个陌生女子动感情呢？你冤枉他，他是真的会生气的。”娥皇觉得，丈夫突然的不辞而别，女英应该占主要责任。
　　“你还说我？你没拱火是吧？是，你是没有像我这样直接说，你的那些话，里外里不都是在向他施压么？”女英一听娥皇要推卸责任，火冒三丈，直接跳了起来。
　　“我说什么了？”
　　“好啊，大离你还装是吧？你说，阿同你是天下共主，要事事以百姓为先，天下为重，不要落人话柄！又说，阿同你是商儿的父亲，儿子现在为情所困，你可要给他做好榜样，不要犯糊涂！还说，既然是三妹，那我们要妥善安置，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早点成家。”
　　“你说没说？是不是你的原话？”女英越说越大声，还模仿起娥皇当时说这些话的声音语气。事实上，女英也对娥皇这种阴阴阳阳的做法反感，有话直说不行吗？
　　“那你说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道理？我又没说错什么。”娥皇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说错了话，梗着脖子硬撑。
　　“阿同他是呆，又不是傻，你的意思他听不懂吗？他烦的就是你这种占道德高点指责他的模样！”
　　“是你不该撕破脸，直接说破！”
　　“那三妹走的时候你也没拦啊！”
　　“怪你~~~~”
　　“是你~~~~~”
　　姐妹俩，每个都一百多岁的人，在这寂静的湖心小岛上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吵了一会，她们发现，这次的姐妹干架，少了一个劝架的人。那……这架吵的，又是给谁看呢？
　　两人吵着吵着觉得不对劲，也累了，不再去翻对方的旧账了，停了下来。
　　天地间，异常沉寂，无月的夜晚，早已被惊走的黑鸦，噤声的虫鸣，让这个地方，愈发压抑。
　　“呜~~~”持续的气氛，让女英支撑不住，低着头，低声沮泣了起来。
　　“别哭了！儿子都多少岁的人了，丢不丢人！”娥皇红着眼，板着脸训斥道。“他，他不也才走三天吗？”
　　“可，可是这次不一样啊！我感觉到，他方寸都乱了。他嘴上虽然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私底下，他的神情分明是心里没底的样子。”女英一想起四天前姚同的神态，更担心了，泪水止不住地不停往下掉。
　　“是啊，多少年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可能是关心则乱吧。”娥皇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上一次他这样六神无主，还是那次你在三夷中毒的时候。那次你昏迷了，所以没看到，我在旁边是劝都劝不住他啊！”女英想起来都还有点醋意，要不是那一次，姚同还是自己一个人的。要不是那一次，娥皇也不会绝了生育的可能。
　　“瘴土之毒那次？糟了，那鬼地方是不是在南边？姚同这次说是要往极南走去，不会又要经过那里吧！”娥皇想起往事，那个迷宫般的地方的可怕，也慌了。
　　“是南边，极南的海边。上一次，我们去三苗和谈的时候，那三苗族人蓄谋暗算。因为你身怀瘴土之毒，免疫了黑水迷毒，才让我们幸免遇难。”“后来，我记得当时阿同当着各族同盟代表，说的话是，极南海边，有地三夷，盘若迷宫，黑土有瘴，虫蚁横行，寸草不生。三苗族罪大恶极，是在座各位的共同仇人，然而天下共治，以和为贵，不如留三苗一线生机，举族流放于三夷，永不回还，好自为之。”
　　“我还记得那三苗族长相柳，半人半蛇的怪物，那怨毒的眼神！阿同分明是在救他！”女英记性比较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姚同的原话，娥皇一听，却是大惊失色。
　　“三夷！三苗！阿同他的暗伤未愈，仇敌也在那里！这，这是个劫数啊！他还是独自前往！不行，必须带多点人，一起去救他！”